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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少主好耳力!”雷雨荼声音自青铜面具后传出,沉沉低哑。
名可秀浅浅一笑,左手微扬。
十七道黄衣人影突然自浓密树冠之中掠下,落在惊雷堂众人之外,围成半弧。
雷雨荼看清其中两人,心下微叹。
他布谋良久,先以左闲风之死迫使名可秀北上,再以常胜军之谋诱其入燕京,并命南方各舵出击牵惹名花流视线,未想名可秀竟然不受干扰,暗调人手布置北上,反将了他一军。
她手下的花漆夫和萧流金率众多武士离开江南暗达北境,居然瞒过了惊雷堂遍布北方的情报网,顿然让他暗生凛意,更坚定了除她之心。
雷雨荼苍白右手握伞不动,唯一露于青铜面具之外的双眼平静无波,声音低哑笑道:“很好!名花流少主若这般容易入陷,便非名红袖了!”
两人目光相对,惊雷堂与名花流对峙多年的沉默,将于今日彻底打破。
道道身影晃动,红黄交错。
名花流长老花漆夫欲待迎上雷雨荼,却被名可秀扬手止住,浅浅一笑,“舅舅,交由我可好!”
“小心他的荼靡掌!”花漆夫提醒了外甥女一句,转身扑向雷电。
不过眨眼间,各人自截对手。
花漆夫对阵雷电,谢有摧对雷鸣,萧流金对雷无耳,水沁辰对雷震天,铁寅、铁卯联手对付雷定天,铁辰率两名武士联攻雷下,惊雷堂十二位身手一流的武士恰与名花流十二武士捉对厮斗。
从双方实力看,名花流犹占一分上风。
***
尘烟滚滚,黄沙漫空。
唯一通路被阻,来者不善!
卫希颜目光冷利,掏出离京前准备的狼雕银面,遮住真颜。
五十名重铠骑兵,手持长枪,列队齐整,五百步外,持枪欲冲。
一百步军冲前,五十神臂手,五十平射手,于三百步外停下,脚步闪移瞬间列阵。五十神臂弓在前,五十平射弓列后。
“弓!”为首军官大喝。
“射!”
卫希颜身形已冲前。
“放”音未落地时,身形已冲前!
五十道远程利箭夹着破空呼啸声,如密集飞蝗劲落,却有一半被她疾冲之势抛后!虚空剑气如白浪狂涛,将密集铁箭震斜歪去,身形不顿,直冲前去。
距弓弩阵仅两百步。
“射!”
神臂弓手迅速退后再结队,平射弓手开弓,五十利箭破空劲啸。
***
峡谷密林。
“以上驷对下驷。”名可秀持伞淡淡道。
花漆夫等人立时明悟,身形晃动间再度变换。
萧流金截入势均力敌的雷电,水沁辰对阵雷鸣,铁寅和铁卯对阵雷无耳,铁辰率两名武士联攻雷震天,武功最高的花漆夫、谢有摧却分别挑上惊雷堂十大高手排名最后的雷下、雷定天。
以上驷对下驷,先破其一!
雷雨荼目光隐赞,却未有动作,名可秀的气机迫得他必须全神凝注。
惊雷堂雷夜雪、雷霜、雷暗风有一人在此便好!
但雷夜雪身份紧要不得暴露,雷暗风护卫东宫不能擅离,雷霜么?雷雨荼暗叹,以她英风磊落的性子,常胜军的图谋还是未知为好,调往江南收拾烂摊子更合宜。
两人静静对峙,气机流转间,暴雨击打开去。
林中,一片沉窒。
打破沉寂的是劲装武士,暴喝声出,刀剑交鸣,雨中激杀。
花漆夫哈哈大笑,手持判官笔,一招双风贯耳,点取雷下两侧耳门穴。雷下武器为臂缠利刃,双臂一扬架住判官笔,却被花漆夫雄浑内力震得倒退三尺,高下立分。
东面的雷定天先发制人,一掌拍向谢有摧。他与二哥雷震天同练破雷真气,雷震天真气如烈阳,他的真气却走阴寒,与谢有摧的摧心掌同属阴柔劲气。二人阴寒掌气拍出,周围方丈雨幕顿时凝冰跌落。
东边冰寒,西边雷震天却是掌风灼烈如火,周围雨幕化为蒸气飞升灸干,与之对阵的铁辰和两名黄衣武士面如火炙,衣衫隐隐焦裂。
南面铁寅、铁卯联手对敌雷无耳。雷无耳少时遇难耳聋,反由此心无旁鹜练得『裂耳聩』心法,薄刃细剑,剑脊开缝,每剑击出锐啸如尖刺,直入耳心,刺耳欲聋。铁寅、铁卯被尖锐剑音震得心神扰乱,以二敌一仍落了下风。
北面雷鸣一手轰天雷鸣刀势如奔雷,轰鸣不绝,水沁辰的流水剑心随意流,以静制动。两人一动一静,雷鸣刀雷鸣轰隆,流水剑却如水自流,因势利导……雷鸣刀被水流所缚,轰雷声渐弱,力有不逮,隐露颓败之象。
数对厮杀中,雷电和萧流金势均力敌,两人自青城并肩作战后,惺惺相惜,惊天剑对阵金刚骨节鞭,以硬碰硬,噼哩啪啦响声不绝,看似惊险,实则谁也奈何不得谁,反是场中最无凶险的一对。
***
五十道铁箭尖锐破空,卫希颜长空当笑,冲前的身形在半空如陀螺急转,旋飞前冲,凤凰真气内化阴阳,陀螺绞旋劲力破飞铁箭,双臂扬展,清啸声中如狼扑击。
五十重甲骑兵齐喝一声,十人一排,五列纵队,重枪前挺,纵马冲前,借马冲之势重枪以千钧之力挺刺卫希颜。
虚空真气,凝气为枪。
卫希颜目芒夺人,前生身为雇佣兵暗藏的血气陡然翻涌而出,清啸声中银枪劲气一式横扫千军,真气凛厉如百炼锋刃,横斩重枪枪头,她手臂却也被重骑兵的冲劲震得微麻,身形被阻得一滞。
长笑声中清逸身影陡然拔空而起,避过后续的纵冲骑兵,虚空真气化枪为刀,高高跃起十数丈,于半空中利啸斩落。
马倾人翻,血溅黄沙。
骑兵尸体如西瓜横断扑落在地。
“射!”军官疾喝。
神臂弓、平射弓百道铁箭轮番射空,尖啸锐声不绝。
重骑兵整队,枪尖斜挺,倾身马前,一旦伺得那浅蓝人影掠落,便再度疾冲挺刺。
**
名可秀以身为饵,杀的就是雷雨荼。
杀了雷雨荼,就暂缓惊雷堂对常胜军的图谋。
雷雨荼先动了!黑布面伞高高抛飞,划破雨幕,碎为片片飞剑,直袭对手。
荼靡掌紧随飞舞拍出。荼靡花开,彼岸沙华。
名可秀清冽笑音陡扬于雨幕,丈长红绫卷去成千片飞剑,劲气激扬,红绫挺直如剑,刺破雨幕。
“扑!”
绫剑与荼靡掌相交。
曼珠沙华,火红娇艳,花开荼靡,绚烂一季!绫剑被妖艳的荼靡缠入,炽烈烈红艳艳一片纠缠不分……苍白的一双手,几无血色,让人疼惜,冶艳的迷醉!然,最灿烂、最繁华、最刻骨铭心的爱恋即将逝去,荼靡花逝,最悲凉的荒漠——
红绫梢断,荼靡掌入……
名可秀似迷似惜似痛似悲的迷失眼神突然变得清冽如水,纤指间闪亮锐芒,流水心箭,射入荼靡掌。
世人皆道红袖公子以一匹红绫绡名动江湖,却无人知晓名可秀的压轴绝技并非袖底红绡,而是流水心箭惊箭指!
……
花漆夫突然长啸一声,双手判官笔左一招游龙摆尾,直点雷下胸前膻中穴,雷下右臂立刃挡击,花漆夫左手判官笔变招疾点他肩井穴,身子突然折弯下去,右手判官笔点取腿后委中穴。雷下应变不及,右膝一软屈跌下去。
花漆夫趁他身形趔趄,判官笔电光石火间点了他膻中、期门、章门等六大要穴,雷下软倒泥地。花漆夫利目一扫,见铁辰被雷震天的炙烈掌风击得双掌焦黑,危于一旦,大喝声中腾身扑击,判官笔直插破雷掌。
几与同时,谢有摧的摧心掌阴柔劲气侵入雷定天的寒冰破雷气,他左臂顿如树断脉络,经脉尽被摧心掌阴气僵窒萎缩。
南方的铁寅、铁卯却形势危急,双耳被雷无耳的『裂耳聩』心法震得血丝沁出,惊神间铁卯右臂被薄刃拉过,顿时尺长血口,鲜血迸出瞬间被雨水冲散。
谢有摧长啸一声,摧心掌绵柔劲力无声击向雷无耳,身形掠入。
北面激战的水沁辰功力胜雷鸣一筹,占得上风,但一时半刻难伤雷鸣,雷电、萧流金仍然纠缠胶着,胜负难分。
红黄劲装武士捉对厮杀,身影翻腾于暴雨之中,六对仅剩三对。
战局进得此时,名花流占上风。
***
卫希颜心急如焚。
一百五十名训练精锐的军士枪箭狙击,分明是阻止她前往幽州峡谷!
若她行踪已泄,名可秀那边又如何?是否已陷危急?
时间愈久,她越心急!
此地距幽州峡谷尚有五十里,她不能再拖。
心意一定,卫希颜衣衫劲鼓,太极真气劲旋道道震飞破空铁箭,虚空真气凝为长剑,陡然清啸凌空,身剑合一,云家惊天一剑,当空斩落——
“杀!”
刺亮亮光幕罩住黄沙漫漫,惊电划过,没有惊呼,没有哭喊,那道剑光,如地狱死神之镰,狂嚣而过,收割生命。
浅蓝身影直冲掠出三十丈,身后“砰砰砰”尸体落地声音密集如雷点,弓箭散落一地,弓手嘴唇骇然大张,却终未呼得半声便断喉而亡。
黄沙遍红,蓝衫浸血,狼雕银面突然回首,森寒凛厉,直逼百步。
“狼呀!血狼!”剩余五十军士不由软脚跌地,惊骇间那浴血如狼的人影已破空直去。
***
流水心箭惊箭指,荼靡花开一季结。
箭指破穿,荼靡尽烂。
雷雨荼抚胸而立,鲜血自锁骨下汩汩洞出。
“你可知为何会落败?”
名可秀浅浅淡淡一笑,“因你心中无情!心中无情之人又怎得体味刻骨之爱!”
惊箭指破空,直入其胸,这一指,是为左闲风!
雷雨荼突然抚胸轻笑,青铜面具遮掩下,笑容如荼靡花开,绚烂无比。
雨幕陡然破裂,横斩断去。
名可秀悚然扬眉,寒意如雨浇淋。
爹爹!
心神一乱,惊雷一斩凌胸划没。
霹雳闪电下,映出那人漆眉如刀、朱衣如血。
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
1、田干即雷雨荼(tu),注意不要看成茶哦~~
2、雷动与名重生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不分上下,但雷动以花惜若乱了名重生心神,名重生落败。
3、最后一节的说明:
名可秀以惊箭指重伤雷雨荼,但在杀雷雨荼之际,雷雨荼知雷动将会按计划出现,所以不显慌张。
『雨幕陡然破裂,横斩断去。』……此招为雷动突至所发。雷动一出招名可秀便知晓出招之人是雷动,但雷动本和名重生决斗,却自千里之外赶到此地截杀她,说明名重生决斗落败并可能有生命之危,名可秀心中悲痛下心神一乱,被雷动击中。
险死还生
“可秀!”
卫希颜惊裂摧心!
悲啸如泣,哀恸裂骨,全身血气怒气悲愤痛郁摧伤集结,啸恸幽峡——
“可秀!”
雪烈烈一剑,至痛至怒至悲至愤,如同昆仑山顶的雪峰,万年崩啸,天地失色。
雷动,惊。
云家,惊天一剑!
他与名重生一战,虽以花惜若之死扰乱其心神,凭绝情心法重伤名重生,但他自己也受伤不轻,兼程奔掠千里击杀名可秀,肺腑内伤更深一分。
他若接下这一剑,必定伤上加伤,拼力一击杀了卫希颜,也于他无益!
名可秀心脉中他绝情斩,必死无疑。
电光石火间雷动审时度势,耸眉,后退。
“撤!”
惊雷堂总堂主一手挟起重伤的雷雨荼,腾身一闪,又提起被点穴道倒地的雷下,花漆夫等人尚在惊恸中,漆眉如刀的男子已远去……此时,横断于空的暴雨方“哗啦”一声落下。
惊雷堂退却如风。
“可秀!”
名可秀沉入黑暗,鲜血自她胸口喷涌如泉,转瞬间碧衫便被染为血红。
卫希颜一把抱起她,冲上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