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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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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无车毋须恨,书中有马多如簇。娶妻无媒毋须恨,书中有女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勤向窗前读六经。”

皇帝这诗充分道出了一朝金榜题名后,出人头地显贵人前,良田高屋华车美妻,通通都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成了流于书生之口的名句,煽动激起读书人奔科考求功名的空前热情,比起任何一个科举朝代都甚。

这一来,男人一心读书以应科考,已做了官的在外仕宦,都难以经管家计,为顺应家中需要,一家主妇便渐渐成为家里事务的掌持人,便如宋人说的:“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

何谓“主内、主外”?——仕宦官员的“主外”就是官场,除了官事,其他事都属于妻子应操心的“内”。

基于此,官宦之家娶妇要求女子懂算学,会管账,能料理家里田庄或生意铺子,能教育子女向学向德,维持家族内部的秩序,即“纲纪门户”。是以司马光道:“妇者,家之所由盛衰也。”

正因此,本朝士大夫传颂的娶妇标准是:“妇人有以其夫蠢懦而能自理家务,计算钱谷,出入不能欺者;有夫不肖,而能与其子同理家务,不致破荡家产者;有夫死子幼,而能教养其子,敦睦内外姻亲,料理家务,至于兴隆者。”

即是说:丈夫又蠢又懦弱的,妻子要理田营铺,不让人所欺;丈夫是败家子的,要和儿子同理家务,不要使家产破败了;丈夫死了儿子还幼小的,要有才学教育儿子,还要料家理事,兴隆家业。

这就是大宋士大夫心目中的“女德”,即娶妇当娶贤的“贤”。

按卫希颜的话讲,就是家庭主妇加职场“白骨精”再加幼教好老师,要求岂止是高,是太高!

如果这时有儒生冒出来提前抢了朱元璋的话,说“女子无才就是德”,必是被士大夫唾弃为“乡野鄙夫之见,愚夫方娶愚妇”,这儒生的仕途怕也是黯淡了——谁愿提携个目光短浅之徒?

这就是大宋的世情,本朝女子要想寻个好夫家,不习经,不通算术,不晓家计营生的,定然求不进官宦门第,除非是嫁予已被放弃培养的庶子。

撇开官宦贵家不讲,便是商富田富之家娶妇的,也会期望嫡媳具备时下的女德标准,生养出的后代才有望血统更好——生男能读书应科考,生女能嫁高门官户。

因此整个有权有钱阶层流行的娶妇标准,都是遵守士大夫称颂的“女德”,这自然就形成了对闺阁娘子的教育标准。

何栖云已可想见,若朱雀书院建成,既有成名女夫子执教,又有品行方正的女夫子纠正女风,还有女山卫护持内外安全——避了青年男子混入惹是非,这样的书院如何不受贵家富室欢迎?

卫希颜忽然神秘一笑,问:“栖云,你可知,朱雀书院的山长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是何人哩?

备注:

1、牙侩:宋代又称牙人、牙商、经纪。

最早的称呼是叫“市侩”,据说秦汉即有市侩。“市侩”在现如今是做骂人的话,其实它的原意是买卖中介——“市”是买卖的意思,“侩”是会合的意思。“市侩”后来又称作牙侩、牙人,“牙”是交互的意思。

宋代官府规定,做牙人须有人担保,并到官府登记。官府发给木牌子,类似于现在的营业执照。

这个木牌子上刻有《牙人付身牌约束》:“一不得将未经印税物货交易;一买卖主当面自成交易者,牙人不得阻障;一不得高抬价例、赊卖物资、拖延留滞客旅。如是自来体例,赊作限钱者,须分明立约,多召壮保,不管引惹词讼。”牌上同时刻明某人做牙侩。

牙侩履行业务时要读示此牌,这是要求牙人挂牌经营,哈哈。

有些州府还另有规定:对客商要求只能用系有牙牌的牙人,否则要予以查究。不过这一制度只在局部地区实施过,不是全国性制度。

总之,在宋朝这么个商业经济繁荣的朝代,各项营生没有牙侩是不可想象的,几乎各行各业都有牙侩经纪,譬如妾、娼、乳媪、婢仆等所谓的“生口”买卖——经纪称为生口牙侩,或人牙侩(人牙子的叫法就是由此来的)——这些事在宋代都不算非法,当然这样的“生口”买卖实际上是雇佣,和奴隶买卖是不同的(宋代法律禁止奴隶),契约到了主家要付回契纸放人。

王安石曾给曾巩诗云:“思君挟奇璞,愿售无良侩。”——以奇璞与良侩比喻曾巩的怀才不遇,可见宋人对市侩的认识;当然,这只是士大夫对牙侩在商业活动中不能缺少的认识,事实上士大夫以从“侩”为耻。想来“市侩”后来成为骂人之语,和文人脱不了干系。

2、关于宋代的妾:

上面说到妾也属于“生口”买卖之一,这又是宋代特色,和明清时的妾即“姨娘”不同,宋代的妾是种职业,属于雇佣制,期满可走人;江南很多贫家女子攒不起嫁妆,便做妾挣钱,约满后再出嫁与人,时人不以为异。

同时,法律规定妾不能升为妻。男人娶妻后可以再娶侧室,但妾不为娶。妻子死后可扶侧室上位,或续娶妻;但不可立妾为妻——确保嫡妻的地位,以此确定“嫡庶不乱”的纲纪。所以,即使是苏东坡,在妻亡很多年的情况下,也是不可以将他的妾——很有名的那个王朝云——立为妻子的,据说苏老坡争取过几次,奈何没拧不过朝官的非论。

但似乎也有例外的?——

韩世忠有四名妻妾分别被封为白氏秦国夫人、梁氏杨国夫人、茅氏秦国夫人、周氏蓟国夫人。其中梁氏、茅氏和周氏都是妓女出身。其中白氏是原配妻子。

梁氏就是有名的梁红玉了(红玉是后人起的名),因父兄兵败获罪,成为京口营妓,后嫁韩世忠为妾。这就有疑点了——

如果是妾,按法律不能升为妻,但《宋史。韩世忠》有一句记为“世忠妻梁氏……”——这是元朝史官对宋人“妾不为妻”之制的忽略?还是说,韩世忠当初是娶梁为侧室,而不是妾?或者说,确实是妾,但因韩世忠功大所以特例了,这似乎并不是很奇怪的事,南宋时有许多成规因为抵御金人的国难大策而变更了,比如封异姓王,张俊就是高宗在位时封的清河郡王,所以允许有功大将的妾室升为妻也不算大问题了罢?

发现漏字,重更了下~

256

256、山长何人 。。。

“……难道不是你?”何栖云讶然。

卫希颜摇头,“我有朝廷官职在身,不便为山长。”

就如凤凰书院的山长是尹焞尹和靖,虽然有朝廷旌表,赐宣奉郎,但这只是寄禄官,按从七品领阶俸,相当于国家发给政府津贴的专家,算不得官员;若她只是书院的荣誉山长,这无损书院的“清高”,但做山长就会使书院染上“官气”,这是尹焞、邵雍等一心治学的鸿儒所不乐意的。

朱雀书院,也要有这种纯粹。

“那是……名红袖?”

卫希颜哈哈笑,“可秀亦不会,原因嘛……”她眨眨眼,“你知道的。”

身为被朝廷暗中忌惮的名花流宗主,要真做了山长,这朱雀书院还不得被皇帝朝臣紧盯不放?

何栖云失笑,“倒是。”她挑起眉,“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卫希颜笑嘻嘻,“易安居士,李易安。”

何栖云猛然呛咳,很是吃惊地,“你,你,你说……李易安?”

卫希颜点头,“我正打算致函江宁府,恭请易安居士出任山长。”

她放下茶盏,道:“山长和夫子是书院之重,要提前聘人,若等书院落成再请人就迟了,谁知道人家得不得空身,早做打算就早点把人圈住。”

何栖云仍然有些失神,仿佛还在为李清照任女子书院的山长而惊撼。

卫希颜不由笑,“栖云,有这么惊讶吗?想想李易安是谁?本朝士大夫公认的头号才女,精诗擅词就不提了,同时擅长书法和画道,还通晓金石之学,不请她当山长才奇怪罢?”

她心道,有谁还能比李清照更适合扯起来做虎皮大旗的?这就是名人效应呀名人效应!她若是想不到李清照就是脑门子被驴踢了。

何栖云是一时太吃惊,回神过来不由一笑,“希颜你说的是,除了李易安,再没人更适合了。”

卫希颜立即顺杆上,“栖云,这聘请易安居士的书函就要劳你的文笔了,咳,你知道的,我做文章不行,没准被李易安批个‘词语尘下’啥的……”

何栖云扑哧一笑,这是李清照评柳永用词的典故。

“栖云,你再以个人的名义书一封私信;这几年你和李易安书信往来,她对你有欣赏有信任,指不定你说话比我管用。”

何栖云自是应了,婉然眉间已有几分期待。

“……这就去写罢。”卫希颜催她。

此次兴建朱雀书院的工匠都是上回建凤凰书院的熟手,若图纸物料都准备齐当,预计最快八九月就能建成,现在具函聘人不算早,更何况关于朱雀书院的布局和学科设置,她也想听听李清照的意见,毕竟人家才是山长,提前沟通至关重要。

何栖云见她急性子模样,忍笑道:“你就这么确定,李易安欣然而应?”

“为甚么不应?”卫希颜很诧异表情,“有甚么理由不应?”

“希颜,你忘了?——早前赵德甫逝后,我和希汶都去信邀她迁居京师,咱们连宅子都备下了,易安却是没应。”

“那是她要先整理赵明诚的金石遗考,撰写成书,没说拒绝来京。”

“这遗考现在还没完成,焉知李易安不会再以此拒绝?”何栖云原本只是说说,这会却真有些担心了。

卫希颜却很笃定,“这不一样。我敢打赌,李易安定会为书院心动!”

“我是说万一……”

卫希颜忽然看着她笑,“没有‘万一’,就算坑蒙拐骗,亦会让她应承下来。”

“……”坑蒙拐骗??

何栖云嘴角狠狠抽了下。

无语片刻,她抬手指了指先前置在案头的几份文牒,咬牙道:“这是今日刚呈上来的公文,最上一份是荆南武安军急递的‘特急特密’件,须得即刻处置;其余四份是贴绿公文,可以缓后批阅。……您慢看!”说完哼声就走。

“哎,栖云,别忘了聘函!”卫希颜在背后叫。

何栖云回头瞪她,没好气道:“放心,不会给你机会,坑蒙拐骗!”

卫希颜哈哈大笑。

左厢房门拉开又“砰”地关上。

卫希颜又忍不住笑,片刻,叫进茶房傔人上茶汤,目光掠过案头的那几份折本。

按枢府的公文呈报体例——武安军也依此体例——公文按紧急重要和保密程度,标注急级和密级,其中除了“特密”等级公文外,其他都要先经掌书记过目,书写节略糊贴于折本封面,方便枢相拿起来一眼便可览知主要梗概;节略纸是造纸局定制的砑色六寸笺,分紫、朱、绿三色,依紧急重要程度降序,“贴绿”即指一般性公文,不需马上处理。

卫希颜伸手拿起那份火漆公函,扫了两眼,忖度荆湖南路生了何事,竟然需得用到“特急特密”?

手中银纸刀利落剔了火漆封,取出内里油皮纸封套的函件,再剔了封套口压戳的漆印,抽出内装的折本,方翻开看了两行就皱起眉。

“报:沿海司刘知事、兵房陈知事到!”门廊下,周啁朗朗有力的嗓音穿透檀门的沉厚,打断了卫希颜双眉的对接。

“进。”

她抬眉示意刘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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