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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小田原问明第七警察宿舍的所在,便辞别了他,走了出来。
小田原看样子已厌倦了跟踪生涯,颇有意要和我一起做些事,但是我却婉拒了他,他神色颢得十分沮丧,一声不出。
小田原本来是一个十分有头脑的私家侦探,他和我合作的案子,也十分有趣,经过过程很短,有机会当记载出来,以飨读者,此处不赘。
我离开了那幢大厦,一面走,一面又买了几份报纸,这才发现,几乎每一张报纸上,都有佐佐木博士刊登的寻找我的广告。
我的心中,十分犹豫,不知道是去看他好,还是不去看他的好。
照理说,佐佐木是国际知名的学术界人士,似乎不会害我的,但是,如今某国大使馆失去了我的踪迹,一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会不会是他们通过了佐佐木来引我上钩呢?
这的确是我不能不考虑的,因为我向某国大使馆玩了那样一个花样,某国大使馆自然要千方百计地找我算账的了!
我向佐佐木博士的住所而去,但是到了他住宅的面前,我却并不进去。
佐佐木所住的,是一所十分精致的房子,那一个花园,在东京的房子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围墙并不十分高,我远远的望去,只见花园中有一大半是绿茵的草地。
草地修饰得十分整洁,可以知道屋主人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我就在佐佐木的屋外等著,足足有一个小时,只见佐佐木博士住所出入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女佣模样的人。另一个则正是提著皮包的佐佐木博士。
我心中虽然存有戒心,但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先取下了面具,因为我如果戴著那尼龙纤维所织成的,精巧之极的面具的话,佐佐木博士是认不出我来的。我走向前去按门铃。门铃才响了两下,便听得一个十分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来了!”
那时,我的心情,可以说是烦乱到了极点。而且在东京,除了纳尔逊先生一个人之外,我也几乎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信托的人来,我等于是生活在恐惧和不断地逃避之中一样。
然而,那一下应门的声音,听了之后,如令人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宁贴舒服之感。我心中正在想,那是佐佐木的甚么人时,已从铁门中望到,自屋子中,快步走出一个少女来。那少女穿著西装衫裙,头发很短。直到她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仍然难以说她是美丽的。但是自她身子每一部份散发出来的那股青春气息,却使人不自由主,心神为之一爽。
那少女是一个毫不做作,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真诚欢迎的人。
她的年纪,约莫在十八九岁左右,见到了我,她面上现出了讶异的神色,但是她的声音,却仍然是那样地可亲,柔软和动听,道:“先生,你找谁?”
我道:“我找佐佐木博士,是他约我来的。”
她竭力使她的怀疑神色,不明显的表示出来,道:“是家父邀你来的?”
原来她是佐佐木博士的女儿。我连忙道:“是,博士在报上登广告找我”
我话未讲完,佐佐木小姐(后来,我知道她的名字叫佐佐木季子)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原来是你,快请进来,父亲因为等不到你,几乎天天在发脾气哩。”
她一面说,一面便开门。
我推门走进了花园,笑道:“小姐,博士的广告,登在报上,人人可见,也人人可以说和我同样的话,你怎么立即放一个陌生人进屋来了?”
她呆了一呆,才道:“你会是坏人么?”
她的嘴非常甜,所讲的每一句话,也都是非常动听的,令人听来,说不出的舒服。我连忙道:“如果是呢?”她道:“别开玩笑了,父亲在等著你啦!”
我跟在她的后面,向屋子走去。
季子的步法,轻盈得像是在跳芭蕾舞一样,她才到门口,便高声叫道:“爸,你要找的人来了!”从屋中传出佐佐木博士轰雷也似的声音,道:“谁?”
我立即道:“是我。”
博士几乎是冲出来的,他一看到了我,立即伸手和我握了一下,又向季子,瞪了一眼。季子低著头,向外走了出去。
博士急不及待地将我拖到了他的书房之中,并且小心地关好了门。他的动作,显示他心中有著难题。
他坐了下来之后,手指竟也在抖著。我将我坐的椅子,移近了一些,道:“博士,你有甚么心事?”
博士抬起头来,道:“这件事,非要你帮助不可,非要你帮忙不可!”
他在讲那两句话的时候,面上竟现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来。我伸手按住了他在发著颤的手背,道:“博士,只要我能够做得到,我一定尽力而为的。”
博士的面色,好转了许多,他又发了一会呆,才叹了一口气,道:“是季子,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他和那人结婚的!”
博士的话,使我莫名其妙。我细细地想了一想,才想到可能是他女儿的恋爱问题,使得作为长辈的他,感到了头痛,要向人求助,但我甚么时候变成了恋爱问题专家呢?我的心中,不禁苦笑了起来。同时,我也十分后悔,因为我刚才只当博士是有著甚么极其重要的事,需要人帮助,是以才草草地答应了他的,如今看来,我至少要在这无聊的事上,化去一个下午的时光了。
我无可奈何地道:“博士,儿女的婚姻,还是让儿女自已去做主吧。”
博士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道:“不能!不能!”
我仍忍住了气,道:“季子看来,并不是不听父亲话的女儿,其中详细的情形如何,你不妨和我详细地说上一说。”
博士叹了一口气,道:“季子是从小便许配给人的,是井上家族的人,她和未婚夫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这是半新旧式的婚配办法,我的反应十分冷淡,道:“忽然又出现了第三者,是不是?”
佐佐木博士道:“是的,那是一个魔鬼,他不是人!”我笑道:“博士,让你的女儿去选择,不是好得多么?”佐佐木博士道:“不是,在那魔鬼的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听到这里,开始感到事情并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简单了。
季子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甚么意思呢?有甚么力量能够使佐佐木博士这样的家庭,受到压迫呢?
我呆了一呆,道:“那是甚么人?”
佐佐木道:“那是季子在某国太空研究署的同事”佐佐木才讲到这里,我便不自由主,霍地站了起来,道:“季子是在某国太空署工作的么?”
佐佐木道:“是,她自小就离开本国,一直在某国求学。如今,她是回来渡假的,那个魔鬼的职位比她高,对不起,是贵国人,叫方天……”
佐佐木讲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头昏。
我的天,方天!刚才我还几乎以为那是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事,而要离开,如果刚才我离去的话,不知要受到多大的损失?
博士看出我的面色有异,身子摇晃,忙道:“你不舒服么?”
我以手加额,又坐了下来,道:“博士,你见过方天么?”
佐佐木道:“见过的,我发觉季子和他在一齐,像是著了迷一样。她本来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姑娘,但是见了方天,却一点主见也没有了,唉!”
佐佐木搓著手,一副著急的神气。
我道:“或者,那是季子对他多才的上级的一种崇拜?”佐佐木忙道:“不是的,我也说不出那其中的详细情形,如果你和他们在一起,你就能觉察得到。”我忙道:“我有机会么!?”
佐佐木道:“有,那魔鬼今天晚上又要来探访季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是我那时的写照,我今晚竟可以毫不费力地和方天相见了!
我想了一想,道:“博士,我不是自夸,这件事你找到了我,适得其人,据我所知,这方天纵使不是魔鬼,也是一个十分古怪的人”
佐佐木大声道:“魔鬼,魔鬼,他将使我永远见不到女儿!”
我怔了一怔,道:“这话从何说起?”
佐佐木望了我一会,像是他也不知怎样回答我才好,许久,他才道:“我也说不出那是为了甚么,祇是有那种……直觉。”
我呆了一呆,“直觉”,又是直觉!
本来,直觉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但是最近,我接触到“直觉”这个名词太多了。纳尔逊直觉到那只硬金属的箱子和方天有关,而且固执地相信著这个直觉。佐佐木直觉到方天会使他永远见不到女儿,也是固执地相信著这种直觉。
这绝不是普通人对付直觉的态度,而且,更不是纳尔逊和佐佐木两人的固有态度,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极有头脑的高级知识份子。
在那一刹间,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极其奇异的念头来。
两个人所直觉到的事,都和方天有关,而方天是一个极其奇怪的人,他似乎具有超级的催眠力量,能使他的思想,进入别人的思想之中,我姑且假定为这是他的脑电波,特别强烈,远胜他人之故。
脑电波本来是一种最奇特的现象,方天的脑电波既然十分强烈,会不会他有些并不愿意为人知道的念头,也会因为他脑电波特别强烈的缘故,而使得当事人感觉到呢?
这种情形,在电视播放和接收中,是常常出现的。有时,在欧洲的电视接收机,可以收到一年前美洲的播放节目。
有时,电视接收机的银幕上,又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画面,可能是来自数万公里之外的播放。这一切现象,全是电波在作怪。
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那么一定是方天在想念著那只箱子,所以使纳尔逊感到两件事之间有联系。而方天也在想著要拐诱季子,所以佐佐木博士才会如此这般的直觉!
我心中想了几遍,觉得在方天这愫的怪人身上,的确是甚么都可以发生的。
如果我的推断不错的话,那么,佐佐木博士和纳尔逊两人的直觉,全是事实,或是事实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呢?当时,我也难以作出肯定的论断来。佐佐木博士见我沉吟不语,脸上神色,更其焦急。
他像是尽著最大的耐心,等我出声。我则因这个问题十分难以得出结论来,所以迟迟没说话。佐佐木博士终于忍不住了,道:“卫先生,究竟该怎么办?”
我问道:“你要求助于我,季子小姐,知道不知道?”佐佐木叹了一口气,道:“她完全入迷了,我自然不能告诉她,我只是将她的情形,详细地告诉了季子的未婚夫,”
一听得佐佐木博士再度提起了季子的未婚夫,我心中又不禁一动。
季子的未婚夫,是井上家族的人。而那只硬金属的箱子,正是井上次雄委托那家精密仪器工厂焊接的,箱子中究竟是甚么东西,可能只有井上次雄才知道。
那样说来,季子、井上、和方天三人之间,也不是全然没有联系的了。
然而,他们之间,究竟有著甚么样的联系,我却全然没有法子说得上来。
我只是道:“季子不知道更好。我这时,立即向你告辞”
博士张大了口,道:“你不愿帮助我?”
我道:“自然不,我告辞,只要让季子看到我已离开了,使她不起疑心。然后,我再以她所不知道的方式,混进你家中来,在暗中观察方天和季子两人的情形。”
博士道:“好极了,我们这里的花匠,正请假回家去了,你就算是花匠的替工吧。”
我道:“自然可以,只不过我还要去进行一番化装,在方天到达之前,我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