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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盈脸上飞过一丝红晕,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皇后也许没察觉她片刻的失魂,仍然恍若无事地把玩那只香炉道:“这只香炉跟了我好多年,散出的香总是这么不疾不徐——素盈,你是个跟香有缘的人,这只香炉就送你吧。”
素盈急忙道谢。
一旁的真宁小公主却叽叽喳喳说:“这是宫里的东西,不能随便送人!”
皇后有点不快,一边立刻有个女官微嗔道:“公主这话不对了!娘娘宫里的东西,要怎么处置是娘娘的事。再说,娘娘做什么,当女儿的是不该反驳的。”
“调教公主的女官要是有崔秉仪一半细心,我就安心多了。”皇后瞥了那女官一眼,看不出是喜是嗔。
素盈也看了那位女官一眼——那就是崔先生的姐姐,在丹茜宫掌管宣、传、启、奏、经、籍、纸、笔的崔秉仪。
另一名女官在皇后身边低声提醒几句,皇后淡淡一笑,说:“今天还有别的事,素盈先回去吧,改天再唤你来。”
素盈正叩拜告辞,忽然听皇后又问:“你看过我赏的香炉,怎么无动于衷呢?难不成以前就见过更好的,没什么新鲜劲儿了?”
素盈忙道:“宫中的东西岂是寻常能见到的?奴婢只是不敢在娘娘面前喜形于色,让娘娘见笑。”
皇后呵呵笑了一声,夸奖道:“让白公公说中了——果然是个识好歹的姑娘。”
素盈走出丹茜宫便看到一个神清骨秀的青年抱着琴等在宫外——想必是皇后的琴师,要为她献艺。看他神态自若、不卑不亢,素盈知道他一定很得皇后欢心。从他身边走过时,素盈自然而然地闻了一下:那人身上有一种缠绵的香气若隐若现,与皇后绣裙上散发的花香似乎一样……素盈心中一惊,急忙快步走出去好远,才放心地透了口气。
有崔先生前些天的提点,素盈早知道皇后不是寻常人物。她不露痕迹地暗示素盈不能提起上次调香的事,素盈自然明白。
低头看看怀中的香炉:分明就是上次用过的那个。素盈暗暗猜测:皇后说,这香炉跟了她好些年。这时候把旧香炉给她——这是否暗示什么?
素盈思来想去,猜不出其中的窍门,才感叹自己的心思还是不够灵敏。
送她出宫的仍是白公公。素盈柔声道谢:“多些公公在娘娘面前抬举素盈。”
白公公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候他倒变成哑巴了!素盈不知这人是否可靠,便轻声道:“素盈想向公公请教一事:不知道文奉香是何来历?娘娘要素盈和文奉香多多来往,可是素盈对奉香一无所知……”
白公公哼了一声:“听说小姐的哥哥是东宫右卫率,又有宰相大人关照——小姐的消息应该灵通得很。怎么?小姐没听说前任奉香出事的消息?”
素盈拜父的事情并未公开,只有琚、素两家心知肚明而已。京中虽有各种风言风语,但并无几人能确凿落实。白公公说得那么自信,可见他的消息比其他人来得稳妥。素盈忙说:“原来文奉香是新来的。”
“就是她调的香为娘娘拔得头筹。”白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素盈一眼,“可惜她长得太漂亮了。”
素盈不再问什么,清楚了其中关节:她为皇后调香那天,前任奉香被人割掉鼻子。皇后总要交出一个会调香的人,给众人一个解释。于是文奉香被她选中。
按照素盈今天闻到的那味香来看,文奉香确实技艺高明。可是文奉香又太漂亮,皇后并不喜欢让这么漂亮的一个人跟在身边。
想到这里,素盈的双颊飞红,眼睛闪闪发亮:这个香炉在传递什么暗号,她大概明白了。
第七章 轩叶
素盈带着皇后的赏赐回家,素府上下更加轰动,甚至平常对素盈无所表示的七小姐素澜,也在众人面前显露出嫉妒。
轩叶对素盈带回来的金簪和香炉充满欣羡,但素盈让她赏玩的时候她却不敢动手,生怕磕着碰着。素盈要用香炉燃香,她更加不答应。
晚上,素盈在妆台前摆弄自己刚刚调好的香,轩叶一边为她梳头一边说:“小姐进宫的时候,婢子真是担心死了——小姐又不像七小姐、八小姐那样学过后宫礼仪……还好无惊无险。”
素盈抿起嘴,嘴角上勾起一个轻柔的微笑。轩叶从镜中看见她的笑,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问:“小姐在笑什么?”
“没什么。”素盈宁静地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轩叶一惊,心中已猜出大半,低声问:“娘娘该不会是……真的要小姐进去伺候?”
素盈没有说话,静静地点了点头。
轩叶怔怔地把梳子放在妆台上,幽幽道:“小姐想要进去吗?”
素盈的眼睑微垂,缓缓回答:“我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
“婢子还以为小姐这辈子会嫁个平实人家,婢子也能跟去过一段舒心的日子。”
“世事难料。”素盈说,“虽然也许会进宫,但日后也许会出来。也许嫁一个平实人,也许,嫁了平实的人,还是跟舒心的日子没有半点缘分——这世上的事情不会总让我们满意。”
“小姐也知道婢子的脾气。你要真入宫去,他们一定会赶我出府。那这辈子也没机会再见了……”轩叶听着听着忽然落下两滴眼泪。
素盈知道:自己一旦进宫绝不可能带轩叶一起去。轩叶在素府的人缘不好,她的担心也并非空想。
“万一真是那样,我求哥哥把你要过去——不会让你受苦的。”素盈宽慰道:“跟着哥哥可比跟着我强多了。”她嘻嘻一笑,“看我们在说什么啊!说得好像明天就要分离似的。”
要素盈进宫的消息在一个略显燥热的日子来到素府。
“七日后是个吉日,请小姐早做准备。”宦官这样说。
素盈素飒心中早就有底,并不十分惊诧。甚至素老爷和姨娘们似乎也有预感,没有非常意外。素老爷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说:“进宫伺候娘娘不比你偶尔进去一回。好自为之吧。”他的脸上看不出是忧是喜,但素盈明白他不大高兴。
只有那些喜欢说长道短的下人们十分激动。
这天许多人来道喜,素盈平淡地打发了他们,带着轩叶一起去白潇潇的小院——北国要出嫁的女孩儿在离家之前要给母亲做一碗肉糜,意思是说自己要离娘而去,还给娘肚子里一块肉。不知什么时候起,进宫的女孩儿们也给母亲做这道粥。
素盈的娘早就不在,但白潇潇在名义上算是收养她的养母。素盈纵然与她不亲,关乎颜面的事情却一件也不会落下。她一早起来挑选好糯米和好肉,亲自做了一碗肉粥,趁热端到白潇潇那里。
白潇潇知道素盈做事从不落人口舌,今天必定会来,因此她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看到素盈端着碗跪在身边,她笑笑道:“我知道迟早要吃素盈的肉粥,却没想到是为这件事。”
素盈陪笑客套:“这些年素盈让姨娘操心了。”
一抹很浅的、异样的笑容出现在白潇潇脸上,像一丝转瞬即逝的涟漪,刹那就失去痕迹。
“阿盈……”白潇潇递个眼色,旁边的丫鬟立刻捧过一只托盘。白潇潇掀开托盘上的红绸,柔声说,“姨娘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带进宫里,这个香炉是姨娘的陪嫁,至少能拿得出手。它跟着我也是明珠暗投,你带到里面去用吧,别让人小看了咱们东平郡王府。”
素盈接过香炉时真的吃了一惊:这个典雅古朴的八宝纽金香炉小巧玲珑,双手恰好能够合握。炉盖上镶着一个刻成核桃样的大琥珀,每个纹路都清晰可辨。琥珀周围打造成凸起的菱花,十分美观。炉身遍布繁复的莲花纹,每个花心都点缀一颗宝石,而且每颗宝石的颜色都不同。
“这太贵重了,阿盈不敢收……”素盈诚惶诚恐地推辞,却听白潇潇说:“若是你亲娘送的,你也推辞么?”
素盈不知如何回答,旁边一群丫鬟都出声怂恿:“六小姐就收下吧”,“夫人这是把六小姐当亲女儿看,六小姐不收就不对了。”听她们这样说,素盈只好连连道谢,让轩叶接下香炉。
“这香炉,我一次都没用过。”白潇潇说,“听说带进宫的东西不能是全新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北国宫规:入宫只能带身边常用、离不开的东西。为了避免宫人行贿,带进宫的东西不能是全新的,必须用过。
这天晚上轩叶从众人赠送的香料中挑选了一些,放进白潇潇给的香炉中点燃,为素盈熏衣服。
“小姐真的要去了。”她忧郁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次。”
“我已经跟三哥打过招呼,这一两天他应该会去跟总管说,把你叫到那边。”素盈安慰她,打趣道:“这下不是刚好如你所愿?早晚跟着三哥,难道不是好事?”
轩叶在苦涩中挤出一丝笑,岔开话题:“小姐,用这个熏衣可以吗?婢子觉得这个‘月笼沙’不如‘零陵香’那么好。”
“又犯傻了!”素盈嗔道:“我跟你说过,皇后熏衣用的是文奉香配的‘月出云海’,我怎么能用比皇后还好的香?就算皇后没察觉,文奉香也不会不知道。”
轩叶愣了愣,笑道:“看小姐这样仔细,婢子反而不大伤心——没准这就是小姐的前途……人各有命,婢子也不再说什么了。”
熏衣有个奇怪的规矩:最忌讳白天的嘈杂,尤其不能在日光下进行,一定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香慢慢燃起,静静附着在衣服上。而且忌讳心急、手忙脚乱、粗心大意——香炉要缓缓移动,让每一寸衣料都沾染香气、深入经纬。熏好的衣物不能立刻拿来穿,一定要在阴凉处放置两天,这样留下的香气才会若有若无,还有个名头叫做“暗香浮动”。
素盈和轩叶一起在偏房里忙活了一会儿,把衣衫架好、点燃香。素盈学调香的时候找来十七八个小香炉,这时候都派上用场,在地上吞云吐雾十分壮观。轩叶看素盈有些疲惫,就劝她早点休息。
“记住,不能让夜风吹进来。”素盈叮咛一句,便回房去睡。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素盈才醒来。一睁眼她就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她起晚了,轩叶竟然没有来叫,而且也没准备洗漱用具。
一缕清淡的香气飘进房间,素盈“咦”了一声:轩叶应该在天未亮时熄灭所有的香,看来这丫头是睡着了。
素盈笑着摇摇头,自己穿好衣服,没有梳洗就跑到偏房。
“轩叶!天都亮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看见轩叶歪倒在地上,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屋中弥漫灰白的烟雾,在初阳下缓慢地腾挪,带着诡秘和不祥……轩叶在重重烟雾中纹丝不动。
“轩叶!”素盈轻轻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轩叶的姿态实在不像睡着。她的脸向里,身子蜷缩着,十分古怪。
素盈又唤了一声,声音更加低微。她已经呼吸到某种冰冷的气息,仿佛从阴暗的地下传来。
素盈把颤抖的手按在轩叶身上,用力扳过她的身子……
轩叶浑身冰凉,僵硬的脸上泛起青灰色——她已经死了。
***
素飒急匆匆来到妹妹的门前时,那些各位姨娘派来、里三层外三层堵在门口的丫鬟们立刻静静地退到一旁。素飒不看她们,径直走上前去推门——里面闩上了,素飒皱皱眉,一脚踢开房门。
素盈还没熟悉,在床上抱膝蜷坐,身边放着几个小香炉。她一边抚摸那些香炉,一边喃喃自语:“是你害死轩叶吗?……不是?哦……”说着便抄起那个香炉狠狠扔在地上。
地上早已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