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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颜眸光自江岸收回,灿然笑道:“可秀,我想在杭州府寻个幽静地方置下宅子。”
她这次离京前就有着盘算,名花流总堂口地处杭州府城,她和汶儿自是在钱塘归隐,如今兵乱将生,她需得尽快置好宅子,将府中物事分批南移,然后趁东京变乱,一把火烧了驸马府走人。
名可秀听得她话语突然一笑,倚在她肩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眨眼道:“希颜,我已经选好了地方。”
卫希颜眼神一亮,“在哪?”
“凤凰山簏万松岭。”名可秀眼眸灿灿生辉,唇角飞扬道,“我们在岭上建一座山庄,四围万松青郁,夜时静卧松涛入眠,白日远观钱塘江潮、西湖秀景。希颜,好么?”
“听着就让人向往。”卫希颜被她说得大是憧憬,两人不由想象山庄应如何布局、如何摆设,一时说得兴起,名可秀拿出随备的纸笔飞舞勾勒。
“可秀,似乎不需要这么大吧?”卫希颜看着纸上越来越宏大的布局,有些嗔目结舌,她和名可秀又生不出一堆儿女,就算汶儿有后,也生不出一大家子,需得住这么大地方吗?
名可秀眨眼一看,不由噗哧一笑道:“是大了些!”指着纸上的东南角道,“咱们就要这一角好了,竹林松涛中的腾空阁子。”
“好!”卫希颜拥住她,“我和你,汶儿、三叔、十七叔……还有你大哥,分楼而居,既远望相通,又互不干扰。”
名可秀偎入她怀中,眼眸光彩熠熠,“希颜,那片地契我已拿下,我们现在就去定址,明天就能安排工匠动工!”
两人说做便做,相视一笑,掉舟登岸,前往凤凰山。
***
宣和七年十一月下旬,京城下了几场雪,雪后空气愈发寒冷。
帝京街上的行人却未被寒冷影响,因临近年关,各处街市反而愈发喧嚷热闹。
宋、金和河东河北边境,隆冬凛冽,万物凋敝,肃杀沉寂。
金国境内平州大营,完颜宗望阅完手中密信,不由大笑数声,对淡然坐于帅账中的青铜面具男子道:“田先生,本帅可是等了你两月之久了!”
田干轻咳拱手,“原定十月起兵,因燕京出了些变乱,不得不拖后一时,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檄诏文,便可兵行南下。”
“哈哈哈!”完颜宗望从帅案上拿起一道文书,笑道,“这伐宋的檄文我大金陛下可是在两月前便书好了,依田先生所拟而就,言辞犀利杀人!你们汉人,果然是笔锋利过刀啊!哈哈哈!妙极妙极!”
田干微微一笑,淡淡垂眉,目光深处却掠过一抹冷笑。不过化外蛮夷,暂由尔得意一阵去!
田干告辞完颜宗望,打马走人。顷刻,自平州大营内飞出铁骑,驰往西京大同府。
金会三年十一月三十日,西京云中大营内,完颜宗翰接到宗望密报,瘦削峻刻面上露出笑容,对完颜宗弼道:“兀术,攻宋时机已成熟!”
完颜宗弼英朗面容凛冽之气陡扬,铿锵道:“请左副元帅以我为西路军先锋,攻逼太原府!”
“不,兀术!”完颜宗翰笑着摇头,深幽目光意味深长,“你去东路军,随你斡离不二哥进取燕京!”
***
宣和七年十二月初一日,一乘金骑驰进太原府,悍然递上金国皇帝完颜晟亲书的宣战诏书。
太原府哗然!
童贯本应完颜宗翰之邀,前行太原府与金人议谈云中八州之事,接到金使宣战诏书顿如泼头一盆水,此时方醒知金人是动真格了!他原本俊伟的身形立时矮了半截,命令太原府严防死守,便率随行一千禁军匆匆离开太原府,连夜兼程逃向京城。
金会三年十二月初一日,金帝下诏以都勃极烈完颜杲为都元帅,总率十二万精兵,分东西两路同时攻宋;以完颜宗翰为左副元帅,统领西路军六万精兵,从西京(云中)出击,攻向太原,以完颜宗望为右副元帅,统领东路军六万精锐,从平州出击,攻逼燕京。
诏命一下,十二万精锐骑步兵分东西两路全线进击。
东起辽东、西至河东,千里战线骤然拉开。
以战养战、速战速决,东西两路相会,兵指东京城。
***
宣和七年十二月初十日,一道飞鸽扑入名花流总堂千机阁。
莫秋情看得信报后,一向平淡不惊的面容也不由微变,掠身飞下阁子,腾身掠往碧晴院。
一浅蓝一澄碧两道人影对弈于霜红树下。
看见对面那人挺秀双眉紧攒,名可秀愈发笑意悠然,“希颜,还不认输?”
卫希颜眨了眨眼,突然目光扫向她身后,笑道:“可秀,有人找你。”
名可秀此时耳力已不及她,片刻之后方听得衣袂掠入声,不由得黛眉一蹙,在总堂内奔行匆匆,莫是有事发生?
卫希颜趁她分心一瞬,手一抹,棋子乱成一团,笑道:“有人来了,棋局终止!”
名可秀白她一眼,“希颜,你耍赖!”
卫希颜清灵如玉的颜容毫无愧色,说她耍赖,对面这人比她更精,棋力原就胜过她,她偶尔占得回上风,却被名可秀嫣然一笑恍了神去,落子出差,优势逆转,对弈一上午,她竟是一局都没赢,不赖还怎么活!
名可秀忽地一笑,纤手微扬间,近百粒黑白棋子眨眼便回复成原先样子,位置分毫不差。
卫希颜不由抚额哀叹,“可秀!”
名可秀吃吃一笑,便听莫秋情在身后道:“少主,河东急报。”
卫希颜放下手,眼眸泛出讶色,名花流北方情报网不是被惊雷堂破坏殆尽了,怎的还有河东急报?
名可秀看出她疑惑,叹道:“还有几道潜伏深的密线未被发现,但情报传递已被破坏,辗转到总堂时间已滞后了。”说话间已接过莫秋情递过来的纸卷,微一扫,抬眉道,“金兵已南侵。”
卫希颜一震,问道:“现下战局如何?”
莫秋情平淡无奇的面容已回复镇定,简明道:“金军西路由云中向南,沿途攻克掠城,已兵临太原府,受阻于城下。金军东路从平州方向进逼燕京,郭药师率常胜军兵变,挟燕山府知府蔡靖降金,东路金军兵临河北三镇。”
卫希颜想起名可秀的军事布防图,河北三镇即中山、真定、河间三府,是汉人失燕云十六州后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军事分界线。在地图上河北重镇犹如一个等边三角形,顶角是中山府,两个底角分别是东面的河间府与西面的真定府,作为北宋的战略要地,一直以重兵驻守。
从地图上看,河北三镇防线实际上是北宋在华北平原上的一道国防生命线,失去了这三镇,向南直抵黄河北岸,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将再无任何险要可以据守防敌。
名可秀沉吟片刻,拈起黑白棋子于棋盘上布局。
河北三镇互成犄角阻住金人南下之势,三镇之间又有人工开凿的水道纵横,深者不能行船,浅者不能徒步,以防北方民族的骑兵侵袭,但金人选择在冬季宣战,河水结冰,河北三镇的“水长城”便成了摆设。
名可秀在棋局上纵横指点,“金人国力有限,且经灭辽战争,粮草大量消耗,无法撑起长线作战,所以,金人侵宋,必得速战速决。”
她凝眸道:“若我为金帅,必集结精骑,快速突进,遇软则克,遇坚则绕,劫粮养战,以骑兵先锋飞跃平原,直渡黄河,兵临东京城。”
卫希颜前世身为雇佣兵首领,对现代战争自有研究,名可秀之言虽是针对古代冷兵器作战,蕴含的战略思想却是古今咸合,不由点头赞叹,“幸得你不是金兵统帅。”
名可秀却摇头一叹,“希颜,金人有完颜宗翰!”
她纤手轻拈一把白棋放在西北角,“大宋禁军虽有百万,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是西北边境的几十万西兵和郭药师驻扎在燕京的常胜军。”
“完颜宗翰若想速战速决,必得解决常胜军和西军的威胁!如今常胜军已降,完颜宗翰只需挑得夏主参战,牵制我大宋西兵无力南下勤王,如此,金人兵渡黄河,便可直逼东京城下,京都危矣!”
默立一旁的莫秋情忍不住道:“少主,我大宋自河东到京师,驻扎禁军达百万,即使金兵骁勇,但我军坚守堡垒仍可一战,更有黄河天险相拒,金人想兵逼京师,怕是不易!”
名可秀淡讽一笑,“兵士训练不精,将领又不能知兵而用,千里战线各自为阵,数量多又有何用。”更紧要的是战意!大宋承平安逸多年,从上至下缺乏悍勇战意,一旦望敌披靡,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过是纸扎的长城,一吹即倒。
名可秀黯然一叹,转开话题问道:“阿莫,司靖岚联络得如何了?”
莫秋情道:“少主,司公子已经赶赴西北边境。”
名可秀挥手将西北角的白棋向下移南,扬眉笑道:“若党项人不敢妄动,种师道率西兵南下,京都便还有救!”
卫希颜不由暗奇司靖岚和西北军种师道有何关系,名可秀突然一掷棋子,语音清冽,“当年朝廷若采纳种老将军联辽抗金对策,亦不至于酿成今日之祸!只可惜……”她忽地顿言一叹,抬眼望空,目色寂寥,一瞬间竟有种孤立于世的凄清。
卫希颜心下一疼,伸手握住她,笑容明亮自信。
名可秀回眸一笑,眸色回复温暖坚定。两人默默相望,莫秋情墨璃眸中流过感叹,倩影一飘悄声离去。
“可秀,变乱将生,我需回东京一趟。”卫希颜拥住她,轻吻她面颊,“我去去就回。”
“你出入小心!”名可秀叮咛道。
卫希颜却担心她的心口伤势,虽然已愈,但心脉损伤却留下一分隐患,需得静心调养才能消去,忍不住细细叮嘱一番,方腾身连夜离去。
***
几日后,卫希颜回到京城。她此番为秘密回京,驸马府中仅得云青诀、茂德、顾瑞、兰馨、绿意五人知晓。
卫希颜私下将前方军情告诉云青诀,“三叔,金人已南下侵宋,燕京陷落,或会渡过黄河,攻到京城!”
云青诀惊震后,皱眉道:“此事需先瞒着希汶。”
卫希颜点头,她也不欲此时便告知妹妹,省得她担忧。
云青诀突然道:“童贯尚未回京,难道还在太原府?”
卫希颜冷嗤一声,“完颜宗翰正在攻打太原,他敢待在太原府么?这会儿估摸着正打马逃向京城呢。”突然一皱眉,又道,“按说这厮也该逃回京城了,难道还慢悠悠行走在路上?”
云青诀目光一闪,似有所思。
卫希颜抛下童贯之事,思忖着如何将府中物事南移,驸马府的“遭劫”安排,一时间竟未注意云青诀的异样。
她想了一阵,道:“三叔,我从杭州回来前,已在钱塘临时置下了一处宅子,先让贺城和林望带人过去,将府中物事迁移到杭州府。”
卫希颜谋算着再去一趟杭州府,返回京城便将汶儿带离,抬眉笑道:“我将清神丹的药量已加大,赵佶夜夜纵欲,表面似乎神清气爽,实则内肾精气已然虚耗至竭。”
“他已撑不了多久!”卫希颜眸光清锐,“我们离开京城后,在杭州便可等他死讯。”
“此安排甚妥!”云青诀点头赞同,“十七就先在郓王府待着,必要时可助赵桓一把。”
二人议定,卫希颜到得书房,召来顾瑞,让他精选亲信家丁,整理府库,装车南迁。顾瑞稳重面容抑制不住兴奋,应喏一声后便疾步下去安排。
两日后,七辆不起眼的马车,分别分时从驸马府偏门驰出,自南熏门出城,先行的马车向南直奔二十里外,然后停车于密林中等候,暮色将临时,七辆满载驸马府家什的马车聚齐,向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