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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旸的眼眸中竟也闪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只听他喃喃道:“你又何必问,我又何必说?”
千藏没有在问,却突然轻轻长叹一声,缓缓道:“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在枝头一样,有花开时,就有花落时,任何人都无可奈何,世事本就是春梦一场,缘起缘灭都不过是昙花一现——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空空朦朦,飘飘荡荡,就像是九天上传来的阵阵令人悟道的神曲,又似是仙界中飘出的使人开脱的梵音。
肖旸躬身一鞠,道:“谨受教!”言毕,退开三尺,再也不多说一句话,右掌划向左侧,荡起一弧掌影,一条精光熠熠有如闪电矫龙似的三尺青锋破空而出,刺向丈外的千藏。
他出剑的速度有如惊雷乍响,气势若天河倒挂。
但是他刺出的速度却只如虫蚁细步,气势轻柔曼妙。
剑是软剑,但刺出的时候却是笔直的,连剑尖都不带丝毫的颤动,剑身隐隐传出阵阵底啸声,一股袭入肌肤的寒气已拂起了他自己的长发,千藏的衣袂。
但是他的态度却是那样的沉静、温柔,就像一个多情的少年正在轻揽情人的肩头。
一剑飞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不是呼啸凌厉的狂飚,而是无情萧瑟的秋风。
秋风总是那样的无声无息,当你感觉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侵入了你的衣襟,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既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怎么能防避?
千藏感觉到这阵秋风的时候,他的右掌就无声无息地滑了出去,去夺肖旸的剑!
他出掌的速度有如虫蚁细步,气势轻乎灵动。
但是他击出的速度有如闪电追星,气势若排山倒海。
他和肖旸的出手刚好是相反的。
当他指尖触到剑身的时候,整条手臂就紧接着贴上了肖旸的剑。
没有任何勉强,任何阻挠,手臂贴上剑的时候,就像一片落叶轻轻地落上水上,就像雪花轻抚着腊梅的面颊,那样的无声无息,那样的曼妙奇异。
可是对肖旸来说却一点都不妙,只要千藏内力一发,他的心脉就难免不被震断。
但是令千藏始料未及的是:那柄剑忽然间就像一条随风轻荡的杨柳,刹那间变得灵动,充满了生机,瞬息间就已如丝缎环绕着离开了千藏的手臂。
这一着连千藏都不禁失色,那一剑本来是劲气满弓的一击,已经被自己以动制静,以快制慢,制住了全部活路,留下的唯“死”而已!而肖旸却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寻得可活路。
“阿弥陀佛——檀越的剑法真是绝妙!”
肖旸道:“方丈过奖了!”
千藏道:“檀越气随心转,剑由心发,剑已为人所奴,若非檀越心中没有杀机,老衲方才恐怕已经身亡,善哉、善哉!”
方才千藏自己的劲气也是强弩满弓,被肖旸出奇不意的避开,难免不会因内力反震而亡,但是肖旸的剑环绕离开,千藏的劲力就随之化于自然。
生死都在弹指间,如果肖旸的手法有丝毫的疏漏,千藏有丝毫的急乱,双方的生命都很难保障。
肖旸淡淡一笑,道:“若非方丈心无杀念,晚辈恐怕也难免一死。”
千藏道:“善哉,善哉,众生平等,没有人有权利杀人!檀越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肖旸冷冷笑道:“但肖旸罪孽深重,想必方丈是绝不会再手下留情的了。”
千藏道:“老衲若能制住你,必将你送往神武门。国有国法,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规矩。一切萧门主自有定夺。”
肖旸冷笑不迭,“肖旸若不幸在劫难逃,必当感念方丈公正之恩!”
千藏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檀越……”
肖旸冷冷截断他的话,“我为玉令锦符而来,胜败在此一举——”
这一次,他一出手就去夺雕像手中的玉令锦符。
千藏袖袍一拂,一股绵绵劲气直扑肖旸,正是少林内家正宗心法所发出的“般若天罡气”。
肖旸不退反冲,双掌连拍,但角度却是倾斜的,尽管如此,他仍能感觉到对方那至阳至刚的雄浑内力。
他凌空上翻,突出天罡真气的笼罩,脚尖往雕像侧柱上一点,身形俯冲式往下,单掌往前扣向玉令锦符。
他的手一到,千藏的手也已到,他扣的是玉令锦符,千藏扣的却是他的脉门。
他单掌立缩,怎奈身形却急坠下落,原是半空中轻功之力已尽,但当他的头仿佛已撞在雕像上的时候,他的人忽然凌空一翻,轻飘飘地落在一旁。
目睹肖旸施展这一罕世的“飞燕七徘徊”的轻功绝技,饶是千藏也不免动容!
肖旸身形一落定,千藏的双掌就挟起了一股力挫千斤巨石的劲气怒涛狂飙般袭向肖旸,他出掌的角度不但奇异绝妙,每一招一式都具有开山裂石的威力。
肖旸只觉得身形的阳刚之气愈来愈浓,压力也越来越大,渐渐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千藏的内力之雄浑,确是他生平仅见。
他的胸口已经在隐隐作痛,还有阵阵血气翻腾,他知道如果千藏这一套“般若天罡拳”打下来,自己生还的机会绝没有几成。
可是在千藏天衣无缝的攻击下,他能够连避到现在已属万幸,莫说是还手,就是脱险都十分不易。
“噔……”肖旸又连退了七步之后,身形已在死角。
千藏此时正又施展了一式“苦海无涯”,只见他双掌交错在胸前,一错一发,由慢向快,刹那间只留下一幕掌影,攻向肖旸的时候,也只留下一片风声。
肖旸咬紧牙关,身形一俯到地,只听“飕”地一声,他就已贴地飞出,用的豁然是轻功中的“蜻蜓水上飞”。
千藏身形一变,右掌向空中一扬,一股内力直掀尚未立地的肖旸,肖旸此时的去势刚好与千藏的内力去势垂直,冷不防感到一阵更甚于先前的内劲扑来,身形刚要冲天而起,却发现力已不从心,便重重跌撞在地上,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冲上咽喉,流下嘴角……
他踉跄地站了起来,腰却已挺得很直,仿佛任何挫折都不能使他低头、屈服。
他轻轻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冷酷中竟带着一股兽性的温柔!
“阿弥陀佛——檀越重伤之下还能接老衲二十招,直属十分不易。若为正义之举,当是武林之福、苍生之幸。”
“各为其道,方丈又何必多费唇舌?”
他的剑再度破空而出,但这次却是势若天虹,讯如闪电,一条软剑就像银蛇般卷向千藏。
千藏这次出手却又与肖旸相反。
他出手很慢,但是慢中又带着一股无法抗争的力量。
他的手一到剑前就将剑的所有进退之路都封死了,他的食中二指一夹住剑刃的时候,肖旸已经全无胜算了。
他的内力由剑刃震向肖旸,但是肖旸却始终都没有放下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鲜血自他的嘴角流下,一滴滴滴在漆黑的衣服上,很快的,就连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都出现了一抹惊心的褶色。
他的身形好是标枪般的挺直,他的步法还是磐石般的坚定,他的双眸中还是只有冷酷骄狂的神情……
但是他的呼吸却是越来越重,他知道再过片刻就会支持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肖旸感觉到千藏的内力突然撤走,他的人也在刹那间大吃一惊。
只需一惊就足以扭转战机,肖旸突然竭尽所能地攻出一招,在千藏一惊间疾点了他胸前三处大穴。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就看见对面也有一个正在喘着粗气,嘴角沁出鲜血的人。
一看见陨飘,肖旸的胸中就荡起了一股热血,尽管陨飘的神色还是带着仇恨和敌意,但是肖旸却已全不在乎。
陨飘挣扎着站起来,冷冷道:“我只是在报恩!”然后,他就消失在肖旸面前。
他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快?是不是肖旸看见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真诚的情谊?是不是怕肖旸参透他心中隐藏的那一抹最真挚的情怀?是……
不管是什么,肖旸都觉得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也并不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救了自己一命。
重要的是:他来了。
他一掌击在千藏的背心上,当时千藏正在全力对付肖旸,冷不防背心中掌,心神一分,内力反击,将陨飘震开盈丈,千藏内力深厚倒无大碍,但陨飘就吃不消了。
但是对他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击已胜过一切。
第十八章 伯仁之死
一
二月二十一日夜;追花舵。
肖旸躺下了,一躺下就沉沉睡去。他睡得并不塌实,和千藏的一役受的伤远比他自己想象中严重……
偌大的追花总舵,肖旸的屋内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回来时极差的脸色虽惊动了众手下,但是众人面对他决绝的摒退仍然望而生畏。
看着他紧锁的双眉、额上的汗珠,新然的心碎了……
——少林惊变,也惊动了她。
“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孤独……”新然为她擦拭着冷汗,不觉阵阵锥心。
肖旸梦呓般应和着:“你怎么来了?”
新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有我在,你放心睡吧。”
肖旸微微笑了笑,这样的笑让新然不忍再看第二眼。
自从身中叶秋白一剑后,他身上的伤就一直未痊愈过,即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接二连三的重创……
许久,虽然他的呼吸仍沉重,但似已睡熟。
新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好凉、好凉……
二
睡熟的肖旸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虽然一直昏迷;但是情况却极为凶险。
昏迷中的他高烧不退;经常会咳出血来;新然亦揪着心陪他度过难关。
等他安静了;新然又会凝视着他;揪着心怕他不会醒来……
三
二月二十六日,沐风亭。
沐风亭矗立在怀玉山邀月峰突出的一块山岩上,像一只苍鹰展翅在天宇般。亭下深深是惊涛拍岸的江水,山峰上云雾袅绕,冷风阵阵。
肖旸手持杯盏立在亭边,酒是他差人特酿的醇浆,入口温润甘美,下腹却如毒药穿肠。但肖旸却给它取了个非常温柔的名字——凭栏一笑。
冷风扶着他丝质的玄衣衣袂,吹起了他漆黑如幕的长发,仿佛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
“明天一战,你有几成把握?”翩然而至的新然拿过了他手中的白玉樽。
肖旸淡淡地道:“五成。”
新然双眉微皱,继而微笑道:“慕成雪自出道以来,身经大小战阵,非但至今无败绩,而且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两百招。他是武林中久不出世的高手,也是罕世无双的才子!没有任何人敢说自己有把握击败他,但是你有,虽然只有五成把握,却已足够了!”
看着她兴奋的目光,肖旸也禁不住笑问:“你把他说成了常胜将军,不怕影响我的信心?”
新然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若不想因为自己的懈怠造成不可饶恕的错误,就不该在这贪杯。”
肖旸道:“圣使曾经问过我,酒和生命只能选其一,我会怎么选。”
新然道:“我不相信你是个酒鬼。”
肖旸道:“我是个酒鬼,一个不怕醉的酒鬼。”
新然凝视着他面上那一抹纯真的笑容,这样的笑在他的脸上是那样的珍贵,珍贵的令新然似已痴了……
许久,她握住了肖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