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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先生想了半晌,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们只是肯定“获壳依毒间”这五字,是土星语中对某一件事,或某一种东西的称谓。
但是那究竟是甚么事,或是甚么东西,我们却不得而知。
我们并没有去多想它,因为方天说过,这件事即使由他来解释,地球上的人类也是难以设想,难以了解的,那我们又何必多化脑筋去想它呢?
在我一被救上快艇之后,快艇便向前疾驰著,就在这时候,铃木大郎走了进来,道:“在望远镜中,已经可以看到月神会的总部了,雷达探测器的反应,是九海浬。”
我再度跃了起来,我的衣服没有乾,我穿了铃木大郎的水手衣服,将我原来的袋中的东西,再放入袋中,那柄特制的连发枪,仍然可以使用,我将之挟在腰际,和纳尔逊两人,一齐出了舱。
雷达指示器的标志指出,我们离开悬岩,已不过六浬了。
从望远镜中望过去,可以看到那曾经囚禁我的,魔鬼也似的灰色古堡形的建筑月神会的总部。
那建筑有几个窗口,还亮著灯光。我相信其中有些窗口之中,是月神会的长老在讨论如何夺回“天外来物”,有些窗子之内,则有人在威逼方天作飞行表演。
但是,是不是有的窗子之中,佐佐木季子也在受著威逼呢?我心中叹了一口气,我和纳尔逊先生将要去涉险的,是一个有著千百条现代喷火恐龙的古堡!成功的希望,实在是不大的!
我抬头向黑沉沉的天空看去,土星在甚么地方呢?土星在我们肉眼所不能见的远方,但我们却要为一个土星上的人去涉险,这自然不是“人类的同情”,只可以称之为“生命的同情”了。
我在呆呆地想著,快艇迅速地向月神会的总部接近。
当雷达探测器的表板上,指著我们离开前面的岩岸,只有两海浬的时候,突然,我们听到了“通通”两声响,接著,两团带著灼热光亮的圆球,已向我们快艇的上空,飞了过来!
那两团光球,到了我们快艇不远的上空之上,便停留不动,而光亮更是白热,照耀得海面之上,如同白昼一样!
那是超级持久的照明弹!
而同时,我们听到了不止一架水上飞机飞起的声音。纳尔逊先生立即下令:全速驶离照明弹的范围!
在海面之上,我们的快艇,像颠马一样地转了一个弯,倒退了回去。
三分钟之后,我们驶出了照明弹的范围,隐没在黑暗之中,我们听到了机枪的扫射声,看到了海面上溅起了一连串溅起的水柱!
纳尔逊先生叫我和铃木大郎,都穿上了救生衣,他自己也不例外,我们的快艇,向外疾驰著,照明弹显然是在岸上发出来的,已不能射到我们所退到的范围之内,水上飞机在盘旋,铃木大郎熄上引擎。
纳尔逊先生叹了口气:“他们有雷达探测设备,有武装的水上飞机,有超级的照明弹,结论是甚么呢?我接了上去:“结论是我们的快艇,根本是不能近岸!”
纳尔逊先生托著下颏,蹲了下去。
铃木大郎道:“我们可以潜水过去!”
纳尔逊先生立即纠正他:“你应该说‘你们’才对!”
铃木大郎抗议道:“先生,我的弟弟”纳尔逊先生道:“是的,你的弟弟牺牲了,你要去杀敌人出气,但是快艇不能没有人留守,我们更不能没有人接应,这是命令!”
铃木大郎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纳尔逊先生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拍:“好朋友,别再难过,别再难过了!”
他在劝铃木大郎不要难过,但是他自己的言语,却哽咽了起来,这实在是十分动人的场面,只可惜我没有能力将当时的情景,以十分动人的笔触,记述出来。(奇*书*网。整*理*提*供)
水上飞机的声音,已静了下来,而照明弹的光芒也熄灭了。
由于我们的快艇,已停了引擎,所以海面之上,显得出奇的静。
纳尔逊先生的声音又恢复坚毅镇定:“他们的水上飞机,能在三分钟内的时间起飞,我们刚才能够走脱,实在非常幸运。不必再去冒险了,我接受铃木潜水而去的计划。”
我道:“我也接受,但是我认为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纳尔逊先生笑道:“这算甚么?被土星人以为我们地球三十七亿人口中,只有一个人是英雄么?”
(一九八六年按:当时人口三十七亿,二十多年后,已超过四十亿了。)
我知道我是绝不能使纳尔逊先生留在快艇上的,说也只不过是白说而已,是以我道:“你的体力,可以支持得住么?”
纳尔逊先生爽朗地笑了起来:“有一具海底潜水机,如今正燃料充足地在艇上。”
我听了不禁大喜:“那我们还等甚么?”
那海底潜水机,形状如一块长板,但是却有推进器,可以伏在上面,在海水下潜航,速度虽然不十分快,但是却可以节省体力,而且,我们也只要航行三海浬左右便够了。
我们将一切应用的东西,放入绝对避水的胶袋之中,换上了潜水衣,负上了氧气筒。
铃木大郎默默地帮著我们,不到半小时,我和纳尔逊,已并肩在海底了。我们著了灯,灯光可以及到二十公尺左右之处,我们的深度,也是二十公尺。
在海底中,要辨别方向,并不是容易的事,非要有丰富的潜水经验不可,在这一点上,纳尔逊先生便不如我了。
我们的心情都很紧张,因此我们虽然配备著在海底通话的仪器,但是却谁也不出声,直到灯光一映之下,前面出现了一排悬挂在空中的黑色圆球时,我们才各自低呼了一声。
那一个排著一个黑色圆球,在碧绿的海水之中,浮悬不动,乍一看到,倒有点像悬挂在圣诞树上彩色玻璃球。
但是我们却都知道,那是一碰到了黑球两端的细铁线,便会引起致命爆炸的水雷!
那种水雷十分旧式,看来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海军的遗物,但是它的威力,自然仍是十分可观的,我们转向右,沿著密布的水雷阵,向前潜进,可是那一排水雷阵,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在我的估计之中,在我们转右之后,已潜到了两浬多了,但水雷仍然在。
我伸手打开了通话器的掣,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冒险闯过去?”
纳尔逊先生答道:“我看不必,再向前去,便应该是一个海湾了,月神会再放肆,也不敢将水雷布在经常有船只的海湾之中的。”
我依著纳尔逊先生的话,向前继续潜进,没有多久,水雷果然到了尽头,但却并不是突然断了,而是转了一个弯吧了!
密密排排的水雷,成半圆形,将月神会总部的海面,完全守住!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都知道,水雷既然将前进的去路,完全封住,那我们要再向前潜进,唯一可能,便是越过水雷。我呆了并没有多久,便道:“你后退去,没有必要我们两个人一齐冒险的。”
纳尔逊先生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要冒险去摘除水雷的信管,使我们可以顺利通过去。
纳尔逊立即道:“卫,别忘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我曾经领导过一个工兵营的。”
我立即道:“所以,事至今日,你是完全落伍了,这项工阼,必须由我来做!”
纳尔逊半晌不语,才道:“我们还未曾绝望,不必冒险去行那最后一步。”
我向前一指:“你没有看到水雷网是如此之密么?”纳尔逊先生道:“我猜想,他们为了防止有人接近他们的总部,自然也防到人们会从深水潜来的这一层,然而,月神会究竟不是公开的武装部队,他们的势力虽大,但如果布置的水雷,在海面上被人家看了出来,那也可能招致麻烦的!”
我听了之后,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水面上过去么?”
纳尔逊道:“不是水面,如果我们冒出了水面之上,那一定逃不过雷达网,而在水中,又越不过水雷网。”我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水雷网和雷达网之间穿过去。”
纳尔逊先生道:“照我的猜想,水雷的触角,不可能直达海面,而只要离海面有半公尺的空间,我们的身子就可以穿过去了。”
我苦笑道:“就算你的想法不错,我们也必须抛弃潜水用具,和海水潜水机,才能过去了。”
纳尔逊先生道:“我以为徒手游上几浬,总比冒险去拆除水雷的信管好得多。工兵宁愿拆除十个地雷,也不愿意拆一个水雷,因为人游近去,海水可能发生莫名其妙的震荡,这种震荡,有时便足以使得一枚水雷发生爆炸!”
我当然知道,要拆除水雷的信管,绝不容易的事情,因此,我首先拉动了潜水机上的操纵杆,潜水机缓缓地向上升去。
本来,我们的深度是二十公尺的,到了指示标上的指针,指莙三公尺的时候,我们的眼前,仍可以看到魔鬼的罐子也似的水雷触角。
我和纳尔逊先生继续向上浮去,直到我们的背脊,已经几乎出了水面,我们才看到,果然,水雷的触角,离开海面,有一个空隙。
但是那空隙却只有一公尺半左右!
那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抛去一切装备,也要极度小心,方能不露出水面,而又不碰到水雷的触角,在那样的空隙中通过去。
我们又向下沉下去,在十公尺深处,纳尔逊先生伸手和我握了一下,道:“如果万一身子可能碰到水雷的触角,那我们还是让身子浮上水面的好,因为雷达网纵使发现了我们,我们还可以有逃避的机会!”
我一面解除身上的潜水衣,一面向纳尔逊先生点著头,表示我同意他的见解。
不一会,潜水机等东西,都沉入海底去了,我将那只不透水的胶袋挂在颈上,开始向上浮去,到了将近到海面的时候,我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游去。大海十分平静,但是我却觉得再大的鷩涛骇浪,wrshǚ。сōm也不能使我的心跳得那样厉害。
我缓缓地向前游著,究竟我是不是能否顺利通过,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慢地游近水雷的触角,那是手指粗细的长铁棒,直上直下的竖在海水之中,下到海底,上到离海面只有半公尺之处!
而我就茌那半公尺的空间越过去!
到我的身子,游到了那些触角的上面之际,我全身的肌肉,都产生了僵硬的感觉,因为我离死亡,实在是太近了!
那一瞬间,其实至多也不过是一分钟,但是在我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
终于,我游过来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伸了一伸,双臂也伸出了水面,像是一个被绳子捆绑了许多时候的人,一旦松了绑,便要舒一舒手脚一样。
我才一伸开双臂,发觉自己的身子还未曾下沉,双臂竟已伸出了水面。
我连忙缩回手来,只见纳尔逊先生也已经游过来了,他一把拉住我,便向海底下沉去,我们两人谁也不说话,向前游去。
在我们向前游去之际,我们都看到了海水之上,传来几阵的灼亮。
那当然是在上空有照明弹的缘故。
我一面向前游去,一面心想,实不免骇然!
刚才,我双手露出了海面,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难道他们立即就发现了?我们已经抛弃了一切设备,因此我和纳尔逊先生,也没有法子在海底通话,我们只是不断地向前游著。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已可以看到前面有著嵯峨的怪石,我们又向前游了丈许,伸手抓住了滑腻的石角,向上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