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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近了,稚黄的菊花在东篱下灿烂地笑着,翦翦秋风,舞动的花香酿就一秋的醇厚。
隆冬将至,含苞的白梅在绽放前便已透出沁人的冷香!不招颠狂的蜂蝶,只醉了有心的游人。
寒暑三易,改变的事情有很多。
对京城里风光不再的柳府而言,不久前最大的新闻就是凯旋归来的神武大将军柳逸轩放弃了即将高攀上的金枝玉叶、公主新娘,称病装疯后与一个高大憨厚、一无所长的男人远走天涯,虽然外界知道这一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但痛失当皇亲良机的柳老爷却因这变故而一病不起。
柳家的长子柳清云也因父病而告假,衣不解带地服侍老父,就连柳家终日游荡在外的三子柳儒生也千里迢迢从西夏赶了回来,特地看看打从自己出生就不对盘至今的老爹这次是不是真的要嗝屁了。
柳清云静静地站在后园里,看着满园怒放的梅花。
因他素爱洁净,园中种植的多是白梅,但奇怪的,诸多白梅树中,却有一株,色做朱丹,半点也不受旁边同伴的影响,不羁怒放,映衬在雪地白梅中,一树丹红如火燃烧。
当初植梅的花匠明明说了梅花亦有着群趋性,若其它植侏都是白梅,单有一株红梅是不会开花的,要不就受其它的影响,亦会开做白色。
但这一棵不慎被选中的红梅却是奇怪。已经三年了,它年年怒放,却不改丹心本色,傲然做那一片素雅中的唯一夺目亮色,有点像……他。
柳清云怔了一怔,猛然间醒悟自己又在思念一个人。红,邪魅、妖艳、奔放、凄美,却端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绚丽。那个一直一直说〃不要离开〃的人儿离开了,这三年来,过得好吗?除了无法再续的左手之外,他的病是否得到了根治?
杜神医的确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名医,一别三年,什么音讯也没有,空余让人无尽忧虑的想象空间。
不远处的后厢传来大吵,依稀可以听见他老爹用颤危危的声音怒骂:〃你这不肖子,你是专门回来气我的!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从柳儒生回家以来,这样的大吵几乎是每天都有一次。不过说来也奇怪,从第一天柳儒生回家,还故意带了个西夏将军情人来气得老爹当场呕出数升黑血之后,他爹爹的病症反而轻了几分,现在更是越吵越精神,所以柳清云也只好把三弟这种故意跟老爹找气受的举动当成一种奇怪疗法,不去管他。
〃大哥,在这里想什么呢?〃
笑嘻嘻从老爹房间里逃出来的柳儒生到花园遇上大哥,赶紧停下了脚步,毫不客气地从桌上拿起大哥的茶杯喝了一口,顺顺自己跑得好喘的气息。
〃这几年来,你有没有见过你师傅?〃
对自己小弟这种不羁的举动只报以无可奈何的宠溺微笑,柳清云无意识间,却把刚刚自己看着红梅一直挂念的事情问出了口。
〃有啊,要不是他到西夏救了我和成武的小命,不然他就要失去我这个天下第一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好徒弟了!〃
回想起为了揭穿西夏王族谋反叛逆的阴谋而险些间接害了成武的命一事,柳儒生现在还有害怕。
那该死的毒,到底是什么人想出来的啊?这样的巧妙,阴谋策划得无懈可击。导致他们在已知悉情况下揭开西夏王摔死的秘密还是惊险百出。
〃那么……你有没有看到……他身边带了一个断了左手的少年?〃柳儒生竟然在近年内有看到过杜子房!柳清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忙强行按耐住那份过于渴盼的焦急,急急地向三弟询问自己一直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消息。
〃没有啊,我师傅那怪老头一向只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怎么可能带别人在身边……啊,糟了!〃
话说了大半截的柳儒生猛然间想起二哥一年前谆谆交待的事:〃如果大哥有问起一个断手少年的事,千万别说实话,宁可说不知道此事混过去也好。〃但时日已久,加上大哥突袭式的问话来得太突然,他一时间忘了要帮二哥圆谎。
〃呵呵,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厨房看一下给爹做的药膳,顺便看一下成武
那个呆头鹅到底有没有买回我要的东西,我先走一步……〃
情况不对,脚底抹油!柳儒生飞窜逃避的身影被面色沈冷的柳清云拦下。
〃其实,你师傅根本就没有提过那个断手少年的事对不对?〃
〃啊,呵呵,你知道的,我师傅是天下第一名医嘛,他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每个都记得这么清楚呢……〃
柳儒生眼睛乱转地打着哈哈。
柳清云却不为所动,静默了一晌,想是已经想通了三年一刖耶律洪自动出走的其相,表情复杂地抓着弟弟的手站了一会儿后,又默然放开。
〃大哥……那个人,很重要吗?我听二哥说,他不是好人……〃
非但如此,他怀疑数年前策划西夏国叛变阴谋的主犯之一便是此人。那种巧妙的连环毒计,除他外不做第二人想。
〃三弟,我们兄弟几个,你最像娘的性子,敢爱敢恨。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做很多很多的坏事引起了你的注意,让你恨得咬牙切齿,他却笑着告诉你:要恨他也得恨上一辈子。
在得到了你的关注后,他狡猾地利用自己当时的条件,装疯卖傻也不想离开,却在知道你有危急时不声不响就拖着病重的身子离开了,让你忧心不已。
这个人,到底是恨你入骨的仇人,还是一个傻瓜?〃
十三年的往事,一一泛上心头,令人惊诧的是如此熟悉,没有丝毫淡漠遗忘。柳清云缓缓道来,神在游思外。
〃那么,恐怕那个人是爱你入骨的傻瓜。〃
因为,换了他也会这么做的。
聪明如他,生性高傲、倔强。但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没有任何的办法。如果自己所爱的人不爱自己的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烦恼,让他注意自己,希冀有一天这曲折的心意能让人明了。如果无人能解,那么,就把这种感情当做是恨吧!爱与恨,本就是人世间执念最强大的两种感情,相生相长,不管哪一种,一日一产生了,便都是一生一世的痴缠。
〃爱……吗?〃柳清云喃喃重复着这个稀奇的字眼。
〃如果有一件东西,很想要很想要,靠正常的方法都得不到的话,当然是要找其它更有效的方法去把想要的东西拿到手!〃
〃我最喜欢云哥哥了……〃
〃我要你就算恨我,也要恨上—一辈子。〃
〃云哥哥,如果来世有缘再相见,你再请我吃梅子糖罢!〃
爱……那个人曾经似有意似无意间说过的话,现在可以瞧出一点端倪。
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他怅了今生再盼来世?
又是怎么样的绝望,让一个活人直感今生无望唯盼来世?
若说,满溢出来的爱,带来的是伤害,为什么不在溢出来之前,给他一个足够的容器,去容纳呢?
因为性别、国籍等等陈规旧俗,选择完全忽略他的感情,把他逼到这步田地的人,正是自己!
——却可笑地自以为一再地救助了他。
〃大哥?〃看见柳清云面上阵青阵白,以为他一时不慎乱了内息的柳儒生慌乱起来。
〃我没事……三弟,谢谢你。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理顺,但我想我一直最为渴盼的东西已经被我得到了。〃
只是他没有去珍惜,甚至连多花一点时间与心思去理解的付出也没有做过。
那个人,经历了多少的艰辛才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靠近?费了多少他看不见的苦心去化解他被生母遗弃的不甘?不管他怎样的冷漠推拒,他的爱意即便在遥远国度里仍如火燃烧,幽幽地,似微弱的火光照进他的心里。就算他视而不见,但仍可以感觉得到,所以总是不由自主地对他手下留情。
也许有人会因为爱得不够深,所以为感情之外的一些东西而远离;但也会有人因为爱得太深,却因无法把握命运而远离。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使得已不在一起的两个人彼此思念,所能做的选择都只有两个:一是淡漠;二是追回。
他,想在时间慢慢淡化的过程中,试着去寻回那曾一度离去的真爱。
〃大哥,你要去哪?喂,爹怎么办?你不可以丢下我和他单独相处的啦!〃柳儒生的哀叫声转瞬被风吹得消散无迹,等柳清云清醒过来时,他已身处赴往边城的远长古道。
也罢,他这生前半辈子已经墨守太多太多成规,做人并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打算过,偶尔的一次轻狂,也当算是他应得的、生命中少有的出轨。
夕阳向晚。如火的夕阳照在满谷绯红绝艳的花上,静静地,带了一种即将消逝的美。
〃咳咳……〃淡蓝色的烟幕迷乱了宁静殿堂。
一角落地长窗微微透进昏暗光线,从早到晚,亘古不改。这里彷佛是没有时间与季节转换的奇异空间,有的,只是一朵夜以继日焚燃的幽冥鬼火,吐喷着淡蓝色的毒烟。
〃药……给我药……〃
炉子旁边的人几乎已经完全削瘦得脱离了一个〃人〃的形状,干裂的嘴里轻轻地发出这样的呻吟,俯近看去,他苍白的脸只徒然剩下两只深深的眼睛,斜飞上扬,看得出有一点点妩媚的影子。
〃想要药来缓解痛苦?可以,先把『僵尸散』的配方想出来给我!〃
可惜,旁边一个狰狞的侍者非但没有顺从主人虚弱的要求,反而如戏鼠的恶猫,
不紧不慢地自怀里摸出一小包白色的药粉拿在手里把玩着,就是不给目光中透出渴求那人送去。
〃我……头痛,想不起来……〃
微弱的声音,低沉地陈述着自己的不适,哀求许久没有得到一丝关切的人突然开始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紧闭着双目鼻冀擤动,全身抽搐。再过得一会,颓然张开的眼睛瞳孔已经放大,全然无神。
〃啧,这次这么快就发作了,赵卫,我看你家主子早不行了,趁早准备后事吧!〃
毫无同情心的人扔下那一小包药末,丢下一句〃明天我会来拿『僵尸散』的配方〃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这时,远远站在门口不忍看这一幕的侍者才赶紧走了过来,拾起别人扔在地上的药,半扶起主人,见他像拘一样扑上去舔食那麻醉人神经的药粉时,不由得一阵心酸。
〃赵卫,我连累你了。〃
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的人淡淡地笑着,嘴角在这样的牵动下就已经干裂出血,隐隐带了一层像是擦不干净的灰色面庞正是吸食〃五石散〃、〃云霞膏〃深度中毒的迹象,目光落到自己疼痛间无意识挣扎得露出袖子的左腕,忙把那光秃秃的丑陋残肢收起,又是一阵大咳才顺过气来,摇了摇头道:〃我早知道靠这些东西撑不了多久的,现在要的量越来越大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不会再需要我了……赵卫,我是不是很没用,想不出毒计来的脑袋,对别人来说就是废物了……〃
〃主人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担心又头痛!〃
见他服药过后,有一瞬间的清醒,说了几句比较清楚的话后神情又渐渐遥远,知道他在药物控制下开始进入幻境的赵卫叹了口气。才扶着他躺下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后,舒了一口气的人慢慢半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欢欣的笑意,像是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看到什么绚丽多姿的奇景,情形诡异莫名。
〃云哥哥,你来看我了……〃
也只有这药物的幻觉作用能让他开心,所以才这般地饮鸠止渴,在那个世界里有他的快乐。
赵卫痴痴地凝望着那不是睡着,却又不是清醒,在半迷茫状态下飘然欲仙的主人,不知道自己是该叹息;还是该狠下心来让他在这样的快乐中脱离一切痛苦。
躺在这里的那人,在数年前,曾经有过显赫一时的身份,在辽国亦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他是以奇兵毒谋出名的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