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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总不能一辈子瞒著吧,骗得过初一骗不了十五。我妈你又不是没见过,简直把我当宝,巴不得我天天守在她身边,要是知道我跟你那什麽,非血浴屠城不可!”
“那你还说!别伤他们心了,出国是最好的选择。”他说。
我看了他一眼。“过阵子我回家,一个任务,出柜!”
第六十章(下)
吴宗铭找了个护工照顾他起居,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做事很利索。回到学校,我告诉可非我们又和好了,他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姚遥问我啥时候回家,我很诧异他怎麽不跟其他人一起预订火车票,他说和我一起走有伴儿。我想了想,说没准儿。他问我没准儿是啥意思,是不是要实习。我告诉他“没准儿”就是可能回去也可能呆著。他有点失望,撇了撇嘴问道:“明晚有空吗?”
“有事?”
“请你吃饭。”他笑,“我生日。”
要问我人世间最头疼的事是什麽,我肯定说给人买礼物。晚上从橡皮糖家里出来在路上逛了仨锺头,依旧两手空空。送什麽?总不能像上次送给橡皮糖ZIPPO那样买个打火机吧,也不能像送给可非《走进美国》那样给他文学熏陶吧。姚遥不抽烟,也不喜欢英语。他喜欢什麽?喜欢蹦迪,喜欢篮球,喜欢台球,还喜欢滑冰。头疼!最後干脆送一个随身听,没辙了,只好来个大众化的。
第二天晚上,姚遥穿了一件宽大的红色体恤,一条黑色牛仔,头发还打了摩丝,冲天翘著,颇具活力。他带我去一家环境优雅的自助餐厅,我真佩服他的能力,我在这呆了整整三年,认识的地方还没他多。这家餐厅样样齐全,日本料理,韩国铁板,欧洲美食,中式菜肴,应有尽有,味道很不错。
“哥,我看你这两天心情好多了,怎麽,拾到金子了?”他喝了口奶茶看著我,嘴角微扬,高挺的鼻子不再显得突兀,挺招人喜欢的,尤其在这样惬意的灯光下。
“有吗?”我正犹豫要不要把我和橡皮糖和好的事告诉他,说了他肯定说我没志气,破坏了友好气氛;不说又忒不够意思,瞒他干吗。我抿了抿嘴,看了他三秒锺,说:“我去找他了。”
他很诧异地看著我。“啊?”他低下眼皮,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说你怎麽就……怎麽就……呵。”
我把吴宗铭受伤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很耐心地听著,眼神掠过一丝异样。等我说完,他问了一句:“你了解他吗?”
我呆住了,这个问题从没人提过,也从没自问过。我了解他多少?我只知道他睡觉、下厨、吃饭、抽烟的样子,只知道他一个哥一个妹一个妈一个爸,只知道他的座骑从宝马到大众现在是丰田,只知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处於表面,任何人,只要是认识他,和他处过,了解的几乎和我一样多。在我面前,他从没提起他的工作,就是扯到也是一些皮毛;他从没说起他的过去,就知道他曾经情人无数……
“哥?”姚遥碰了碰我的手,把我从沈思中拽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愣愣地回答。
“哥,我怎麽觉得你像是被他蛊惑了,不了解他还对他……对他这麽好?你究竟喜欢他什麽?或者说,你爱他什麽?”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想起这句对白,不由得笑了一声。
“需要!”姚遥很严肃,“哥,我不是因为你是同性恋怎麽著你,我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怎麽耗到一块儿了?他在生意场上打拼了那麽多年,你始终呆在象牙塔里,你们俩──啊不,是你,怎麽会喜欢他?因为他有钱?不像,我看哥你对钱从来都不上心。”他说著看了一眼索尼随身听,继续说:“要不说他帅?他酷?更不像。哥,你条件这麽好,不管找什麽样的人都比他强!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觉得那丫在玩你!”
我听了想发火,但忍住了,憋著个红脸没说话。
“你说他是来找你的路上遇到车祸的,且不说他怎麽个反思需要那麽长时间,咱看看地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麽轰动的砸车事件发生在岛外。他总不可能从北京赶来的吧!难道他想绕地球一圈找你去,这南辕北辙的事你还信?”
岛外?对,我怎麽没想到这点。“那也有可能他办完事回赶呢?”我心虚地叨叨。
“那成,就算那样吧,他躺医院那麽久,一个电话都不打,你说他在乎你?哼,鬼信!我看啊,他早算计到你已经被他牵著鼻子走了,用不著几天你就自动上门。”姚遥往後靠了靠。回想这次和吴宗铭的争吵,似乎印证了姚遥的判断。
“我说你今儿怎麽跟我上起心理学啊?”我想转换话题,但心里的多米诺骨牌已经因姚遥的这番话逐一倒下……
第六十一章(上)
接下来的谈话我已经没了兴趣,姚遥东扯西扯一些搞笑逗乐的事情,我却乐不起来。埋著头,吃著佳肴,却味同嚼蜡。我反复想著这麽一个问题:我对吴宗铭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挺快乐,可是怎麽也放不开,是顾虑得太多还是那根本就不算爱?我曾经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充满自信,可姚遥的一番话就让我对此产生怀疑,这让我想起可非的一句话:“你这感情也忒脆弱了!”自从和吴宗铭走到一起後,我们见面除了Zuo爱还是Zuo爱,如果说我们的关系只建立在肉体关系上的话,我只能算他的床伴。他从未说过他爱我的话,当然,我也没讲过。想起他对我的温柔,想起他在厨房里忙碌,想起他带我去海钓,想起他将我介绍给他的家人,我犹豫了……我怎麽就这麽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了?
如果换成一年前,我完全不去理会姚遥的“判断”,可最近随著吵架频率增多,我越来越没了信心。我们像机器一样运行著,难得见次面,就是一起吃饭,然後接吻,然後……越来越没有激|情。一讨论个话题,尤其涉及到金钱观,争论便无休止,他有他的观点,我有我的看法,从来都没一致过,只不过最终总有一方妥协。这种无尽的争吵和好再争吵再和好,似乎在吞噬著我们的感情。这次我们又和好了,好得如此迅速,双方没有任何怨言,仿佛都在预料之中,但却没有预期的喜悦,大概是已经麻木了。难道我还没喜新就已经厌旧了?
我们得好好谈谈,如果再下去,真怕到了分手的那一天。我想真正了解他,也想让他真正懂我。这才是爱!可我现在还拿不准到底是否爱他,唯一确定的是我喜欢和他耗著,喜欢和他吵吵,喜欢被他护著,或者按照姚遥的话说,喜欢被他骗著。
“哥,你怎麽老发呆?”姚遥递给我一条烤鱼。
“姚遥,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谁吗?”我突然发著神经问道。
他愣了,眼睛里闪著光。“谁?”
“我自己!我他妈就一水仙──自恋!”说完我笑了起来,有点想哭。
“哥,你没事吧?”姚遥换了位置坐到我边上,扶著我的肩。
“没事!一会儿去蹦迪吧,怎麽样?”
“成啊!嘿,好久没见您老挥胳膊动腿儿了。”
第二天我又到吴宗铭那儿去了,满肚子的话一见到他就全部烟消云散,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麽。他支走了护工大姐,又指导了我做了两盘菜,我炒菜的时候,他把下巴倚在我的肩上,左手搂著我的腰。我真想啐自己,昨天的那场扪心自问纯粹子乌虚有。我想他还是喜欢我的。Shit,我怎麽变得跟个敏感过度的女人似的。
不过吃饭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是在去找我的路上被车砸伤的吗?怎麽会在岛外?”
“我刚从泉州赶回来。”他夹了口菜,“你说这人衰啊,喝水都能呛死。没想到我这样居然还能上头版头条,估计全市人民都在同情我。”
我乐了。“是啊,我们看了之後深表同情,就差给你募捐了。呵呵。”我扒了两口饭,看著他,顿了顿:“橡皮糖,你真喜欢我吗?”
他嚼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诧异地看著我:“怎麽了?”
我低头继续扒饭。他挪到我身边:“你是不是已经跟你父母说了?”我摇头。“傻瓜,我不喜欢你还能和你在一起?你还在怪我那次吃醋吧,是我不对,我太小心眼了!我们不是约法三章了吗?第一条什麽来著:不乱吃飞醋!对不对?”
我笑笑,抬头看著他。“你说……嗯……你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他收起笑容。“怎麽突然提起这个问题?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你要是觉得家里有压力就别跟他们摊牌,我们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股暖流倏地从头涌向脚,我的心跳得飞快,心情极度舒畅,禁不住抱住吴宗铭的脑袋啃了下去,他用双唇接应著……
“橡皮糖,跟我一起回家吧!”
“什麽?现在?我这个样子?”
“那怎麽了,你留在这我不放心。”我鼓了鼓嘴,“就算跟父母摊牌了,至少有人可以当挡箭牌。”我乐。
他伸出左手紧紧搂著我,吻著我的额头。“一切都会好的!我现在折胳膊瘸腿的去北京不合适,就算你不开口,你父母肯定会有所察觉,你说是不?等恢复後再说吧。”
我点头,是啊,我父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算他们知道吴宗铭挺照顾我,但要是知道我被“照顾”到床上去,非气得脑溢血不可,还是用“水煮青蛙”的办法让他们慢慢接受吧。“快吃饭!啊,吃猪蹄,吃哪儿补哪儿,嘿嘿!”
***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选择写纯耽美的,这种半纪实的一旦写到稳定期就很难把握好……俺的功底太烂了!唉。。。
第六十一章(下)
没过多久我便回了家。几次鼓起勇气开口想试探父母对同性恋的看法,都活生生地憋了回去。真没用!我暗自啐自己!想想橡皮糖就比我果断多了,我要是有他一半勇气也好啊!
晚上,吹著空调,和老妈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边看边聊天。我跟她说起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询问可非的情况,我告诉她一切都好。
“我看那孩子比你懂事多了!”
“妈,您看哪家孩子都比我强。”这是事实,从小就经常被老妈把短处拿去和别人的长处比,一比一个逊。某某人的字写得比我漂亮──我顶嘴:我又不是王羲之再世;谁谁家的孩子全国作文获了奖──我不服:怎麽就不看看我也在物理奥赛上拿了名次……
突然瞥见新闻里正播放荷兰同性恋游行,嘿,正好!我指著电视问老妈:“妈,您能接受这种观念吗?”
老妈认真把新闻看完,随意说了一句。“如今这麽开放,什麽接受不了?他们爱就爱去呗,别人管啥啊,犯得著游行抗议?唉,我说这外国人民主自由的脑子都哪儿去了?”我一听下巴差点儿贴著肚皮。
“妈,您啥时候这麽这麽放得开?”我乐。
“你把你妈当成老古董啊?我们单位有个年轻人听说也是同性恋,办公室里的天天议论。一开始我也觉得别扭,後来听著听著也就这麽回事!人家爱猫爱狗关我们什麽事啊!”
“哦?你们单位也有同性恋?他对外公开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传著传著所有科室都知道了,他也没否认。挺好的一个年轻人,又不是干杀人放火的缺德事,有什麽好避讳的。”
“他真有勇气啊!”我感叹。
“我看他跟正常人也没什麽区别,照样评先进,照样干工作。不都好好的嘛。”老妈把精力放在国际时事上,跟我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