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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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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其中一个男人,看来很眼熟呢!
  她伸出手,揉揉眼睛,怀疑是自个儿看错了。
  那男人穿着月牙白的衫子,气定神问的看着她,不仅仅是那张俊美的脸庞眼熟,就连他嘴角,那七分迷人、三分惹人厌的笑容,都是她眼熟到连作梦都能画出来的。
  秦不换!
  女人们冲进来,高举着刀叉剑斧,瞧见他在场,全部傻眼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月儿脱口问道,跑到他面前,挥舞着亮晃晃的长剑。
  「喝酒。」他好整以暇的回答,瞄了那柄长剑一眼,笑容变得讽刺。
  这个小女人,凭着这些破铜烂铁,就妄想劫狱抢人吗?
  月儿皱着眉头,搔搔小脑袋,不明白事态怎会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而杵在她身后的女人们,早已迫不及待,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婆婆率先出声问道。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丈夫人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发现,牢房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十来双眼睛,全瞪着秦不换,亟欲知道答案。
  「难道这男人出卖我们?」有人小声的问。
  「不,他不是这种人。」月儿用力摇头,一脸严肃。「他虽然冷血又没种,但我可以保证,他绝不是那种会出卖人的王八羔子。」
  后方传来低沈的笑声。
  那人穿着华丽,长得一派斯文,神情却跟秦不换有些神似,温文儒雅,却又高深莫测。
  「秦兄,她这是在替你说话吗?」他莞尔的问道,挽袖斟酒,打量着月儿。
  秦不换懒懒的挑眉,没有回答,仰头喝乾杯里的好酒。
  「喂,你又是谁?」月儿皱着眉头,瞪着那个陌生男人。
  那人站了起来,拱手作揖。
  「在下范封桐,是临海镇的巡官,负责维持此地治安,缉拿海贼。」他徐徐说道,对着月儿直笑,视线扫过她后方的娘子军。「有时,也缉拿那些一贩售私盐的人们。」
  女人们倒抽一口气,同时后退三大步,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亲人,铁定已经拔腿开溜。
  浣纱江以南,范封桐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书香门第出生,却到临海镇当了巡官,三年之内,就将猖獗无比的海盗,治得服服贴贴的。传说中,他甚至还曾率领军队,跟海盗打过几场海战。
  别的不提,凤阳村的男丁们,就是被他派人给逮住的。
  「这里的事是你负责的?」月儿不知死活,双手插在腰上,睨着范封桐。既然劫狱的事都闹开了,她也懒得低调行事,索性大方一点,向巡官讨人。
  最多就是得罪了这男人,大夥儿全进牢里去团圆嘛!
  范封桐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那么,他们人呢?」她开门见山的问。
  「两个时辰前,已经全部释放了。」
  「放了?」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范封桐又倒了一杯酒,看向秦不换。「秦兄跟我长谈了几日,还提出绝妙主意,言明凤阳村人不需再贩卖私盐为生。府衙少了个差事,朝廷多了税收,我为何不放人?」
  女人们面面相腼,老婆婆首先打破沈默,走上前来。
  「不卖私盐,我们还能靠什么?凤阳村都是丘陵,种不出庄稼的。」
  「不种庄稼。」秦不换开口。
  月儿伸出手,戳着他的胸口。「那么,你是要他们喝西北风吗?!」
  「可以改种其他的作物。」他懒懒的说道,黑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那你倒是说说,丘陵地上,能种出啥东西来?」
  他薄唇一掀,只说了一个字。
  「茶。」
  四周陷入沈默。
  「茶?」月儿眨着眼睛,反覆咀嚼这答案。
  要是能种出茶来,的确能解决凤阳村的困境。种茶的利润,可比种稻丰厚得多。
  范封桐耐心的解释。「秦兄都安排好了,他让人去凤阳村瞧过,确定那儿的气候、土壤都适合种茶,还写了信去北方,买了茶种、请了茶师。」
  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松,女人们心花怒放,低声讨论着,全都不敢置信,整村的人,竟能脱离私盐贩子的命运,安乐的回去种茶。要是真能顺利种出茶来,往后肯定是衣食无虞了。
  范封桐又斟满一杯酒,缓缓站起身来。
  「你可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改日千万记得要还。」他看着秦不换,将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撩袍走向门口。
  不知何时,门前早挤满了官兵,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等着迎接范封桐。
  月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偷偷吁了口气。
  老天!瞧那军容严谨的模样,这些官兵肯定不好应付。要不是有秦不换暗中打理,别说劫狱了,她们只怕连大门都进不来。
  范封桐前脚才一走,凤阳村的女人们就欢呼起来了,她们相互拥抱,握着彼此的手,兴高采烈的谈论着。
  「他为什么肯听你的?」月儿发问。
  「弭平了凤阳村的私盐生意,对他有好处。」
  月儿摇摇头,眉头还是蹙着。「但你跟他素不相识,他没理由听你的建议。」
  「我们认识。」他淡淡说了一句。
  「啊,你们是朋友?」
  秦不换似笑非笑,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你要他放人的?」这点总能确定了吧!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我只是刚好施了点力道,找了个方法,好让他一劳永逸。」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
  月儿扯住他的袖子,不肯让他离开。
  「结果,你也是想帮忙嘛!」这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呢,说穿了,还不是跟她一样,想出一份心力。
  秦不换耸肩。「只是件小事。」
  她咬着红唇,陷入沈默,双手捏成小拳头,头一次看清两人之间的不同。
  不!秦不换完全说反了。她做的才是小事,而他所做的,则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她冲动行事,只顾着想把人救出来;而他却深谋远虑,还为凤阳村人找了条生路。难怪舞衣夫人会放心,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审慎行事,一出手就能漂亮的解决问题。
  瞧,他不只提出方法呢!还买了茶种、请了茶师,为那些人设想得格外周到。这么看来,他其实也不坏,她先前指控他冷血无情,反倒是误会他了。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生气了。
  「你心里有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嘟着红唇。
  秦不换挑眉,没有回答。
  「喂。」她警告的喊了一声。
  「嗯?」他仍是挑眉。
  「不要在心里骂我笨。」她认得那个眼神!
  这回,他倒是笑了。「你很敏锐。」
  敏锐?!不是说她很聪明,或是慧黠什么的?而是敏锐?
  「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她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伸出手指,又想去戳他的胸膛。
  这回,白嫩的指没碰着目标,只前进到了一半,就被拦截。
  秦不换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来,用高深莫测的视线瞅着她,两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在一块儿。
  优雅有力的男性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热烫粗糙的触感,从手背上传了过来,他的力量很强大,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也显示出她的软弱,这样的感觉,令她措手不及。
  看着自个儿被握住的手,月儿的粉脸,蓦地涌起一阵热烫。
  「放手啦!」她火速抽回手,不肯让他握着。
  唉啊,她在胡思乱想些一什么?他会握她的手,只是制止她的动作,绝对不可能是——
  是什么呢?
  月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作白日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当事实与梦想相距太遥远,就连抱存希望都是不该的。她宁可不去作梦、不去奢想,当幻灭时,就不会受伤。
  老婆婆没察觉气氛不对,走上前来,亲亲热热的挽着月儿的手臂。
  「月儿,别杵在这儿,跟咱们回村里去。你帮了这么多忙,回到村里,肯定要好好谢你。」
  「帮上忙的不是我。」她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老婆婆笑了几声,拍拍月儿的手臂。「唉啊,要不是你,只怕他也不愿意插手。」
  「我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她沮丧的说道,声音很小,脑袋垂到胸口。她可不是绝世美人,哪里能影响他呢?
  「小丫头,话别说得太早了。」老婆婆微笑着,拉着月儿就往外走。
  女人们全往外走,急着要回凤阳村见亲人。月儿被拖着离开,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秦不换还站在那儿,姿态没变、眼神没变,深幽的黑眸,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第六章
  春季的太阳,从云端露出脸来,天气变得暖烘烘的。
  看见浣纱城宏伟的城墙时,月儿几乎要发出欢呼。
  两人在临海镇又拖了数日,等茶种跟茶师都到达凤阳村,一切处理妥当后,才踏上返家的归途。
  秦不换骑着骏马,在前头带路,率先进入浣纱城。月儿坐着小毛驴,照例在后头追着,跟来时不同的,是她怀里还抱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沈重的负荷,差点把小毛驴的腰脊给压断了。
  才刚走入城中大道,人们如同以往,争相走告,不消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方府奔了出来。
  「月儿,你总算回来了!」那人越过秦不换,直扑到小毛驴前头,对着月儿咧嘴直笑。
  他是黑衫军里的雷帐帐主,生得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在战场上,敌人们见到他,全吓得哭爹喊娘。但是这会儿,在月儿面前,他却一脸傻笑,木讷极了。
  「我去临海镇玩了一趟。」她回以甜笑,笨拙的翻过身子,跳下小毛驴。「雷帐的大哥,你能替我把小毛驴牵回去吗?我怕它要累坏了。」
  「好!没问题。」雷帐帐主一拍胸脯,牵起小毛驴,就要往方府走。
  一抬头,却赫然发现,秦不换正高坐马背,眯着眼觑他。
  「呃,秦先生。」他有些尴尬,搔搔脑袋,像是这会儿才发现秦不换就在旁边。
  「城主要你来接我们的?」秦不换挑眉。
  「呃,不是。」雷帐帐主再度搔搔脑袋。「我、呃,我是来接月儿的。」
  月儿嘻嘻一笑,扬起白嫩的手,重拍他的膀子。「怎么?肩膀的旧伤又犯了?」
  「没有,你教的方法很管用,这阵子阴雨,膀子也不疼。」雷帐帐主摇头,一脸感激。「我老婆嚷着要谢你,一听你回浣纱城了,连忙要我来接你。」
  「别忙了。」她挥挥手,笑得很开心。
  「你又做了什么?」秦不换问道。
  她眨眨眼睛。「嗯?」
  他朝雷帐帐主的方向,点了个头,无言的提示。
  月儿恍然大悟。
  「喔,雷帐的大哥,肩上有旧伤,每到阴雨就要犯疼,我只是把北方的法子教给他,替他缓缓疼。」
  「你在浣纱城里,都在忙这些事?」他淡淡的问道。
  她偏头想了一会儿,露出笑容,很爽快的回答。「能帮忙的,我就尽量帮忙。」
  雷帐帐主等不及,开口插话。
  「就这么说定了,你今晚上我家里吃饭去。」妻命难为,他仔细交代着。
  月儿张开嘴,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后头就有人嚷了起来。
  「不行、不行,月儿说好了,一回城里,就要上我家,让我爹娘替她做件衣裳,当作谢礼的。」金织裁缝的年轻师傅,手里还拎着布尺,急着出来抢人。
  学堂里的夫子,拄着桧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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