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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在青阳宫各殿的女俘早被惊醒,彼此倚靠惶惶不安,或是抱着被子瑟瑟缩成一团。数百守兵在百户长喝令下,严守哨位,不得奔跑乱动。
卫希颜隐在青阳宫外的一株大树上,指风数弹,殿顶上的青瓦立时劈落如雨,十数金兵脸面被击中,鲜血迸流,叽哩呜噜怪叫连连。
“守住殿门,不要让贼人入内!”百户长大喝。
清阳殿内,闲静安适的女子如一朵静夜绽放的水莲花,安然立在窗边,透过微启的窗缝观看夜空中的金光和白练激战,幽谥的眸子隐有惊异、揣测,却无半分惊惶害怕。
听得殿外金兵惨呼,同殿的四位少女均不由颤抖低呼。“殿外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刺客。”“难道是救我们的?”众人惶惶不安中又隐有期待。
“栖云,你看到什么人没有?”其中一女颤颤巍巍道。
何栖云闲淡一笑,声音温雅安定,“不管什么人,总不会是杀我们的人。”
众女观她容色镇定,不由齐齐定心,突然一阵劲风刮过,榻上四人不由同时眨眼,再睁眼时,安然立于窗前的何栖云忽然不见了,就仿佛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一般。四女惊呆了阵,陡然齐声尖叫,“有鬼啊——”
“什么事?”斥喝声起,三名守兵推门闯入,突然惨呼,胸口一道羽箭贯入,箭尾羽毛犹在颤抖。“啊——”榻上四女再度受到强烈刺激,一闭眼昏了过去。
卫希颜挟着点了昏穴的何栖云早已瞬移出青阳宫,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座营帐顶蓬观看两大宗师之战,偶有金军奔过,身形稍稍一动,换一座帐蓬观战。
从她进入青阳宫到救人出来,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萧翊和雷动交手两招后便隔空对峙,同样雄奇俊伟的身姿,同样睥睨天地的气势,夺夺逼人。营寨八万金军几乎无法直面两大宗师散发的威势,离得近的金兵早在两人交手时,便被压迫裂人的气机逼得直直退出十余丈方止步。
两人倏然再度出手。风狂呼啸,光芒耀目,霹雳声响惊天动地。
卫希颜微微一笑摇头,这阵仗是雷声大雨点小,雷动不会傻得在今夜和萧翊博命一战,不过制造声势罢了。
此时金营的混乱在完颜宗翰一连发出数道指令后渐渐回复秩序,金军组队搜罗暗处的投炮纵火者。卫希颜扫了眼天空,看清雷动出招之势,三招之后雷动必会退却,她身形一闪,向外掠出,一路顺手点弹火把。
数百只营帐几乎在一瞬间窜起炽烈火焰,大袖飘过狂风乱起,风助火势,迅速蔓延开去,将夜空烧成通红一片,刚刚回复稳定的金营顿时又陷入混乱。
卫希颜挟着何栖云,瞬移闪出青城大寨。
俄顷,她又再度闪入青阳宫,以同样手法掳走乾阳殿和坤阳殿的两名女子,避免单单掳走何栖云一人有可能引发的怀疑揣测,毕竟种瑜与何栗女儿的亲事并非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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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声毕剥,何栖云恢复神智的瞬间,并未立刻睁开眸子。
她感觉到光线摇曳,听到烛火细微响声,判断仍在夜间,身子下面的床褥柔软,不是清阳殿内的坚硬床板。她已不在青阳宫,何栖云缓缓睁开双眸。
睁眼的刹那她直身坐起。窗前那人似是无论何时都无法让人忽视的存在,墨玉绾发,风姿清扬,眸光清邃悠远,又似玄深奥妙,让人心旌摇动,却又如仰望雪山之神,不敢生出亵渎。
何栖云心中惊震,闲静眸子却在片刻的凝滞后再度回复到安之若素,凝视窗前清姿如雪的银面人,语声娴静,“请问您是——”
“种瑜托我救你。”卫希颜清淡道。
何栖云柳眉微弯,闲静如空山的眸子漾起两分欢喜,转瞬又回复到波平如镜,轻叹道:“请转告种公子,相救之意栖云心领,只是家父、姨娘与兄长均在敌营,栖云岂能独自偷生而去。尚请侠士将我送回金营,栖云在此多谢了!”说完起身裣衿行了一礼。
卫希颜慢悠悠道:“我不是侠士。”
何栖云一怔,似是未料到这位仙姿飘逸的高人竟会在称呼上和她较劲,复又裣衿一礼,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卫希颜淡笑,“侠士也罢、先生也罢,这人已救出,再放回去可就难了。今晚幸亏有惊雷堂高手袭击金营,我方能趁乱将你救出。这会儿,惊雷堂已经退出,你请我再去金营,可不是要了我命么?”她微笑着,开始睁眼说瞎话。
何栖云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但惊雷堂名贯京城,她自然听晓,语气中微带冀盼,“请问先生,惊雷堂可曾救出了皇上?”
“没有。”不过走场做秀罢了,卫希颜清笑。
何栖云微叹口气,皇帝若未救出,想来父亲他们也仍然陷在金营了。
她微微敛眉,温雅道:“如此请先生将我放在金营外便好,勿需进得营寨。”
卫希颜皱眉,缓缓道:“栖云姑娘若回金营,可知结局当非如意?”
何栖云轻叹,“多谢先生挂虑,栖云深知女俘命运凄惨。只是,栖云十八年来蒙父母庇护,安享清福;如今国难家破,栖云弱质女子,既无飞天遁地的本事,亦无过人的谋略智慧,却总可做到一世亲人患难相依,同受其苦,方不枉了父母亲恩。”
卫希颜不由双眉耸动,她不赞同这女子的想法,但这深闺女子微笑赴难的安然和勇气让她油生两分敬意。眼前这纤纤弱质的女子,如生于悬崖峭壁的一株兰花,没有坚硬的筋骨,却以安然娴静之姿承受着天地之间的风雨。
她原打算,若何栖云执意不走,便直接点了昏穴由宋之意派人护送出城,但此刻念头一转,因得两分欣赏倒不愿强迫了这女子;况且此女内心极有定见,若强行送到江南,怕是与司靖岚再无感情的可能。
卫希颜忽然一叹,故作忧色道:“栖云姑娘如此美貌,我若将你放在金营之外,保不得金兵兽性大发,将你拖去营帐□。等完颜宗翰找到你,怕是只剩一具尸体了。此举万万不可!”
何栖云听得心中一震,想起前日坤阳殿内诚王女儿深夜如厕落单,被巡逻的金兵拖去轮 奸至死……她不由微微咬唇。
卫希颜不容她多想,伸手一指榻前椅中的一叠衣物,道:“你先歇息一晚,明日换上男装,我派人送你到镇江,与靖岚会合。”
何栖云微微一笑,螓首微摇,“多谢先生,只是栖云不能就此去了镇江。”她语气柔和温婉,却自有一股内蕴的坚定,“栖云留在京城,总有办法可想。”
卫希颜看她良久,轻然走出房门,声音清淡无绪,“你先休息一晚,其他明日再说。”
房门咿呀关上,何栖云微微垂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
这人,应与靖岚交情颇深——否则,当可强行送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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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晴院书阁内,莫秋情的声音平缓流畅, “……河北之地,真定府守军突围后,形踪飘忽不动,时而袭击金军,时而遁入山林……估计应在太行山一带驻营……”
名可秀纤长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淡,听了一阵,她忽然打断莫秋情,“以真定府粮草估算,最多坚持到元月底,应是早已突围。”
为何情报现在才到?
莫秋情略略迟疑了下,回道:“或许因韩世忠、吴阶行军不定,是以青鸟军报来得迟了些。”
名可秀微微挑眉。几万宋军破城而出,这般动静青鸟怎会探查不到?她目光淡扫莫秋情,书阁内忽然沉寂……千机阁女阁主额角沁出微汗,欠身道:“青鸣在老宗主时便主持河北路的青鸟,此番懈怠,想是年岁大了……”
名可秀倏然一笑。青鸣年纪大了?四十有二,正当壮年。
此人亦非是无能之辈,相反,能力出众——那年与惊雷堂幽州一战后,名花流北方势力几被连根拔起,明面上的堂口全部撤出,但河北路青鸟在青鸣主持下未有半分损伤,并趁北方战乱之机构建的更为牢固和隐秘,此全为青鸣之功。
然此人能力虽强,却对女子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名可秀因惜他之才方予以容忍,青鸣却时有懈怠,到得今时已是非换不可了。她语气断然道:“时机已成熟,丐帮之事可定。”
莫秋情神情一凛,“是。”
名可秀语气又回复优缓从容,“丐帮事定后,将青鹏调出,接替青鸣。至于青鸣——调回总堂,另作安置。”
“是,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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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江湖突起风云,吹散了桃红春色。
三月三日,丐帮例行长老会上,丐帮六袋长老千里烟突然指控帮主乔公初毒害上任帮主司徒雄,谋篡得到帮主之位。铁证如山,乔公初无可辩驳,带着十数位弟子杀出一条血路。丐帮发出通缉令追杀,晓喻江湖。
三月四日,丐帮长老会公选,千里烟继任帮主之位。
几乎一夜间,帮众遍布大江南北的天下第一大帮(人数上)便突然变了颜色,风云变幻之快,让江湖人还没回过味来,尘埃便已落定。
惊雷堂内,雷电闻得情报时正在拭剑,扬眉道:“这千里烟手段惊人,乔公初这般精于算计之人,竟会败在这小老儿手上。”
雷震天沉声接口,“看来,我们对这千里烟应重新估量。”
雷雨荼苍白手指轻叩桌面,波光敛艳的眸子似有光芒闪过,“一夜间,乔公初经营十年的丐帮便换了天,一干亲信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擒被杀,动作干脆利落,迅雷不及掩耳。如此行动之势,非是一朝一夕而成,必得谋算多年,方能一举成事。”
精致的长睫微垂,他语声清缓道:“千里烟,尚无如此本事!”
雷电擦剑的手猛然顿住,“大哥意思是千里烟背后还有人?”
雷震天胡髭竖起,笑声沉沉,“什么人有这般手笔,雷某倒要见识一下!”
雷雨荼轻轻吁叹,“除了江南那位,谁还有这等谋算!”
“名重生?”雷电、雷震天相顾骇然,没想到名重生在总堂主重伤前竟还下有这步暗棋。
雷雨荼却浅浅一笑,烟眸流过异彩,“丐帮之局,谋算狠绝,非是名重生风格。”
雷电、雷震天默然对视一眼,均已心中有数——那女子淡雅笑容下的狠厉手段他们早有领教。
雷雨荼蔷色唇瓣微启,“是我们忽略了——千里烟号称消息灵通,手眼通天,若无名花流的情报支持,何以能成就他顺风耳千里眼的声名?”
“丐帮弟子遍布南北,我们多年前便有渗透,长老会亦有我们的人。我料到丐帮应有名花流的眼线,却未料到竟在暗中已将丐帮掌控——丐帮此局,我们确是输给了名可秀。”
这番变动,惊雷堂设在丐帮的眼线已被全部拔起。
“大哥,名可秀虽掌控了丐帮,我们也有……我们的线!”雷电宽剑陡然入鞘,铮鸣绕室。
雷雨荼长眉轻扬,千里烟从幕后被推到台前,那人是要将天下之争的棋局全面展开了。
如此——
雷雨荼眸光投向北方,语声清雅柔和,“太子是时候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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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日,太子赵谌在关陕西北军的拥立下,于凤翔府遵诏继位,史称北宋;与之相对的南方宋廷则被后世称为南宋。
同一日,金军扶持宋臣张邦昌(原少宰)在东京称帝,国号楚。
南北宋廷立时发表檄文,拒绝承认张邦昌的伪楚政权。三月八日,南宋北征行营指挥使种瑜率军十万进屯合肥,随时准备挥师北上,攻伐东京。三月十日,北宋陕西宣抚使范致虚集兵十万,进驻西安,威逼洛阳。
战云再度笼罩在东京城上空。
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