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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奴才正是!”声音微微颤抖,不能自已。
“这里就是此次最后参选的所有秀女?”
不知道为什么这听起来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却让李大太监感觉风雨欲来的寒意……皇上是否话中有话?难道按照太妃命令悄悄处置的几个秀女里面有通天之人?不可能呀……皇上是随口一说吧……一秒钟的犹疑后:“回皇上!此次户部选上来的最后参选的所有秀女已都在这里。”
“你当真确定?”
李贺年稍微犹豫了下,整个宫廷都知道面前这个主儿一个心有九个窍,今日这么问铁定是太妃处置的那几人中果真有什么蹊跷……
“奴才确定。”豁出去了,两头都得罪不起,也许皇上只是问问。
“把花名册翻到第三页第十七排,念!”
“正蓝旗蒙古台吉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格斤之女卡达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叶末。”憋着一口气念完这个古怪的长名字……实在不感置信,怎么会是这个外藩的蒙古女人……通天的人?这、这、这一次猜错,可……顿时身子发起抖来如筛糠。
“啪”那厚厚的用于册封秀女的金色册子重重拍击在案上的声音,正如他心底那根一直绷紧着的弦断的声音……
“真是朕养在身边的好奴才啊!”皇帝不怒反笑,那笑让这太监一阵阵头皮发毛……原来朝廷中传言果然是真,都说皇上笑着处置一个人的时候远比盛怒中的处罚来得可怕。
再懒得搭理这跪在龙案后的太监,也不理会正静静立着的摒息观察这突来的闹剧的秀女,使个眼色给早上带那个女人来这里的太监。
“小顺儿?”皇帝轻轻摆摆手。
“喳!”
机灵地小太监立刻领命而去。
*
风一直吹着,凉凉的好舒服……暖暖的朝阳好象此刻射在我的脸上。
只觉得刚刚睡着,就被那大呼小叫的不男不女的死太监叫醒。
靠着后殿芜廊的栏杆正晒着太阳好眠的我,正在梦中和喜儿追逐着好大的一个棉花糖,就快抢到手了,这太监的尖声如魔音穿脑……唉,挫败……梦里的女儿正在对我得意的笑……
死妮子,梦里抢不过你,哪天叫御膳房给我做十种好吃的东西在你面前吃个精光……嘿嘿,这个我也只是能想想,就算真做了,估计也有个人不准我一次吃这么多!
迷迷糊糊跟着小顺儿踏上了月台前的台阶……恩,这么多侍卫,是回乾清宫了吧……今日难得太阳还这么亮就可以回宫了,回去我再好好睡它一觉。
这个小太监也太聒噪,一路说个不停,细细的嗓音象唱曲儿似的……太阳此刻怎么看起来发白,身上还有点发冷……还有几步台阶就到了……我要回我那温暖的卧室,美美地睡觉,任谁也不准吵醒我!
呵……他正站在“家”的门口等我,站在门口的月台。难得啊……月亮都未升起他就批完奏折回宫了。
“烨儿,你回宫了!”带着笑,等着如往常一般被紧紧拥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他看我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异……拉过我手,又摸摸我额头和脸颊……最后还是把我拥进了他怀里……好温暖,立刻就想睡了。
我怎么听到他在诅咒?说我受风了?
“李全,朕得即刻回宫,你来善后,你知道该怎么做罢。”他急急吩咐着全公公,想起什么回头又交代一句:“即封张如妍为贵人,别的等皇太后来为宗室甄选。”
*
一直跪俯在地的李贺年见皇上拥着那名在秀女中名不经传的蒙古女子绝尘而去……
“没想到,我这一生战战兢兢,临老却押错了宝。”这个宫里的规矩是什么样的,这个老太监比什么都清楚。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今日却踩到一脚浮冰。
“全公公,李谙达,就算是要让我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死也要死得明白吧!她到底是哪家千金?”
“千金?嘿嘿”全公公拉起嘴角的一弯笑,细眯着眼睛凑着这太监的耳朵小声地道:“她不是千金!是比皇后还重的万斤!”
茶茗(春节快乐)
黄山贡品毛峰,今春新茶。
据说清明时那天在黄山之颠的凌晨,日月交替凝结出的精华——朝露,刚刚打上花叶边缘那短暂得不到一刻钟时间采摘的嫩芽才是极品。而这极品,茶娘能采制出四两就算是运气。
西洋的水晶琉璃杯里就盛着一杯这样的极品。身披白毫,形似雀舌的青黄色茶叶被沸热的玉泉山泉水冲泡下去,只见朵朵嫩芽在滚烫的热流中舒缓着身子,在杯中打了几转后似朵朵半开的金莲,在水中半浮着渐渐下落。
一缕缕热气飘荡开来,顿时清香满室。
细闻……茶的清郁之香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酸酸的果味……恩,是山楂。
斜依着软塌,看面前的几上摆放着盛满冰块的紫铜把手的冰桶子,里面的冰是取自西边玉泉山上那只为皇室供应的山泉水制成。玉泉山水甘甜可口,清冽透凉,把这泉水寒冬时节盛进水车拉到紫禁城外一个专门为皇家制冰的所在,放进冰窖里……一般都挖得极深,多层密封严实以保温,供夏日使用。
叶形的白玉碗盏中是雪白的银耳百合羹,上面正漂浮着透明如水晶一样的冰块,还有白的莲子,红的山楂……在这夏日的晌午,那一抹冰凉让人倍觉清爽,这红红白白的色彩视觉盛宴,让人馋涎。
我吞了一口口水,看着一粒粒红艳艳的果子被人送进了那张同样红润的唇瓣。
“喜儿,冰桶里还有没,给我留一碗。”放下手中的杯子,巴巴地瞅着她一勺子一勺子往嘴里送着红白相间的冰品。
“你母亲性寒忌生冷,现在病中。你今日好生照顾,等阿玛午膳时回宫。”她装腔作势地学着烨儿严肃的样子。
“这可是圣旨哦,妈妈,喜儿不敢违旨让你偷吃!”
看她那小人得志的得意样子,让我无奈……端过我的茶杯子一口饮尽这极品毛峰。唉……就算刚刚还觉得是极品应该珍惜,还有点诗意。那现在堪称牛饮,什么味道都也茗品不出了。
“妈妈,有件事情我想不通!为什么阿玛只给你封了个乾清宫“夫人”的女官儿,却封了张如妍做贵人。可我那日明明告诉阿玛那女人和玲珑几个准备害你和额真!阿玛那晚还不准我告诉你,急得我哭。”
哭什么……我升官了呢,以前是“宛仪”现在是“夫人”。顺治戊戌十一月,礼部等衙门议定宫闱女官。乾清宫被有夫人一员,秩一品;宛仪一员,秩二品;婉侍六员,秩三品;柔婉二十员,芳婉三十员,秩俱四品……现在我好歹也是一品了……心里却是明白她老子的安排,这样对我更适合。
瞅着女儿忿忿的脸,呵,原来是她……想起那日假山上看到“富察侍珠”和富察玲珑认本家的亲密样子……呵呵,原来她那日做了回混入米饭队伍的粽子(奸细)。
“前几日我在老祖宗那请安,太妃也在,拿了几个画像给老祖宗看说这次秀女有几个长的特别俊又乖巧,其中就有张如妍和富察玲珑。”她一边说着把最后一勺冰羹送进口里。
“老祖宗怎么说的?”
“老祖宗只是笑笑,说皇上的事从小就是自己作主,再说她年纪也大了眼睛看不清罗!”
她托着腮想着什么:“我可就好奇了!有什么人象太妃说的美得象天仙!等她走后,就求了老祖宗来瞧!哼!妈妈已经回来了,皇阿玛还封那美女做贵人!妈妈你得把阿玛看紧罗!”
我才不担心呢,你阿玛那日还没看到她模样就封她做贵人,打的什么算盘我大概能猜到一、二,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看来女儿还不了解她父亲的根底……瞥她一眼看她为我忧虑的苦苦思量的神情煞是可爱。
那天晚上我说烨儿怎么知道那几个秀女,原来……都是我家“猪”搞的鬼,哈哈。
“给我一碗雪耳山楂。”直视着她的眼,和她较劲。她诧异……我坚定。
心里对我们家那“主子”实在无奈,但是更多的是感动和唏嘘……他紧张的一直都是我,不管是苏麻还是茉儿的,不管这外形怎么改变,内在的自己对他来说是无二无别的吧,想到这里心里甜甜又酸酸的……为他……感动。
苏的身子性寒,我可是从小到大健康皮实得很呢,那日不是一口气连吞下五份冰淇淋,肚子叫都没有叫声,何况这点小冰。太医这几日也来好几趟了,再三担保只是风寒,身子有点虚,可那霸道的男人半信半疑,药方都上下看个许久都快背下来了,还自做主张地加上些东西,难道这十年来他还自学了医术?
“你不说就不算违旨。”
“那有什么好处?”
初愈的柔弱小母亲与狐狸般的女儿,此刻对决……
狡黠的黑眼珠子微眯着眼打量着我,象只爱算计的小狐狸。无奈……这个小东西什么都象她爹亲,家里有老狐狸还不够,又新出炉了只小狐狸,家门不幸……
“三天后保和殿另一场真正的三年一次的‘殿试’,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这个兴趣……”
“哇……点状元、榜眼、探花的殿试么?”
“那殿试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考试得一整天呢,看他们考腿也酸了。我们呀……等他们考完两天后去看‘金殿传胪’。”
“唉……上次装秀女,阿玛都禁我足了。这次要扮男的装进士……”她苦着小脸,使劲地眨着眼想挤出几滴博取我同情的眼泪,可惜失败。
难道想去看老虎还非得把自己扮成老虎进笼子里看么?喜猪哇,貌似聪明,不过有时候也比较憨。
“保管你能看到完整的状元、探花、榜眼……”话还没说完,面前就飞来一碗凉津津,红白相间的物事,那小猪手还殷勤地给我多加了两块冰。
“相信你老妈我了?”
这么快就叛变了?唉……我还以为得拿出个更大的诱惑来贿赂她呢,这妮子见利叛节,见风使舵的行为不知道象谁。
“妈妈做事,我放心!喜儿永远在妈妈后面跑,做妈妈的宝。”她“嘿嘿”地妩媚地笑着:“再说,妈妈一点都不老,看起来比喜儿大不了多少!”
她一个帽子一个帽子的往我头上高高的抛来,我扒拉进两勺子冰镇雪耳在嘴里嚼着,那加了蜜的冰水顺着喉咙凉凉的滑下……这感觉,就象我目前的心情……舒坦。
*
光影渐渐偏西,太阳在窗棱上的倒数第三格露出了半张脸,红彤彤的并不刺眼。
这个时候是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在太阳完全消失在最后一个窗格的时候就是宫内该“下钱粮”(下锁)的时候了,也就是宫禁。
每天黄昏来临,紫禁城内廷的各个门户都要上锁,由总管太监监督执行,除了值班的乾清门侍卫以外,上自王公大臣,下至最低贱的伕役“苏拉”,全走得干干净净。
外廷的人都走光了,皇帝陛下一天辛劳工作也告之结束,我却觉得我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就算是一生勤政的玄烨晚膳后一般还要去乾清门里南面的懋勤殿批阅奏章,处理公务。但,这个时候的皇上可是属于内廷的了,属于乾清宫了……
我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阳光在南边那排窗棱倒数第一格了。
“下钱粮了!”果然,乾清门传来宫禁的声音,那值日公公的尖声穿透力极强,余音绕梁。仅跟着,内左门、内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