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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我的前半生我的后半生-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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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仪,冬儿能进得园子来带月月见您一面已是福气,更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圣上赐名这样的天大喜事。高兴得我只怕……只怕这孩子受不住,折了福。”
  后湖的鸢飞鱼跃亭是一座建在湖心堆石假山的四角亭,湖中种植着各色荷花,粉白、粉紫、粉红、纯白……衬着青翠欲滴的碧叶煞是赏心悦目。阵阵莲香被轻风徐徐送来,沁人心脾,是我夏日里最喜欢的亭子之一。
  小月月已在我怀里睡得香甜,不知道梦到什么,敞着嘴巴甜甜地笑着。大概是与食物有关吧,因为我听到匝巴嘴的声音,低头看来,左手臂弯处那片薄纱已是被她口水溽湿。
  “换我抱吧,这丫头把您衣裳弄脏了呢,别看她小,吃得身子铁一般的沉呢。”
  “不妨,小娃娃的口水怎么是脏呢,呵,你这女儿生得乖巧,睡着了的模样也是可爱得紧。”
  曾经……我也记得也有抱过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曾经……我也像今日这般怎么看她也看不腻;
  曾经……她也爱睡觉的时候流口水,醒来还总会掩饰地狡辩是梦着好吃的了。
  “看您这么喜欢孩子,宛仪怎么这几年没给皇上生个阿哥公主?”
  “有过。”我淡淡地笑道,却见她惊讶地挑高了眉毛,又了然的眨眼,呵,她定是误会什么了。
  不但有,我还儿女俱全。儿子……那张脸突然在脑海里模糊起来一晃而过,反而,久已不见的喜儿的影子益发清晰起来。
  我的公主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聪慧机敏,我的骄傲,也是大清的骄傲。她……就是嫁得太远了些,俄国西边据说有战事,她随尤里到了欧洲。前年收过她一封辗转了两个洲不说,时间跨越了一年多时间才到的信,若真如信中所言,那她的人生远比我的精彩。这丫头大言不惭地居然说她要做罗刹国的女将军了,真真匪夷所思,别说我了,连烨儿都不怎么信,可细看那笔迹果真出自那劣女之笔。
  想到这里,不免微笑。冬儿见我这番神态也跟着笑笑:“您说的有是那年在内务府,宛仪好像就身怀有孕吧,可冬儿直到出宫也未见……”
  “谁说我有孕?”真是奇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啊……记得你胃口不怎么好,还晨吐。”她嗫嚅着小心观察着我的脸色。
  “吃牢饭,胃口怎么会好?有人在那碗底给我写了叫我‘吃完’,我就把那大肉丸子给吃了,又油又腻,让我恶心。连续好多天都吃的青菜白饭突然吃那么腻的东西怎么会不吐?”
  我觉得有些奇怪又问道:“王驴子劫车的前一天你没吃到那肉丸子?”
  她楞了下随即摇头。
  那即是说就我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回溯了下已经深深镌刻在我脑海里的那几日片断记忆。有人叫我吃完明知道一吃就发腻呕吐的大肉丸,然后我吐了,这样引来张贵人探监,然后莫名其妙地提前被押送去慎行司,路上王炉子劫车交货,遇到取货人——岳公公……这丫头代我挨了一镖……恭亲王府……
  也就是说我的一次呕吐让冬儿汇报给了她的主子张贵人,才会促使后面的事情发生。
  张贵人不过是被借刀杀人而已。而且这人竟然知道张美女只是皇帝的幌子,那他的重点是我呢,还是皇帝?还是……
  这宫里还有别的人想除掉我……身上顿时冷汗涔涔。
  会是谁?快速的把身边的人细细理了一遍,这些与我亲如手足视同家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我!不是身边的人又不可能了解我的底细,皇帝的秘密!
  最可怕的是,这事已经过去五年!换句话说某人想除掉我,当年却杀出来个岳公公导致他计划失败没能如愿,那现在已经平静的过去了五年,这已动了杀机的人会放手不干吗?
  不,他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也许他正躲在暗处,伺机待发。
  *
  天气就像这心情,刚还晴空万里,不知道哪跑来的一大块乌云蒙蔽了太阳的眼睛,光线黯淡下来。一晃眼,苍暮渐起。
  清溪书屋外,那几簇江南移来的翠竹随风轻摆,风来疏竹,海潮一般的簌簌声过后透出书屋的卷棚瓦顶的一角……一排橘色的灯笼在这苍茫的暮色中缓缓摇曳,就像那水墨画中忽来的几笔亮红。
  可心情不好再美丽的景色也吸引不住目光的些许流连。跨过脚下的白石桥,我穿廊而入。
  他果然在这里……除了几名腰阔膀圆的御前侍卫之外,那肃立在门口的可不就是堪称皇帝影子的总管太监小九子公公。
  见他正对着我挤眉弄眼……有人?
  “皇上和觉罗舒恕和鄂罗顺在里面……”他掩着口俯在我耳边小声道。
  舒恕和鄂罗顺?镇南将军舒恕这位老将军是三藩之乱时期立了大功的老臣,这名深受皇帝信任的将军一直镇守在南方,今日进京只怕不是仅仅来“恭请圣安”吧。
  至于鄂罗顺也是名武将……又有战事了?
  如今的康熙朝是百年难遇的安宁盛世,一直能让皇帝心生芥蒂的就是二十九年那次“痛”。于公于朝廷是失舅父佟将军之痛;于私于他应该还有失去……胸口那块粉红印记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似能感受到当时他的心痛。
  准葛尔部,还有那噶尔丹……就像长在帝国动脉上的毒瘤,一直是皇帝疼痛的来源。
  记得历史上皇帝陛下亲征了三次,自己已经历过一次,另外两次虽不知道具体在什么时间,但现在看来他已经准备动手除瘤了。
  表面上是换两位将军驻地,知他如我,呵,这人向来不发则已,有时候甚至看似漠然,但是一旦发作必是动则惊人。
  这著名的二征,快了。
  一张光滑的麦色脸庞在我脑海中浮现,还有那双大大的褐色杏眼……我们是朋友,可是命运却让我们的男人成为敌人。
  *
  一片片絮白的云彩一样的东西包我紧紧包裹,为什么云朵也会有重量?
  正在好奇中,身边那团最大的棉絮一样的云彩瞬间被染上了颜色,由浅至深的蓝雾慢慢向四周洇散开去,一张脸凸了出来。
  “记住!是赫舍里家的欠你!”
  啊那声音……是老祖宗。云彩中她的脸半隐半现,只觉得她的眼神一如记忆中那般凌厉。
  老祖宗啊,您在提醒茉儿吗?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你!叶茉快来,来陪我一起下地狱!”张如妍那惨白的脸庞刹地跳突了出来,声音尖细而凄厉。
  不!你走开!你走!
  我想跑,可那片片云絮化作成软柔的丝带把我缠绕得越来越紧。
  “我赌的不仅仅是太子,而是我做皇后,或者皇太后的命运。茉儿,你的儿子注定会是太子,只要你答应换给我……如何?”
  张美女的脸霍地又变成了……脸色雪白的赫舍里。那哀怨却又决然的语气,熠熠闪亮的双眼,却透出一股子近似疯狂的执着期冀。
  不对!她们都是亡人,我定是梦境,不要怕镇定镇定!可为什么我总也醒不来。
  “茉儿,茉儿!快醒醒!”谁再叫我,我想从这缠身的云絮中抽离,寻那温暖的声音而去……
  只见中她的手从幻变的云朵中伸了出来:“给我……儿子。你答应了的!你答应了的……”
  “不!我不答应!!!”
  那双手就要拉住我的衣角,我绝望地吼了出来!
  我好象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那些诡异的云彩刹那间如灰飞烟灭,不过腰上仿佛依旧被人勒紧。
  “做噩梦了?又是汗又是泪的。”吁……腰间那温暖有力的手是他的。
  鼻头一酸,随即反手抱紧他再也不放:“烨儿你去告诉她好不好,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告诉她我不愿意换了。”
  “恩,告诉谁?换什么?”一头雾水的皇帝好脾气地问着。
  “赫舍里皇后。”
  “她在梦里吓到你了?”似了然,他轻拍我肩。
  还懵懂着的我点了下头。
  他轻哼一声,对着虚空正颜道:“朕自问待你们赫舍里家不薄,无愧于心。如你还有怨恨不平那就只管冲朕来,毕竟,是朕负了你,与她无关。”
  莫名的,他这一番话就像阳光骤然间驱散了乌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我的心渐渐恢复原有的清明与安宁。
  打量起他来,他还身着冠服,镂雕盘花枝的屏风后透进一丝烛光,那是外间的书案的所在,他定是又拿了章折在睡前阅览的时候却被我打断。
  自己那原本毫无道理的要求却见他执行得如此认真,只为安慰我受惊吓的心,不由感动连连。嘴里却道:“人家说的是傻话,你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也会当真?可见聪明人也有笨的时候。”
  “你也知道是傻话,可见老天偶尔还是公平的。”
  良久,静谧的空气里忽然响他起朗朗的声音,语中带笑。
  “何讲?”
  “据说汉人的传说中,在天地开辟混沌之初,是一个叫女娲女神按照自己的模样、性格、智慧、秉性,捏黄土造了人。但是天地太大了,她捏的再快竭尽全力的干也还是嫌慢。于是她就拿了绳子把它投入泥浆中,举起绳子一甩,泥浆洒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一个个人。后人说,聪明的人是女娲亲手抟黄土造的,而愚笨的人只是女娲用绳沾泥浆,把泥浆洒落在地上变成的。”
  “早就听过了这个故事。”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他是准备在我临睡前催眠么?
  “为了让这个世界平衡,女神制定了一条夫妻法则。”
  “哦?是什么?”这个比较新鲜。
  “你猜呢?”
  “一个聪明人搭配一个笨蛋罗,对吧?”
  “答对,笨蛋变聪明了。”
  他终于笑出声来,在我脸上大大地香了一口,就如昔日年少时节一般。
  哼,有什么得意的,夫妻之间总有一个强一个弱,强的往往不过是劳心劳力者也。在我看来,笨,也许就是福气。
  福气,对了……
  “烨儿,你觉得做皇帝是福耶非福耶?”
  “那要看怎么做了。”挑了下眉,他对我笑道
  “就你自己而言呢?”
  他突然静默下来,神色凝重,许久不答。
  “很累……是吧?”瞅向他的侧脸,见他睫毛微微起伏,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胤礽不做皇帝才是福气。”
  “历史上我的继承者不是胤礽?”微微诧异着问道。
  “我不确定了,也许是;不过也有可能不再是。我那次回去,就是做苏麻的时候那次,我发现,历史已经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了。有我介入的关于你的记载都和以前我记忆中的不同。比如喜儿的出生时间。”
  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现在我什么都不确定,因为的确很多东西已经不再符合历史。比如他儿女的数目,比如那赫赫有名的荣妃就像在历史中被抹去了一般。这些我却不想提。
  听到我的回答,他像松了口气,语气坚定带着不容抗拒的皇帝意志说道:“茉儿,我们的儿子注定会是大清的皇帝!没有也许!”
  对这样的男人的意志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他现在也听不进。
  也许……历史也不过是人写的而已;
  也许……未来对我再不是溪底细石,清晰可辨。
  没准;他说的真会应验。

  祀戎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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