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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量着火器作的运作方式,道:“宗主说,为政之道在于制衡,无论治宗派还是治商事,都是这个道理。譬如商行,管采办的,就不能管仓库。譬如火器作,物料坊掌原料,技研坊掌研究,造作坊掌制造,检炮坊掌质量,司帐坊掌成本,五坊各司其职,互不统属,有各自的业绩考核,如此既有利于保证质量,又可减少制造中的浪费。所以,某以为,军器监的根弊即在于失去了制衡,既负责军器制造,又负责监管考核,怎么能起到作用呢?”
“嗯,继续。”卫希颜微笑着举了下杯。
沈元端起茶碗相应,啜了口茶,说道:“故军器监之事,某以为当先分权。”
“哦?怎么个分权法?”
沈元道:“这要看小分权法,还是大分权法。若是小分权法,则在军器监内分出技研、原料、制造、督检、司帐五个不同的司署,各有主事官,大监管技研、督检二署,少监管原料、制造、司帐三署。这样,既有司署分权,又有长贰监制衡,便能减少懈怠和舞弊可能。不过,这样分权还是有弊,因大监是少监顶头上司,制衡的作用未必能够尽到。”
他顿了一下,说道:“若往大分权,索性将都作院、作院这一块分出去,若留兵部,或给工部,军器监便管军器的研究、形制标准和作院的质量监核。这样,制造和监督的职司分属两部,勾结怠职的可能性便可大为降低。”
他见卫希颜脸上泛起微微笑意,心头大定,往下便说得越来越顺,“还有,火器作许多行之有效的规制可以推广开去。譬如,标准化制造,一是军器监定出统一的尺寸规格颁发诸作院按标准制造,二是制造工序标准化,这样既可提高效率,又便于兵器的互换修理,还有利于快速培养技徒工。又如,成品质量责任制,要让所有作院造出的兵器和火炮一样,刻有制造主匠、主监工和主验工三者的姓名,若出现问题,就是三者同担责任,看谁还敢粗制滥造、懈怠责任!”
这最后一句极是铿锵有力,作为当世最出色的机械制造学家,沈元对于制造军器的不负责任做法深恶痛绝,想起少府监在陆宸掌持下的变化,冶铁、炼钢的章程都如火器作般标准化、工序化、工匠责任制化,不由得憧憬起军器监的前景,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卫希颜微笑问他:“如此,州郡作院划给兵部合适,还是工部?”
沈元狡猾地笑了下,“何不两部都各有份子?至于具体的划分归属,需在枢府监督下,由军器监、兵部、工部三方协商定出个章程来。”
卫希颜哈哈笑了声,击掌道:“果然是个好主意。”
沈元宛尔一笑,拱手道:“国师早有定见。”
卫希颜起身走到槅窗边,望着一池碧莲中的粉白荷花,补充沈元的话道:“还有一桩,譬如军衣、军被、军帐、行军水壶之类的军用品,军器监定好规格标准和质量要求,可以放给民间商家去做,选择那些背景清白、声誉良好、资金雄厚的大商家。”
沈元吃惊地睁眼,“这些是军品,放给商家做?”
“不错。给一些定单出去,让官制品和民制品有个竞争比较,看谁做得更好。谁做得好,谁就多给单。”
卫希颜望着莲叶田田,说道:“官制品未必比民制品强,你在名花流这么多年,难道还没看清楚?”
沈元想起名花流的造船坊、制瓷坊、织造坊、印作坊、玻璃坊等等,不由释然一笑,“某着相了。”说完又皱眉,“只怕这些改革措施未必能在朝堂通过。”
卫希颜却道:“此事看似难,其实不然——政治无非是利益的博弈,军器监失去军器制造利益却得火器作,而工部平白得了好处焉能不支持?兵部看似损失最大,但军器监独立出去是必然,但实施这项变革却还能保有一半的作院、都作院,周望虽不具大才干,于利益得失却是精明,何况还有个见事明白的兵部侍郎。”
她冷冷笑着挑了挑眉,重复了先头那句话:“想要火器作,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269
269、易安清照 。。。
丝竹之音飘扬,夹着隐隐的欢声笑语,从水榭东面传来,视线穿过日照下波光闪耀的湖水,遥遥可见百丈外东面临湖一座双层碧瓦水阁,半敞的轩窗内人影幢幢,不时有侍女仆厮端着漆盘酒壶果子等物穿梭其间。
卫希颜收回目光,抬步往外走,对沈元道:“皇帝既然叫你来凑热闹,自然得去凑一凑。今日文宴上有不少京朝官里的诗词名家,京中词家之首叶梦得、诗家之首韩驹皆在,礼部侍郎宋藻、兵科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陈与义等人亦都在座,其中两人你需得注意——兵部郎中李甲和工部郎中蔡伸……”她微微一笑,“日后,你少不得要和他们交道。”
“是。”沈元面带欣喜地应道。
这类宴酢相酬历来是官场交往的开端,尤其士大夫之间的诗词文会集会更是盛行,每月至少有那么三五出,沈元官职虽微,却因火器作而倍受关注,自到京后这才两三月就应邀参加了七八场文会,虽说是以文会友而进行的彼此试探和拉拢,但经得几次文宴,他词风阔朗的名声倒也传了出去,赢得一些好评,在京中士大夫的文圈里打开了些局面,但若和今日这场文会相较,以前诸般邀会便如山下遥望顶峰,如何比得?
他克制着心中激动,理了下遥溃嬖谖老Q丈砗蟪隽怂可习叮刈殴Ω型フ馄拇沽贪锻腥ァ�
莲湖东面这座双层水阁颇为宽阔,是国师府春夏季节的赏景会宴之地,此时阁子内宾客济济一堂,丝竹合奏着临江仙的曲牌,一名容貌不甚出色,嗓音却有别于一般女子柔婉的歌伎正唱着宴上评点出的中书舍人新词,高亢歌声穿越半敞轩窗,远远扬去依然余音不绝——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坐在西席之首的韩驹摇头晃脑打着拍子,“简斋这曲《临江仙》,可谓笔意超旷,直追大苏……好!‘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好!……””他合着拍子吟唱两句,尾句时又和声吟唱,“‘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妙哉!这曲词,当以此三句最妙。”
这位秘书省正监笑着向身边下座的中书舍人举了举酒杯,侧首笑眯眯道:“易安评词素来是一语中的,又一针见血的!哈哈哈,全本《无住词》,莫若一曲《临江仙》,妙!哈哈哈……”他笑着一杯饮尽,兀自捋须呵笑不止。
陈与义的诗名甚著,其诗体被时人誉为“简斋体”,但他词集中却甚少脍炙人口之作,今日席上文思泉涌而成这曲众人大赞的《临江仙》殊为异数,因是李清照的评点让众人都是大笑道好。这位中书舍人为人不苟言笑,但韩驹和他私交甚好,两人又是皆以诗名闻于文坛,是以方无顾忌地拿这事来取笑他。
陈与义却是表情端严地点了点头,道:“某《无住词》里的词作,确实不如这曲《临江仙》,易安居士评点甚当!”说着双手执杯饮了这盏。
韩驹拍额,直道这人“木讷,实在无趣”,正好这曲临江仙唱完,便催说着再抽签牌,看是诗还是词,众人笑声道好。
这回的抽签官轮到竹坡居士、刑部郎中周紫芝,从青梅银刻筒里抽出一支竹签,看了一眼,便笑道:“这回还是词,曲牌《浣溪沙》。”
众人微微一愣后,皆是拍掌大笑。
李邴乐道:“这可奇了,先有水调歌头,再有咏莲诗,又来水龙吟,并又兰舟诗,方才是临江仙,这会又是浣溪沙,莫非今个真是莲湖赏荷,水阁会文,某等离不得这莲和水了?”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道正是正是,此谓情景交融也。
说笑间,各人座前的花腿高案上已有婢厮将上等宣纸铺好,笔墨伺候,遂各人或是垂眉沉吟,或是饮酒作拍,或是离座踱至窗前观湖思文,阁中一片静谥。不一会,便有人起身提笔而书。
一时只闻笔走纸面的簌簌声。
水阁内四面设席,北为主座,东、西二席为男席,南席为女席,俱是一人一案,座中诸人皆是京中诗声词名蜚声朝野的高士,而这些文才甚著者又八九都是在朝为官的士大夫,向有“名士在朝”之说,实则因仕途向来为“正道”,鲜有具才具能者不入官中的。
这东席坐了六人,五人俱为官身,首座幞头紫袍的正是隐领京中词苑之首的石林居士叶梦得——时任户部参政,其下是伊水老人朱敦儒——时任门下都给事中,云龛居士李邴——时任枢府签枢院事,悠林居士宋藻——时任礼部侍郎,浮溪居士汪藻——时任礼科给事中,唯有末座是执教凤凰书院的葛胜仲葛夫子,但其致仕前也是文华阁待制。
西席坐了五人也都是官中诗词名士,为首穿葛衫的就是秘书监韩驹,其下是中书舍人陈与义,以及被称为“六部三词郎”的兵部郎中李甲、刑部郎中周紫芝和工部郎中蔡伸。
南面女席坐了三人,居中者是礼部参政胡安国之妻秦夫人,擅写小令。她左侧坐着的是楚林居士何栖云,时任枢府掌书记。右座素裙簪银钗的女子在座中名家里最是年轻,年约二十四五,体态纤柔,五官生得秀致,细眉下眼波宁静,仪态透着世家方能教养出的文雅。
她确实出身于名门晏家,名青华,号兰溪居士,其曾祖父晏殊、祖父晏几道正是蜚声大宋词林的“大小晏”,晏青华承继了先祖的才华,写词尤以情味隽永著称,数年前何栖云与之结识后,便曾自叹说:“写情不如晏兰溪。”
但晏兰溪女夫子的名声却犹在她的词名之上,七年前她的夫君在苏州提学任上病逝,她携子返回故籍杭州,被时任杭城州守的丁起聘为家中女娘西席,自此声名雀起,竞为杭城名门相聘,也由之成为卫希颜挖角名单上的人物,再度发挥了她蛊惑人心的本事,言语中描绘出的朱雀书院的壮阔画卷让晏青华为之心动,多年沉寂的生机似乎又焕发出来,眉目间也随之流转出让人不敢逼视的明丽,被何栖云欣喜笑道“兰溪活矣”。
席上诸人先后提笔而作,唯北面主座的易安居士慢悠悠摇着水墨虾戏莲叶的湘竹折扇,只笑看诸人神态,时而闲扫一眼置于席面正中的四足双耳青鼎内燃着的炷香,仿佛并不急着成作。
皆因坐于文会主座者,需得评点席上诸作后方落笔为文,且限时不为半炷香,而是再截去四分之三,不到一个字(5分钟)的时间,极考文思敏捷,是以一场文会的主位不是人随便敢坐的,尤其与会者多为不负虚名的大家时,这北面主位就更加不敢轻易踞坐了,而今日更有京中诗词文苑并称二魁的韩、叶和有“词俊”“诗俊”之誉的朱敦儒、陈与义同时在座,阵容鼎盛,时下除了李易安,恐怕还真无人敢在这四位面前居北而坐。
这场荟萃了南廷最出名的诗词大家的顶端文宴上,李清照的衣饰却不显隆重,反倒有些随性,头上仅用了一枝玉簪松松挽着反绾髻,香合色披帛闲闲挽在轻罗襦衫的臂弯,身子斜倚在藤椅上,轻摇水墨扇,自有一股闲情逸志。虽然年逾四旬,但脸庞依然白皙光洁,唯额头眼角历有岁月沧桑,却仿佛是沉淀的世情阅事,绽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