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因为“亲亲相隐”而伤害到其他人,甚至为了包庇亲人而陷害其他无辜的人,这就不能用人之常情去理解了。
现在很多贪官将子女送到国外,贪的钱也是为了子女读书——子女要为父亲隐瞒贪污之罪,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作为公义来讲,大家都是不认同的。不过,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轮到自己身上了,估计也够痛苦。咳,根源来讲,还是别贪。人处身不正,到时家人痛苦,也只能说是自找的。
☆、稷下盛会(十二)
“夫为妻纲”这句话是谁说的呢?——董仲舒。
董仲舒说天道“重阳不重阴”、贵阳贱阴;由此得出他的阴阳学说;有道:“天下之尊卑;随阳而序位。人类社会之君臣尊卑、男女贵贱等亦皆统于阴阳。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妇为阴。”
于是,董仲舒得出“君、父、夫为尊;臣、子、妻为卑”,提出了三纲。
苏澹曾经在《国学论刊》上发表过一篇文章;标题很直白:《驳董仲舒的阴阳五行学说》。
董仲舒是西汉的大儒宗;在儒经上的造诣十分深厚;但他的阴阳五行学说是来自于邹衍等先秦阴阳学派;还受到了汉代黄老思想的影响;对易学的研究算不上大家。他的阴阳五行学说历代都遭到一些易学大家,尤其是自然派易学家的批评,但因董氏在“儒学独尊”上的卓越地位,再加上“贵阳贱阴”已经成了统治思想,这些持异议的易学家们只能私下批驳几句,但掀不起潮流——也没有哪个易学家有这个能力与天下的主流思想对抗。
但是,在这么一个时代——大宋与大周南北对峙的这个时代,实在是与以前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国家空前的强大,社会空前的安定,商贸空前的繁荣,文化科技空前的发展,思想空前的活跃,而学术思想的自由比之春秋时代的百家争鸣也不遑多让,各种学派、各种学术——只要你不是歪门邪道,都允许你有发表的机会,报纸和各种学刊的出现,给了它们发表的舞台,稷下学宫的创建,又使学术思想的舞台变得空前广阔。
苏澹就是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下,在这样的学术氛围背景下,开始了对董仲舒阴阳五行学说的批判。
作为自然派的易学大宗,苏澹对于董仲舒这种“不学无术”的阴阳五行论很是翻白眼,在文章中毫不客气地批驳他是“牵强附会阴阳五行,不懂易道,不通太极”——说出了很多自然派易学家的心声,尤其是道教的许多高道,立即对苏大学士表态支持:老早想批这董老头了,害得咱们教真传弟子修道说阴阳五行要平衡费了多少口舌!
苏澹在文章中说,学《易》的都知道,阴阳是从太极中化出来的。之所以人是万物之灵,因为人体直接体现了阴阳五行。就阴阳来讲,每个人的体内都有阴阳二气,有的人阳盛,有的人阴盛,通常表现为男子阳气为多,女子阴气为多。若一个人体内只有单阴或单阳,那肯定不是活人了。医家都知道,有阳亢和阴虚这两种病,就是阴阳不调引起的,阴阳不调到极致,那就等死吧。
所以,董氏你怎么讲天道“重阳不重阴”呢?天道向来是公平的,怎么会贵阳而贱阴呢?况且,在易卦中,阴阳是转化的,阳极生阴,阴极生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按你阳贵阴贱的说法,那就是贵可转化为贱,贱可转化为贵,然后分到男女上,男可为女,女可为男?——女人都笑了,男人脸黑了;再分到君臣上,那就是说君可转化为臣,臣可转化为君?啧,原来谋逆罪的根源在这里呀!——皇帝陛下的脸黑了。
苏澹在文中将董仲舒的阴阳论驳了个彻底。
也将阴阳论衍生出的乾坤论——“男为乾,女为坤”驳了个彻底。
苏澹说,现在已经论证了嘛,“地”是个球,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颗星球而已,若讲“天”是宇宙,宇宙当然比地球大,从“天大地小”这个方面来讲“天尊地卑”,那还说得过去。
但是,如果是从道德思想上来论天与地,那就不能讲“天尊地卑”了:天是天道,规则万物,地是厚以载德,在道德上谁比谁高贵呢?
所以说,谁要讲“男为乾,女为坤”,谁就是不讲道德。
苏澹说,如果天地是以大小论尊卑,讲男女尊卑那也是以男人比女人大而论?——身材高点,体型壮点?哟,这也是有可能的,自然环境下的物竞天择嘛……苏澹由此扯到远古时代,说那时生存环境恶劣,人们要跟野兽斗,体高身壮、力量强的男人可能比女人的贡献大,于是获得的权利更多,久而久之,就形成“男主外,女主内”了,就形成“男为尊”了。后来人们的生存环境转好了,处于统治地位的精英阶层主要是靠才智而不是靠力量求生存了,但是男精英们为了维护“男尊”的地位,就扯了许多大道理——比如“男为乾,女为坤”之类的,强调男人为尊的地位。苏澹说这个男尊时代应该是从周代就有了,从《诗经》的一些诗歌就看得出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为啥不是“美玉君子,淑女好逑”呢?因为“男为尊”,所以“男逑女”呀……很多人看到这里哈哈大笑。
苏澹说,咱们做学问要求真、求实呀,要像《中庸》说的“率性之谓道”,要本着至善的心直道而行,不要人云亦云,也不要被后天那些乱七八糟、不讲实际的学说理论给蒙蔽了,以为这就是真理了,更不能不敬天地——圣人都不敢说自己是天,一群远古玩猎叉的男人就敢说自己是天了?哦不对,咱们这些玩猎叉的祖宗没敢说自己是“天”,这“天”的大帽子是后人给戴上的,哎,真是无知者无畏呀!祖宗们估计在地下冒汗……不知道董老先生有没有在下面被老祖宗按着打屁。股……看众哈哈大笑,茶楼酒馆里听报的人也哈哈大笑。
苏澹这篇文章是学术文章,但他用辞用字都很平实不生僻,引论虽然雄辩,行文却妙趣横生,茶楼酒楼的报博士再用直白的话一说,就算是普通的茶客酒客也听得懂,觉得苏大学士说道理当真有趣,哈哈大笑中就把文章记下了,回去后再与妻小说笑。儒生们看这篇文章时多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了,心忖着董先生泉下有灵定会气得活过来。
上一届稷下学会就有专门一场是论辩苏澹的这篇文章,吵得比这一届的王霸之争和阿湖案还要热闹。因为阴阳学说属于易论,卫希颜也作为道易代表之一也参加了,她说她是阴阳二气平衡,算男还是算女?殿堂里笑翻了天,支持董仲舒阴阳论的学者都被这句话噎得不知怎么作答,估计很想骂她一句“妖孽”,道教的易学家们揪着胡子齐刷刷看她——卫希颜肯定那眼神是羡慕嫉妒恨!阴阳平衡啊,多少内丹派的高道修道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境界!
这场论辩会最终没得出个胜负。毕竟董仲舒的阴阳学说已经影响很多代了,有些根深蒂固,短时期内想彻底掀翻它还是很难的。但是,已经在人们心里打下了烙印。
此后,若有人讲“男为阳,女为阴”,很可能会被旁边的人笑。若有大臣给皇帝讲“君为阳,臣为阴”,皇帝可能要黑脸了:难道你想阴阳转化?当然,也没有人敢讲“男为乾,女为地”了,女人们都说“不敢为地”,男人们敢说自己是天么?——苏澹在文中有道,皇帝是天子哩,你是天,是天子的爹?
当时,南北两位皇帝陛下看到这里时,都觉得胃痛了,苏云卿太可恶了,但是,再可恶也不能宰了他呀,两位都算贤明的皇帝陛下只能内伤了。然后禁不住想,以后读书人凡是读到“男为乾”“夫为天”之类语句时,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联想……柴赟和赵昚的脸色都黑了,第一桩事就是检查宫中有什么殿阁叫“乾”啊“坤”的,赶紧的立刻撤匾、改名,第二桩就是下了份手诏,规定以后的奏折中禁以乾、坤、天、地作类人代指!至于书籍……咳,这范围太广了,只能让印书局加入审查条项,以后新书或翻刻的书中再有这样的类指,都必须删,或改。
柴赟这个大周皇帝比赵昚的威权重,手诏下到三省,中书门下议过后也就签署过了。大宋谏议院却是闹腾了一阵,陛下您这是要整“文字狱”吗?——天知道这三个字谏议大夫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人才呀。皇帝陛下脸都绿了,他就是禁几个字而已,还不是不准用,只是不准特定的代指而已,怎么就成了“文字狱”呢?皇帝陛下表示很内伤。好在有人出来支持皇帝,政事堂觉得这不是大事,咳,看过苏澹那篇文章后,不管是赞的还是批的,都觉得在写颂奏类表章时有些阴影了,就算皇帝不下这样的手诏,这些大臣都觉得自己写奏折时也会注意点——禁不住人联想啊,万一以后有人拿着这奏章抠字眼攻击自己呢?这可真是说不准的事,还是小心点为妙。于是,在政事堂相公们微妙不可言的这种心理态度支持下,赵昚的手诏被政事堂和门下签署,成为正式的诏令颁行了。
两边的诏令很快都传开了。
自然,丈夫们以后不敢乱说“夫为天”了,咳咳,对皇帝大不敬。虽然这几年天文观测得到大发展,有知识的读书人对于“天子”之说都不那么信了,但心里信不信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天子还是天子,除了皇帝已经逝去的爹外,男人们谁敢称自己是“天”呢!
于是,只好讲“夫为妻纲”了——男人们抹泪,还好这个可以说;还可以说“夫妇有别”——这个是孟子的话,可以有;还可以说“从父,从夫,从子”的“三从”——这个是《仪礼》的话,也还可以讲。
现在名可秀要讲“夫为妻纲”了,台下便有学者忍不住嘴角抽了下,仿佛头顶有只乌鸦正呱呱飞过——是不是以后也不能讲这句了?
名可秀首先讲《中庸》,《中庸》里有道:“天下之达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
夫妇之道就在这五达道之中,可见其重要。
《中庸》又说:“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
一切的大道理,要从夫妇之间开始。如果连夫妻关系都处理不好,不能维持一个和睦稳定的家庭,经常“后院起火”,还谈什么修心养性,讲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呢!
名可秀这时没有按照《中庸》的文句顺序来讲。虽然《中庸》全篇只有不到四千字,但句句都是精义,要想一一阐述下来,别说只有三天时间,就算三十天也未必能讲得完。于是,她按照“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的提纲契领,按《中庸》论修心、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四大方面来进行综述。
讲完天性和人性,她事实上已讲了“修心”之道,至于具体如何修心,《大学》、《中庸》中讲诚心、正意很清楚,她不准备花时间在这上面。于是,接着论齐家。讲“父为子纲”其实就是齐家中的一伦。而夫妇之道,是齐家中最重要的。因为,夫妇,是组成家庭的基础。
那么夫妇之道是怎样的呢?
名可秀讲,孔子的儒学无论是修心,还是处家,还是为政,都是希望达到《中庸》的“致中和”境界,要做到“致中和”,就要“发而皆中节”,才能“谓之和”——夫妇之道也是如此。
那么怎样做到“发而皆中节”呢?
所以,孟子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