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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江湖系列(江湖 强强 虐 清水 he)作者:江左遗民-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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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予璧见他醒了,拉住他就往外跑。邹雨师一站起来,就闻到浓浓的烟味,定睛一看,方府内竟是火光冲天。那火舌扑在两人身上,直教人呼吸不能,焦灼难受。

  一路穿过火海,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刀剑之声。邹雨师心中一惊,抬头望向方予璧,却见他的眉目叫火光映的更为深沉。两人跑到宅子外,回头看去,宅子里像是孕育着一只涅盘凤凰,正在耗着最大的力气,浴火飞翔。

  他们身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蹄不安地踏着。

  邹雨师弱弱地问:“现在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制住。他惊恐地看着方予璧,只见他抓住他的手,就将他送入马车中。

  邹雨师盯着他,那背映红光的脸更显得戾气十足。他不禁颤抖道:“你,为什么……”

  “今日方府遭难,本官势要与家人同进同退。你不必牵扯进去。”方予璧答道。

  邹雨师心中一急,一把拉住他,慌不择言道:“危险,不行……”

  方予璧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便是阎王也要让我三分,他还不敢提我的命……你且给本官记着,今日的恩德,本官要你慢慢偿还!”说罢,放下车帘,一拍马臀,马车飞速地朝前滚去。

  他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对着身后冒出的人,露出一抹冷笑。

  马车颠来颠去,邹雨师也不知行了多久。他只觉得四肢发软,随着车子颠簸摇晃。他的脑中满是方予璧的影子。大理寺阴气森森中的一抹妖冶的红,灵堂上的纸片纷飞中巍然不动的身影,伊川上倾国倾城的牡丹摇曳……到最后,都化作火光冲天下戾气双眼,埋着化不开的浓情!

  马车离那火场愈发远了,远得寒气从邹雨师的指尖侵入,直扩散到他的周身。他感到一阵阵寒冷,教他直打哆嗦。

  “你且给本官记着,今日的恩德,本官要你慢慢偿还!”

  不知何时,马车渐渐停了。邹雨师还是躺在车上,躺得天昏地暗,躺得力气渐渐充盈了整个身子。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从车中爬了起来,掀开帘子走到车外。

  马车停在一处田径上。那矮矮丘陵像一个黑黑的馒头,卧在他的眼前。绵延的丘陵上长着一棵树,张着怪异的枝杈,直指苍穹。那树那么扭曲,那么怪——

  像一只鬼。

  ——上部·捉鬼·完——

  番外

  贺兰栖凰拈着一枚棋子,看向对面的人。那双眼睛半合着,神色是那般风轻云淡,淡到仿佛睡着了一般。

  她抿唇一笑,落了子。重帘睁开眼睛,只是微微一扫,就取出棋子落了下来。贺兰栖凰一瞧,不由得懊恼地“啊”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重帘不答她,修长的手指搭在左手的扳指上,翠玉映衬下更显得手指洁白如玉。贺兰栖凰正瞪着他,奶娘抱着贺兰戎走了过来,笑道:“小公子醒了,正要妈妈呢。”

  贺兰栖凰展颜一笑,接过贺兰戎,逗了一会,见贺兰戎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棋盘,便伸手抓了一颗棋子放在他小小的手心里把玩。重帘睁开眼,见贺兰戎低着头专心地玩着手上的棋子,连贺兰栖凰和他说话也不搭理,淡淡笑道:“和他的父亲倒是有些像。”

  贺兰栖凰笑了笑,转头吩咐婢女道:“上次不是有个卖镜子的少年,卖得镜子很不错,把他叫过来,带些镜子给本座和护法看看。”

  重帘皱皱眉,对贺兰栖凰道:“什么时候有了搜集镜子的爱好?”

  贺兰栖凰微微一笑:“上次阿沁出去,带回来的镜子好看得不得了,戎儿看了都抱着不撒手,我就叫她把做镜子的孩子带过来了。你倒是瞧瞧,挺不错的一个少年。”话音刚落,就见婢女款款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子,衣服上的花纹很是好看。

  贺兰栖凰瞧见了他的外衣,有些赞赏地点点头,问道:“这也是你自己绣的?”

  那少年含笑答道:“是。”

  贺兰栖凰又道:“你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巧。你除了会做镜子,会绣这些花纹,还会些什么?”

  那少年侧头想了一会,贺兰栖凰笑道:“怎么,这也要想吗?你会的东西有那么多?”

  那少年忙笑着答道:“岛主说笑了。子方会的都是些小玩意儿,糊口用的,能登大雅之堂的实在不多。”

  贺兰戎玩了会棋子,抬起头,看见叫子方的少年衣角的花纹,便从贺兰栖凰的膝头爬下,伸手握住少年的衣角。子方低头,看着小公子绷着个脸用手在他衣角摩挲,不由得柔柔一笑。他本就生得好,这一笑起来,像一汪泉水,又清又柔,看得贺兰栖凰都有些恍惚。她不经意侧眼看了一下重帘,只见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放在少年的身上,那眼帘还是微微垂着,长睫遮住了眼睛的神情。

  贺兰栖凰问子方有没有新鲜的镜子样式,子方笑道:“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彩色玻璃,并没有做什么新的样式。”刚说完,不妨贺兰戎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一块极为普通的铜镜落了下来。镜子方才要去捡,已经被贺兰戎拾到手里,皱着小眉头看了一眼。贺兰栖凰忍着笑,对贺兰戎道:“给本座看看。”贺兰戎乖巧地把它递给贺兰栖凰,却在半途被重帘夺了去。他看着那面镜子,上面竟有一道裂痕。镜的背面是一笔娟秀的小楷,只有“永夜抛人何处去”一句。他看了看,也不将镜子递还给少年,只用眼睛瞧着他。少年不慌不忙地笑着解释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贺兰栖凰点点头,忽听重帘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着答道:“在下姓镜,名子方。”

  重帘的食指在镜面来回移动,也不看镜子方,只问道:“你可愿跟着我?”

  镜子方微微一愣,看了贺兰栖凰一眼,见她也是面露诧异地看着重帘,心中掂量了一会,深深行了一礼,道:“恭敬不如从命,谢护法垂青。”

  重帘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贺兰栖凰瞅着他,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收了他?”

  重帘看向窗外,梅枝疏斜。他语调平平地答道:“他是可造之材,我不愿埋没了他。”

  右护法重帘收了卖镜子的少年镜子方做了手下,亲自教他幻术。半夜之时,二人在岛上的寒潭边习术。昏黄的月映着清澈的潭水,显得分外魔魅。

  镜子方站在潭水里,水漫过他肩头。他静静地站着,忽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冰封。连那月亮,也像是被冷冻过的惨淡。那静到极致的寒色在他眼前流连,冷得浸入他的心里。忽然,只听一声呼喝“破!”,眼前冰雪迅速消散,只有一个颀长的身影茕茕而立。那一身紫袍煌煌,却衬得那俊美的容颜愈发寂寞。镜子方心中迷茫起来,直到一个冷冷的声音穿入他的耳膜:“幻术困的是别人,可不是自己!”

  镜子方低声答了一句“是”,重帘便让他出来。他慢慢走出水面,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少年青涩纤细的线条。那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发乌肤白。

  夜里寒气重。凉风一过,镜子方便打了个哆嗦,一晃眼,一件锦缎的袍子就落到身上。他抬头望去,只看到月华下一个背影,长,而且冷。

  镜子方将新造的镜子一一摆在案上,贺兰栖凰却扫视着他,笑了笑,拉着他的衣袖道:“重帘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个长情之人,而且有些偏执。我本来担心他情路不顺,但见是你,觉得真是老天眷顾。我祝福你们。”

  镜子方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睛,翻着镜子,浅浅地笑了。他陪着贺兰栖凰说了些话,就退了下去。一路走到落英阁,只听到一阵笛声,划破长空而来。比夜色更深,比潭水更清。他抬起头,那一身深紫色掩映在红墙绿瓦之中,有种绝代风华的味道。镜子方走进,不经意间瞥到一个痴痴伫立的身影,竟是捉月坛的坛主卓启衣。他停下脚步,倏忽一笑,却闻得笛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楼上的人亦深深望着他。再转眼,已不见了卓启衣的身影。

  镜子方上了落英阁,见重帘负手而立,默默看着他,紫色锦袍的腰带上垂着金玉翡翠,和那玉笛相映成趣。他四下一扫,只见案上一张古筝,便席地而坐,伸手拨了两声。重帘见他仪态端庄,手却宛转轻柔,乐音如涓涓流水倾泻下来。高山流水之乐,不急不缓,那乐声叮咚入耳。他转过头,又将笛子放在唇边。笛解了筝的沉,筝缓了笛的寂。

  山河岁月在乐声中悠悠而过。

  贺兰栖凰心血来潮,想要镜子方替他画一副手帕的模板。镜子方画了一下午样图,交给绣楼。帕子做出来后,贺兰栖凰极是喜欢,还送了重帘一块。重帘将它收进袖子里。

  这天,镜子方去找重帘。推门而入,他却卧在榻上小憩,平时孤傲的气质收了去,绝好的容貌就突显了出来。镜子方微微一愣,想要退下,不经意间却瞥见榻下的帕子有些眼熟。捡起来一看,竟是自己画的那副。他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两道视线从头顶上射过来,抬头一看,重帘正眼神清明地盯着他。

  镜子方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只觉得手中帕子一滑。他下意识握紧,不防被那力道一带,扑进了重帘怀里。他大窘,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重帘扣着肩膀,动弹不得。他抬起头,重帘的脸上还带着压着头发的痕迹,那双眼睛幽深,闪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的手在镜子方的腰间来回抚摸,忽然将他向上提了提,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可以吗?”

  他的声音那么低,像是深渊一般吸引人下坠。镜子方不说话,只是不自然地偏一偏头,不巧擦到对方嘴唇,还没来得及尴尬,就已经被吻住。

  重帘的吻像他的人一般清冷,还带着冷冽之气。镜子方叹了一声。刚勾住他的脖子,就被他反压到榻上。两人像是怎么也吻不够一样,长长地拥吻着,彼此都有些迷醉。镜子方侧头,逃开似的吐了口气,却被咬住脖子,不禁呻吟起来。

  两人衣衫尽褪,白皙的肢体纠缠在一起。重帘进入时,镜子方哀叫一声,压抑的声线迫得他动作凶猛起来。竹榻“嘎吱嘎吱”响动,像是要承受不住剧烈的震动,要裂开了似的。

  情动到无以复加之时,镜子方微微睁开眼,只见窗外的桃花落到重帘汗湿的脸颊上,却不及那人的艳丽。忽然他觉得心头一空,腰被人牢牢掐住,灭顶的快感汹涌而来。

  重帘伏在他身上,看他茫然地瞧着自己,不禁一笑。镜子方神智有些回转,看到这叫人沉迷的笑,笑容也荡漾开来。重帘吻着他的睫毛,抚摸着他的脸,两人对望了一会,又吻在了一起。

  窗外梅枝稍颤,点点落梅夹带着霜色盘旋而下,直落了一夜。月色镀上了枝头,也是缠绵悱恻,流连不去。

  却终有破晓时分。

  窗外鸟鸣阵阵,清晨阳光照到烟霞隐隐的霞影纱纱窗上,穿过窗棂,却透不进重重帘幕遮罩的床上。博山香炉上早就燃尽了白烟,四面窸窸窣窣地散落着衣服,素白深紫重重交叠,一直蔓延到雕花的深色大床。床边的墙上,却是“春江花月夜”的景致,水天一色,淡月成双。

  岁月如此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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