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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国“咦”了声,“包括吏部参政府上?难道李伯纪还有未出阁的女儿?”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李家没女儿,难道还没孙女儿?——李参政的长孙女正好年满六岁,符合书院幼学班的招收年限,听说五岁就能吟诗,一早就报了名。”
胡安国“哦”了声,脑海里搜出记忆,“就是那个五岁观荷写了首绝句,‘日照宿雨干,一一风荷举’的女娃?”
秦夫人说“就是这孩子”,拿盏喝了口淡茶,又嗤笑道:“便是向来和卫国师不对付的范参政,还是紧赶着将女儿送进去?听说不好意思登国师府,便请托到宰相夫人那,帮递了条子给李易安。”
她看了眼丈夫,指尖剔着白釉盏上的折枝茶花,以商量的语气道:“朱雀书院既有这个光景,又有李易安为山长,妾身琢磨着,不如让阿芜亦去……”
两月前秦夫人唯一未出阁的女儿胡芜刚议了亲事,未来的夫君正是这科制举——博学鸿词科的榜眼,因秦夫人舍不得,又顾虑年少生育艰险,便与男方说好等一年半后年满十七再嫁,因议了亲便同其他还未说亲的及笄小娘子不一样,所以当众家女眷都在热议送女读书院时,秦夫人一直没表态,心中却是犹豫的,待得今日亲见李清照,那犹豫的心思便定了下来,遂回来后便与胡安国商量四娘进学的事。
“……入学后不求多么文才,但凡学得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又能和以前交好的闺友不疏离了,互为同学后关系又密了一层,以后嫁到夫家,无论打理家事人情,还是眷友往来的人脉,都是有好处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三叔家的五娘、六娘,五叔家的七娘、八娘,都比阿芜小几岁,若是聪明上进的,不妨写信去使人送到京中,到时和阿芜一起就学,姊妹间还可互相促进。以后,等年纪到了说亲时,凭着朱雀书院出来的名声,岂不是比默默无闻地呆在崇安袁州更有优势?往后对家族亦是个提携。”联门好姻亲,对家族声望自是大有稗益。
胡安国想了会,捋须点头,“夫人说得在理,明日某便去信给老七、老九,让他二人早做打算。”
胡安国属于崇安胡氏长房一脉,他是长房长子,下有四个弟弟,大的两个早卒,成年的是四弟安止和五弟安老——在长房这脉分别排行七、九。
胡老七颇有经商之才,年青时连考两次科举不第后便死了仕途之心,守着崇安的祖业,营事长房这脉的田庄铺子,年年进项甚丰,银钱上对长兄安国和幼弟安老的助力颇大。
胡老九是蒙胡安国的关系,荫补为官,先补缺罗江县,任满后通判袁州,但袁州这地方并不富庶,胡安老居官又颇清廉,那官俸便只够得家用,至于官场人情往来的花费,则多赖于崇安的支应。
便是胡安国的官俸虽然远远高于老九,但也没这个财力能在地价贵如金的临安京城置座大宅,最初奉诏为给事中时,住在开元坊的门下省官舍,但官舍除了宰相执政六部尚书的舍第是单独的两三进的宅院外,其余官舍都是集栋楼阁,不允许家眷入住,因此当秦夫人携女入京后,便和其他入京的官眷一样,经朝廷楼店务赁屋宅而居,后来胡安止派人从崇安送来三十万贯的交子,胡安国一家方在教睦坊这座重楼带湖池的大宅安居。
对于接纳七老弟的银钱,胡安国受得十分安然,因家族兄弟互助共益,胡安止因长兄的官身得免税役,而胡安老也因长兄得以荫补。家族本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是以胡安国听妻子说提携本家侄女,自然答应,心想若学成出来说门好亲,对阖族都有益。
因对妻子的见事明白欣慰,胡安国端重的脸色舒了舒,想了想又道:“老七老九家的侄女夫人比较熟悉,不如同时给弟妹去信说说,选好了人再送过来。”
若是那性情愚钝,或是不知进退、上不得台面的,便省了送到京中——不被书院录取是小,丢了胡府脸面是大。
秦夫人点头应下,转眼见丈夫眉头紧皱,似乎有所疑虑,便问:“可有不妥?”
胡安国摇了摇头,“无事。”沉吟了半晌,突然又道,“夫人方才道,卫国师书完《浣溪沙》的那句词题后,还说了几句话,你再说来听听。”
秦夫人见他神情沉肃,不由得认真回想,“嗯……卫国师说:‘世上之事多如相思,有所思,便求有所应,无所应就只能‘空对烛花红’,然世间事若无付出,岂有心想事成的便宜可拣?’……嗯,原话就是这样。”她见丈夫表情愈发凝重,心中一突,迟疑道,“这是……话里有话?”
“嗯……”胡安国眼泡下垂支应了声,握拳轻轻敲着右腿不语。
秦夫人急着倾身过去,“又痛了么?”说着双手在他膝盖上下部位揉按着。
胡安国动了□子,安慰她道:“无妨。晚食前四娘才用药包炙过,近来感觉较往年松活不少,只是坐久了有些酸。”说起女儿胡芜,他神色颇是熨贴。
“阿弥陀佛,幸得阿芜日日坚持这药炙,看来果是有效。”秦夫人道了声佛,神色尽是欢喜,“阿芜向来孝顺,亦幸得李御医肯教她这法子,说起来还要感谢林院令说话,不然李御医未必肯尽心相授。”她一边轻轻揉着,一边道,“过几日李御医便要教她针灸,到时针药齐下,每日坚持,比起御医每旬一次的用针,见效就更好了。”
胡安国便想起太医院令林莒是出自萧国医门下,和国师卫希颜关系甚近,眉头便皱得更紧,微不可察地叹了声,喃喃了句:“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此谓有付出,才有所得。”
“甚么?”秦夫人没听清楚。
“没甚么。”胡安国拍了拍她手,倚靠在迎枕上闭了眼睛,心里忖度着宫里的反应。
皇帝寝殿内烛火熊熊,恰似皇帝此刻的心情。
沈元从国师府出来后便先去了宫中复命,最后转述卫希颜所言道:“军器监陈弊不除,火炮不可托付。”
赵构目光一暗,笑了声道:“枢府甚是能耐,将州郡作院的情弊查得如此清楚。”
沈元低眉垂目。
赵构沉笑两声,转而却问起文宴如何,沈元一一述了,当说到卫希颜书题后那句话时,赵构脸色霍然一变,两道浓眉挑竖,如两柄利剑般凌厉,胸口怒火腾升:这还真当火器作是她家的了,竟敢说付出才能所得,如此挟君,其心可诛!
赵构绷着脸,舌尖裹字不出,怒气却不可遏制地涌进幽黑的眸子,目色愈发沉不见底,抬眼间却又复平静,仰眉哈哈几声,抚掌开颜笑道:“有趣,有趣,可惜朕未亲见,憾乎哉。”
皇帝展颜笑着,沈元却心中一凛,油然而生几分戒惧之意。
之后几日,朝中竟一片平静。
皇帝不再催问政事堂火器作议得如何,而程瑀两次觐见都驳了回去,仿佛突然转了念般,皇帝对火器作仿佛不甚上心了。
但政事堂却不能搁置此事,毕竟皇帝没说罢议。
这日政事堂再提“府议”,丁起方起了个话头,卫希颜拿出三份札子,说淮南东路、广南西路和福建路的武安军都帅上折禀事,奏弹本路的作院和都作院“军器质劣不堪用,或偷工减料,或代以劣材,乃至兵器不锐,甲盾不坚,被毡粗劣,军衫不耐……帅府每年均作馈诉,然军器质劣依旧,以致官兵积怨,越来越重……兹报枢府,期以问责有司,限期整饬为盼。”
这三份札子从诸位相公手中传阅后,最后传到列席府议的军器监程瑀桌前,翻完后脸色顿时青了。
不等议事厅里众人说话,卫希颜又叫进随行的两名枢府傔人,将两捆兵甲搁到议席中间空出的水磨青砖上,分置左右两堆,她指着说道:“左边是三路都统制随折送呈的证据,右边是同样制式供给京畿路武安军的兵甲,诸位相公不妨上前细观,对比一下可有区别。”
诸相不由互相望了眼,程瑀已忍不住当先起身,上前拿起左边一杆长枪掂了两下,脸色就又变了,显然长枪的重量有异。
周望低头咳了咳,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心中如吊了七八只水桶般,七上八下。
丁起唤进一名宰相傔人,让程瑀交枪给他,命这傔人双臂掣枪杆磕膝用力,便听“啪”的一声,这长枪的枪杆竟然折断了。众相“啊”一声,程瑀的脸色更是惊怒交加,十分难堪。
丁起沉着脸,说:“此傔人非力士。”
厅中诸相面色更是难看,非力士竟能折枪杆而断,这枪杆是甚么制的?周望瞥了一眼程瑀,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下。
卫希颜撇眉冷笑了声,道:“按神宗朝定下的《军器制造法式》,军中长枪的枪杆以椆木为佳,合木次之,白蜡木更次。椆木合木质地坚硬,握手即沉,而此枪质轻木白,看似白蜡杆,然蜡杆柔韧性佳,曲而不折,岂会磕折即断?此等劣枪不是松木便是杨木,价廉滥充尔。”
说着又命两位傔人各展一副皮甲,左为京畿武安军的配备,右为广南路的配备,而右甲的厚度薄了近一半,皮料也不是经多次浸制而成的精牛皮。
卫希颜冷眉道:“军器监可有兴趣试试这长枪刺皮甲的效果?”
程瑀还在踌躇,枢府傔人已将先前那杆断枪递去,他只好接着,提枪刺向右边那副合乎标准的皮甲,一刺之下却未戳破,连续五六下,那皮甲才破。枢府傔人又将右边那杆配置给京畿武安军的合木枪递过去,程瑀提枪刺甲,这回两枪就破洞。
程瑀手一抖,长枪“铿”的一声掉在地上。显然,那劣制的长枪不只枪杆换了劣材,连精钢枪头也偷工减料了,看起来森森泛着冷光,实际却没有应当的锐利。
卫希颜示意傔人拿起左边那副弓箭,道:“这黄桦弓的射程为一百五十步,然配置武安军的黄桦弓射程不到百步。这箭亦不合标准,箭簇减料,箭杆换材。如此劣弓搭劣箭,纵是神射手亦射不中百步外的鸡。”陡然一掌拍桌,“国家军器,何如儿戏?”震得程瑀脸色更是剧变,心里一时怒,又一时冤。
卫希颜挥退傔人,冷颜冷声道:“这些只是兵甲,还不提被服之类军品,都是以劣充好、以次为用……枢府往年均有质责军器监,然弊害依旧,未见解决。”
她目光凌凌,扫过在座的宰执相公,“如此制器,军中何以委信?将士性命可为儿戏?要将火炮交给这样的军器监,只怕南洋水师三万将士就先不答应!”
说着起身而去,留下议事厅内的诸位相公面面相觑。
半晌,丁起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兀自呆立的程瑀,抬手示意归座,顾目众相道:“这军器劣造之弊,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程瑀脸色一缓,便听宰相叹道:“这陈年积弊,要彻底整饬,谈何容易?”
在座的宰执们都清楚,这军器制造就是个烂摊子,从哲宗末年起便乱了章法,偷工减料、粗制滥造,上下吃油水,贪腐获利的何止州郡作院、都作院,从军器监到兵部,到枢府到政事堂,哪个没从中受利?这就是张藤蔓相结的大网,作院从上到下都已败坏,杀几个撤几个也只是短时的,一旦监督不到这起摊子便又复炽,查之不绝。
这也是因何卫希颜掌枢府后只着重惩治了几个典型,而未能彻底整饬的原因。何况作院隶属军器监,而军器监隶属兵部,枢府职权不及,又向为兵部所忌,而兵部要员就从中受贿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