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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勒紧了自己的腰,努力踮脚仰头……看见了,看见了,越过重重繁花竟第一次看到了佛殿供桌上高大的他。
他也看到了她,“噼啪”眨了下眼,缓缓绽出一抹微笑。
那夜,她又靠近了他……
“茉儿,这几天你怎么突然长高了,快能用手够得上我了。”
“为了能看得见你啊!”她现在只需螓首微扬就能看到他的脸,她淡淡地笑着,眼波流转。
他一时无语,和窗外的明月一样安静。
“我陪不了你几天了,茉儿。”轻风悄悄溜进殿门,卷走他的喟叹,带来她的清香。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的芬芳……这个味道,也许……永远也忘不掉。
“烨,我会救你!”
他低低扫了我一眼,不相信地拉起了嘴角,正想说什么……殿门口传来“嗒嗒”的声响,一抹青袍身影闪了进来,童子回来了。
*
那些点点闪烁是经历过日精月华才凝结而成的天地灵气,那些鼓鼓囊囊的花苞是她为了锁住这些灵气聚结而成的朝露,她闭住所有花瓣等待……
等待着与他最后一次相聚……是的,也许是最后一次,对她而言。
因为……她遥遥看了一眼那长不及一寸的灯芯,烨已经撑不过她下一个换水的第三天了。
“今天这株茉莉怎么回事?花朵都鼓成球了!”童子打量茉莉半晌,终于克制不住好奇伸手过来……
这是茉莉等了一晚上的机会,终于……
在童子的手碰触到她时,她借力死命地往油灯那边甩头,吐出口里含了一天的露珠儿。水滴星星点点地洒在那并不十分旺盛的火苗上,让那苗子摇了一下,火光顿时黯淡。
“啊!”童子见花枝往油灯那边倾斜,抖落的露水快浇灭了佛灯,急急探手朝这枝桠抓来。
茉儿眼见着她抖落下的最后一滴露水遇火化作了轻烟,火苗虽暗了一点却马上就要复明,绝对不能前功尽弃!一咬牙……
“喀嚓”硬生生地从自己母株上掰离,合着几朵带着暗香的花蕾扑向那正爬高的火苗。
“茉儿!”她听到了他惊恐的声音。
好疼……她闻到了自己身体烧着的气味……呵呵,也是香的。
好烫……她见到自己翠绿的叶片被滚烫的灯油漫过。
“我说过,我要救你!”
迷迷糊糊中,她对着那已经熄灭还冒着轻烟的灯轻道,她很想挤出一丝微笑,却没有来得及。
*
大雄宝殿的琉璃金顶依然流转着七彩宝光。
九层佛塔的大香炉依旧燃着最纯正的沉檀香,烟雾缭缭绕绕。
那庄严的供台上繁花朵朵,怒放出最绚丽的颜色,细闻……少了一股幽淡清郁的香气。
大殿里中中间的供桌上,还是那柄被搽得澄亮的高大铜灯,细看……新换的灯芯少了以前老芯结得美美的灯花。
“唉……”待最后一声钟声响尽,小童合上了经书,再不犹豫,跪在了佛的面前。
“拿定主意了?”佛陀的眼睛如天空般清澈,又如大海般深邃。
“弟子愿放弃阿罗汉的果位,重新入世修行。”童子微低着头,声清音润。
“茉莉是动了凡心做了不该做的事,重新轮回去应她的业去。灯芯自愿陪她经历轮回尝遍所有苦痛,他们是尘根纠结,自愿入那红尘,孩子……你是为何?”
“这尘根纠结之缘,其实都因弟子而起。弟子把茉莉每次都放在油灯旁边,让他们有了相处的因;弟子好奇用手碰了花枝促成了她熄灯之果。所以弟子决定随他们入世,解了这因,还了这业。”
童子仰头祈求着佛祖,佛陀低垂着眼注视着他,那目光就象那最慈爱的父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充满慈爱与温暖。
“万缘皆有因,众因终有果。去吧孩子……”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融进了童子的心口,他低头看来……是个淡色的“丹”字。
“这是让你轮回中保持清醒,记得自己的修行,记得我……”佛陀说得缓慢,一字一顿,要他听清。
象潮水托起了自己,童子感到一种无形的东西汹涌而来,即将吞噬身体,吞噬意识……这,就是红尘的浪潮么,童子轻轻闭上了眼。
冥冥中听到一声叹息:“记得……把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也给我带回来罢……”
那是……佛的声音。
孟姑
草原的天,犹如阴晴不定的娃娃脸,方才还艳阳晴空,此时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滴滴答答如落珠般打在坚实的牛皮帐篷上。
“那个童子就是本人,嘿嘿,练丹的道士,丹道士。而那灯就是皇上您,茉莉嘛……”这道士嘴巴斜斜往屏风后的床榻方向一努:“自然就是茉儿了。”
“茉儿也是你能叫的?”一直背对着听故事听得很仔细的皇帝冷冷一句话茬进来,让这道士缩紧了脖子,打了个激灵。
这个主可是不好惹的主儿,上辈子他做灯时就不爱说话,冷冷的性子却没想到为那小茉莉花儿能爆发出如火似荼的热情。可是……这茉儿……怎么多少世轮回也改不了这股子痴傻劲,做花儿时那样,这番做人还是这样。
“这前世今生的故事听来哀婉动人,很美。可是,朕……不信!”
一袭石青单袍的玄烨步出屏风,常服冠的正中那颗洁白的拇指头大小的东珠在烛光下晕出粉彩。底下,却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清俊如昔。
“皇上既然不信,也难为听任贫道胡诌这么久的浑话,这就告辞。”没等皇帝允许,他嬉皮笑脸地溜着眼睛歪着嘴一甩拂尘这就想站起来。
“大胆!”常宁见这野道士不要命的拂逆行为,立即呵斥道。
“嘿嘿……帝王家也无常!说什么情正浓,爱满肠,纷飞东西无思量?唉唉,真荒唐,到头来,轮回空去叹无常。”
丹道士弹了下约微歪掉的道冠,自顾自地就往帝帷门口走去。没待走得几步,“呛呛”几名侍卫拨刀杵在他面前,如铁塔一般威武,那银白色的刀刃发出嗜血的寒芒,让人不敢正视。
一时,帐内静寂,见侍卫正屏息等待主子的一声令下,就要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逆圣颜的傻道人拉出去剁了,常宁吞了下口水。
“臣弟这就带这疯道士……”
没等常宁说完,玄烨罢了下手,叫侍卫们都退出帐外。
“当年郭琇的‘拂逆’我都能忍得,这不懂宫廷礼仪的……”他顿了下,看了眼那道士又道:“恩,江湖奇士,他既能言非常人言,也许就能做非平常事。”
他踱步过来深深看着丹道士:“恭亲王说你能‘唤醒’她,那,这就试试。”
“没想到皇上虽然不信贫道的故事,倒是信任贫道的能力,呵呵。”他瞅着皇帝眨巴着眼睛。
“朕只是想赌赌这命!朕和她做了怎么样的错事,缘何上天待我们如斯?”眼睛发狠,他咬着牙道。
仿佛在回应这位帝王的控诉,“咔嚓”一声雷鸣,好像就落在帐篷正上方,震得人耳嗡嗡作响。
这突来的雷声让丹道士收敛了嘻嘻哈哈的神色,微眯着眼睛掐指飞快地算起什么来。
半晌,他睁开眼睛直楞楞地盯着皇帝,一扫先前的嬉皮笑脸,肃穆言道:“我倒真有把握能把她唤醒。不过,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因缘本来天注定,如果硬要逆行,可要付出代价。”
玄烨拉了下嘴角,眼底闪着暗芒:“如果能让她醒来,朕愿付出一切代价。”
“唉,虽然皇上不信,但贫道还是要说,茉儿……恩,这位姑娘上世犯下佛前熄灯之罪,命该轮回三次,是你强大念力牵系住她的魂魄,让她不能忘记你,一次一次追随你而来……就象当初你追随她而来到这个世界。唉……孽缘!孽缘!”
玄烨见他有的没的又罗嗦这许多,早已等不耐烦,正要发作……
“命,自然要拿命来续,如果要皇上的天命,去续她的命呢?皇上可会愿意?”道士闪烁着如豆的小眼缓缓问道。
“不!皇兄休听这疯道士胡言乱语,常宁这就带这疯子出去!”
这个疯子居然想要皇帝的命!常宁一撩前襟,就要上来捉人。
*
孽镜,那如冰的镜面这头是孤独的自己。
看着他们就象在我眼前上演的一场最最真实也最最生动的戏,可戏就是戏,不管怎么投入,我这个看戏的人却也无法跑到孽镜的那端,与他们融在一起。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对着冰面对他们大吼,却只能听到远处空荡荡的回音。
我不愿意他来换我啊!烨儿你怎么这么笨!我追随你才来的这里,如果我活了,你却……那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我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服,心疼得不能自已。脸颊上的眼泪一行一行滴落如雨,他听不到,他看不到!他……什么也不知道!
*
“君无戏言!朕说过,只要你能‘唤醒’她,只管去试!”他缓缓说道,苍白的的脸上那清湛的眼如静湖一般。
皇帝的话,立刻让帐内蠢蠢欲动正准备来捉这个不知死活的道士的常宁收回脚步,只是悻悻地瞪了道士一眼。
“但是,如果你只是个哗众取宠的江湖术士……”眼底一点幽黯闪过,扯了下嘴角陡地拉出一丝淡笑。
“呵……臭道士再怎么狂妄,这个肉身还是爱惜的,人身难得!人身难得呀!不过,还需要准备点东西。”
他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滴溜溜地四下扫了圈正怒目瞠视着他的恭亲王,和门口几个腰圆膀阔绾起袖子半拉着刀的贴身侍卫,比起这些个看似凶神恶煞的“金刚”,眼前这个轻言细语还挂着一丝笑容的主儿却让他觉得不自在。他收起嬉笑,识相地打着哈哈。
他看看窗外的天色,吞口口水又道:“需要马上设个坛,就在帐内设,时辰马上到了。还有一碗清水……最关键的是需要那位姑娘的血,和她的至亲的血混在一起做引,贫道才能施法。另外……”
听到这里,常宁实在忍无可忍,斥道:“你这疯子除了要让皇上流血,还想茉儿的身上再挨一刀?”
“另外就是,除了这位姑娘的至亲以外,做法过程不能让这些闲杂人等观瞻。”他瞥了一眼被那句“闲杂人等”气得憋红了脖子的恭亲王。
雨此刻越下越大了,瓢泼似的打在牛皮帐篷上发出击鼓一样的“咚咚”声。风夹着雨,呼呼地肆虐过草原像有人在哭泣一般“呜呜”嚎叫。突来的一道闪电,透过薄薄的带着菱纹的木条纱窗,在玄烨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
他望着那扇屏风出了回神,左手入怀,拉出一把珐琅柄的小鞘刀。轻拨出鞘,烛灯下那银白的刀刃分明还粘有一抹鲜丽的嫣红。这道血色的艳丽让他眯了下眼,忍不住用手轻抚,又象被烙铁烫伤一般飞快收回。
“没有人能再让她流血,朕也不能!这上面有她的血,应该可以取用吧。”冷冽的语气却并不是询问。
大概够了,只需要一点,能融进水里就行。但是……还需要找一个她的至亲的人的血做引。”
“怎么才算至亲?”
“上下三代血亲。”
“夫妻呢?”
“当然也算!”
“常宁,你这就带他速速准备。茉儿她……睡得太久了,不能再耽搁。”
常宁虽然打心底想收拾这个疯道士,但是更知道他这个皇帝哥哥的脾气,低声应诺着,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