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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蔡七预计的完全一样,近百名慌乱的海匪缓慢但却不可挽回的一步步沉入沼泽,在没顶前他们绝望的挥舞双手,口鼻进水的咕咙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此起彼伏。看到这酷烈的一幕,蔡七满是杀气的眼中也浮起了几丝快慰,手中的长弓更是不停的射向人群,几乎每一枝利箭离弦而出,必定有一人应声倒下。
可惜这种有利的形势没保持多久,在一个头领的大声呵斥下,海匪们很快恢复了秩序。随后三五成群的蜂拥而上,狂吼着冲击山上的防线,一时间四周杀气腾腾,满山都是他们刺耳的喊叫声。在第一道防线前再次扔下二十多具尸体后,海匪们终于和城卫军短兵相接。山腰间迅速传来刀枪的撞击声,利仞砍劈在盔甲上铿锵作响。急促的喘息和喉咙深处发出的野兽般嘶吼在金铁交鸣里清晰可闻。没过多久,空气中到处都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比起凶残勇悍的海匪,那些承平已久的士兵们显然缺乏战斗的意志,在贴身肉搏中根本抵挡不住疯狂的敌人。当一个士兵被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后,就连站在第二道防线的几名城卫军都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眼看手下的士兵们几乎就要崩溃,蔡七不得不率领直属于自己的五十个人冲了下去。这些人在他调教下不但有着不错的武艺,其中大半还参加过五年前的血战,凭着他们突如其来的反冲锋,蔡七才勉强把其余的部队撤到了第二道防线上。
铁帽山的西边,章扬指挥着部队加速前进,只是除了那一千城卫军还勉强保持着队形完整外,其他的民团早就在行军中散的乱七八糟。想着以前自己率领的那支稚虎营,再看看身边的这群乌合之众,苦笑就象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黏在了章扬的脸上,怎么也不肯褪去。好在这一切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中,只要他们能够跟上,就算笑的再苦他也心甘。旁边的名义指挥官、东门裨将孙茂此时正在拼命的整肃队伍,虽然他平日里一直认为这些民团只配给城卫军摇旗呐喊,却也明白在目前的情况下多一个手拿刀枪的人就多一份力量。为了能够得到剿灭海匪的大功,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尽力组织好这支杂牌军。
夜色在杂乱的脚步声中悄然来临,上弦月轻巧的在乌云中穿梭,时不时投下一道光亮,照亮他们前面几十步远的山路。磕磕绊绊的翻过铁帽山,再渡过横江天险。募的,众人眼前远远的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火光,一闪便又归于黑暗。章扬的心中猛地一揪,扭头看向临时充当自己护卫的姜成。点了点头姜成忧虑的说道:“那里就是七哥说的兔儿山,就是不知道他还能支持多久。”
“孙将军!”章扬侧脸果断的对孙茂喊道。“我带着城卫军先走,你领着其他人跟在后面。”
孙茂自问没有勇气只带一千城卫军就去和海匪交手,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章扬的要求。一挥马鞭驰上高地,章扬大声喝道:“城卫军,全体急行军!只要能在海匪攻上山前赶到兔儿山,我清记每人奖励五十银元!”这个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方式发布下去,立时激起了城卫军们的贪心和勇气,只听见四周轰然响起一阵叫好声,整支队伍急速脱离了大队人马向前狂奔而去。
疾驰了两步章扬忽的调转了马头,对着孙茂又道:“孙将军,请你让那些跟不上队伍的人点上几十个火把,但是他们一定要放慢行军速度。”听得孙茂应了一声,他便打马而去。
蔡七已经退到了最后一道防线上,他身边剩下了的六七十人也大都浴血带伤。要不是仗着从府库里弄来的二十具强力踏弩威力无穷,这条防线恐怕也早就被海匪们撕的粉碎。断断续续的射出所剩无几的火箭,在零星燃起的火光中蔡七看见横七竖八堆在山坡上的死尸不下数百。自己这一边固然牺牲了不少,可海匪们也死了将近两百人。从半山腰上敌人首领愤怒的叫喊中蔡七知道他也正为此心疼,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山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恐怕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吧。
此时身畔踏弩发射时足以撕裂耳膜的震弦声越来越稀少,用不了多久,当弩箭用完的时候,他也就该去和地下的弟兄们会面了。
忽然,耳中纷乱嘈杂的杀伐声沉寂下去,山下的海匪们好像也停止了进攻。蔡七疑惑莫明的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远处山峦之间有数十个亮点缓慢的向这边跳动。难道是援兵来了?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中,偶尔响起残余的火星燃着枯枝时的“噼啪”声。几乎每个人都在心念电转,默默的猜测着远处的火把下到底是什么人?许久才听见那个海匪头领故意大声的喊道:“弟兄们,抓紧时间把山上的这些兔崽子收拾了,那边的家伙动作这么慢,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再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能打就打,不能打咱就跑呗!”
明知这是那人故意动摇他们的信心,蔡七的心中还是一沉。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沮丧的手下,他气血涌动怒声道:“老子不怕死!你们怕吗?”,隐约的光亮里只见他须发尽张,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随即他的身畔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不怕”、“老子也不怕”的回答声,最后齐齐化作一阵无畏的大笑。
山腰间的海匪闹哄哄的又开始了进攻,这一次他们显然调整了方式。被弩箭射倒一批再上一批,契而不舍的接近了防线,距离近得就连他们狰狞的面目也看得清清楚楚。蔡七再一次带领三四十人跃出防线反冲下去,在踏弩的掩护下艰难的击退了敌人。
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逆袭。每次进攻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就在踏弩射完了最后一支箭矢,蔡七紧握手中大刀准备做最后一次冲击的时候。山脚下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闪闪跳跃的火光犹如夜空的繁星般璀璨夺目,把整个兔儿山照得恍如白昼。一声清越悠长的长啸声后,蔡七惊喜的听见章扬那熟悉的声音:“你们跑不了了!”
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海匪们潮水一样从山上退去。这时蔡七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乏力,手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山脚下城卫军们排着密集的方阵,长枪如同刺猬一般向前突刺,仓皇退下山的海匪们面对枪林一时手足无措,无奈的一步步退往沼泽地。在听见几声滑入沼泽的惨叫后海匪们才又一次醒悟过来,纷纷掉头拼命冲向城卫军的阵势。绝境下的他们一面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叫声,一面凶悍的扑向代表死亡的枪尖,甚至在被长枪刺穿胸膛后依然挥舞着刀剑砍杀。血水扑头盖脸的喷洒在前排士兵的身上,一些人的眼中开始露出了怯意,严密的队列也不禁松动起来。
看见一条隙缝在城卫军的阵势中渐渐扩大,章扬只好命令全军缓步后退,借着弓矢始终和海匪保持几步的距离。敌人攻的凶,自己便退的快。而一旦他们稍有脱逃的迹象,就又冲上前去纠缠不已。整支城卫军好比黏在海匪们身上的胶布,捅又捅不穿、撕又撕不掉。两军就这样胶着在一起频频缠斗,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激战了约摸半个时辰,忽然城卫军的阵脚混乱向后退去,正苦于山路狭窄无法全力施展的海匪们大喜过望,大呼小叫着冲出山脚,四散着猛扑退却的城卫军。那个头领带着百余人率先杀进了阵势,手中长剑过处,人群纷纷倒下。只是一转眼,城卫军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此时章扬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本来城卫军是在他的指挥下有目的的引诱海匪们脱离山脚,以便后面的民团赶到后可以将他们包围聚歼。没想到这些城卫军一旦没了地利,立刻暴露出缺乏野战训练的缺陷,徒有人数优势,却不能抗衡海匪们亡命的攻击。就连赖以制敌的方阵也开始出现一股股溃逃的迹象。
毫不犹豫的挥刀斩杀一名领头逃跑的军官,章扬策马上前举刀厉声道:“再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扬在半空的刀尖上几缕血迹一路下滑,直流到护手处方才猝然滴落于地上,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登时震住了那些惊慌失措的溃兵们。摇弋的火光中只见章扬浑身布满了肃杀之气,双目恶狠狠的盯向了众人。原地愣怔了片刻,溃兵们互相看了看,便又发一声喊,翻身杀了回去。
章扬这才偷偷的喘了口气,刚才一狠心杀了那军官已然令他愧疚无比,若是溃兵们继续逃跑,他到底能不能下手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得到了返回士兵的支持后,摇摇欲坠的本阵勉强得以支撑下去,只是在敌人凶猛的冲击下,时刻都有着崩溃的危险。
杀在前面的那名海匪头目在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人影到处犹如摧枯拉朽般所向披糜。往往数十名城卫军刚刚结成一团,便被他纵高掠低的打散开来,竟是始终无法聚集起力量。眼看着城卫军在劣势中无力反击,章扬对着身后的姜成周醒招呼了一声,一夹马腹直奔阵中。
距离那头目不过十几步远时,又一名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情急中章扬自马上纵身而起,手中长刀挟着暴烈的气势当头劈了过去。那头目眼角余光扫到了章扬扑来的身影,连忙一举长剑迎上,顿时一声清脆的金铁碰撞声向周围振荡而去,余音缭绕许久方歇。章扬半空中一个转身卸去刀上反震的余力,轻巧的落在了地上。抬头一看,那头目匆忙间吃不住这股巨大的冲力,不但长剑断成了两截,还腾腾腾的接连后退了十余步。甫一站定,他长满胡须的脸上立时气的发青,铜铃般的双眼里满是恶毒。伸手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大刀,狂喝一声,猛地砍了上来。章扬不退反进,不等他刀势完全施展,手中长刀一闪,正劈在大刀的中央。耳中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只是这次低沉而短促。两人一合即分错身而过,各自换了个位置哑然相视。那头目满脸骜色尽褪,惊讶的上下打量着章扬,沉声道:“均州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了得的军官?”
章扬微微一笑道:“早就有了,只不过你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
闻言那头目急声暴喝道:“胡说!均州武将的底细我全都知道,除了一个蔡七,其他的皆是庸才,敢在这山上伏击我的定是那蔡七。”说罢沉吟片刻又自喃喃道:“他怎地不告诉我均州还有你这个人?”。
心中一动章扬正待发问,那头目似是已察觉到自己失言,便闭口不言自顾挥刀冲了上来。章扬挺身向前,手中长刀横切竖砍,时刻不离对方的头颈要害。缠斗了半响,一连串急促的碰击声后,两个人影霍然分开。章扬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抚刀傲视对手。那头目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已然多了七八处伤口,鲜血正从创处泊泊流出。他左手摸起了一把送入口中一舔,随后抬头“嗷”的一叫,眼中已全是疯狂。
这时城卫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不一刻漫山遍野都是民团们兴奋的喊杀声。数千人从后方胡乱的冲进了战场,没有战术也用不着什么战术,五个一堆、十个一群的各自围上一两个人便刀枪齐下乱中取胜。激战连场早就和城卫军拚得筋疲力尽的海匪们再也没有反抗的力量,机灵点的扭头就向四周的山野逃去,动作慢点的则转眼已被砍成了肉泥。
望一眼身旁的凄惨景象,那个海匪头目龇目欲裂失去了理智,嚎叫着舞动大刀舍命扑向章扬。足尖点地快速的后退几步,章扬眼中清亮如水,冷峻的审视着对手的招式。长刀敏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