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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居然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因为,我……爱他。”居然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爱?”佟雨泠笑了起来,嘴角眉梢弯得娇俏可爱,眼底却全无笑意,“你也配说爱!”
“你那可笑的爱情给的是谁?是那个高傲冷峻的谭啸!你看清楚了,现在的谭啸早已不是原来的谭啸,扪心自问你敢说你还爱这样的他?”
佟天海张了张口,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佟雨泠红衣似血,冷艳的锋芒咄咄逼人:“同样,我也不能保证我爱他一如从前,但至少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可是你,除了伤害和痛苦你还给过他什么?”
“泠,你怎么能这样和哥哥说话!”佟天海收敛心神,正色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跟哥哥翻脸!谭啸是我的人,怎样对他都是我的事。念在你年轻冲动我不与你计较。忘了他,是对你好。”
“呵呵呵……”佟雨泠笑得凄丽,“所以我说,你不仅阴损、无能、胆小,而且还自私!你爱他时容不得他爱别人,你不爱他时又容不得别人爱他。你自私到不爱了还不肯放手!看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没有灵魂连外表都已凋零的躯壳而已!”
佟天海强抑怒火,冷冷道:“陆卿,小姐需要冷静一下,把她带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佟雨泠走出门,擦过佟天海的身边,回首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亲手谋杀了自己的爱情。”
说完飘然远去,留下愕然的佟天海呆立原地。
陆卿看着佟天海血色褪尽的脸,默默掩上门退了出去。
佟天海感觉自己站了很久,久到天荒地老,星月沉灭,他似乎仍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佟雨泠带来的狂风骤雨已经散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想说话,却久久找不到声音。
谭啸把头埋在膝间始终没有抬起,看不清他的表情。无从得知刚才两个人的话哪个对他的冲击更大,佟雨泠的,还是佟天海的?抑或,两个他都不信。
谭啸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轻哼过后,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佟天海从石化状态中被惊醒——这是TOP发作的前兆。
谭啸抬起头,意外地发现佟天海仍在屋里,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每次只要在佟天海面前发作,就注定不能善了。今天被佟雨泠一闹,他已不对安然收场抱有任何希望。可现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只能在那个人面前摆出最地道的乞讨者的姿态:“天海,可以……给我一些吗?”声音是柔软的,眼神是低顺的,盼望着那几乎不可能降临的同情。
佟天海答所非问,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实:“雨泠说她爱你。”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定不是认真的。”谭啸慌忙从床上下来,拽住佟天海的衣袖,“相信我,我和佟小姐真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
“你以前不会这样看我的。”佟天海的眼里,丝丝缕缕的哀戚明明灭灭,“天下好像无你入眼之物。你从不正眼看我,即使目光落在我身上,也象是看着空气,或者,垃圾。”
谭啸惊恐于佟天海的异常,唯恐他不给自己TOP:“天海,你在说什么?你不肯给我么?求你……求你给我……”
佟天海抓住谭啸的肩膀:“你以前是决计不会求我的。再多的痛苦你都会忍下来,然后以冷漠的口吻嘲笑着我,明明是你在我手里啊,可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你才是胜利者?”
谭啸被佟天海冷酷的疯狂骇住了,以为他要重翻旧帐为难自己,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紧紧拉住佟天海的衣襟,睁大的眼睛满是惊惶:“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天海,我会很听话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你给我一点,真的,一点就行……”
“谭啸居然会给我下跪?”佟天海放开谭啸的肩膀,笑得激狂,“他可是高傲的连头都不肯低一下呢。你,真的是谭啸?”
“我是啊,我……是啊……”谭啸因TOP的发作而难耐地喘着气,急促地说道。
“不,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佟天海收住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字字句句说得无尽凄凉,“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你,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谭啸啊!”
然而此时的谭啸哪还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断哀求道:“给我……给我……”
佟天海心中绞痛难抑,转过身不忍再看:“啸,你有没有想过——戒毒?”
谭啸见他转身以为佟天海要弃他而去,听他如此说更是大惊失色地抱住佟天海的腿:“天海,你不要我了么?你不肯给我么?”怕他不为所动,又拉过他的手放自己的颊边摩蹭着,“你不是说过中意我的身体吗?难道你厌倦了?我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啊,我一定会改的。求你给我,给我一点吧……”
“啸,你别这样!”佟天海想拉起他,无奈谭啸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肯放手,口中还喃喃地重复着“给我,给我……”
佟天还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一定会疯掉,便拿出TOP扔给他。谭啸果然松开手朝那个小瓶飞扑过去。佟天海痛苦地攥紧拳头,打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少爷。”守在门口的陆卿低声唤着眼前这个似要窒息的男子,无关安慰,只是同情。
“是我毁了他……”佟天海一拳重重砸在墙上,忧伤的语调近乎哽咽,“是我毁了他啊!”
“为什么当初我没能明白我爱的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老天,为什么……”佟天海不停地自残似的捶着墙壁,直到墙上鲜血淋漓,直到手上血肉模糊。
陆卿没有上前阻止,他只是笔直地站着,任悲哀一点一滴弥散,流水一样漫开去。
良久,佟天海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自残,慢慢转过头来,哪还有平时半分飞扬的神采,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陆卿,雨泠说的一点没错。我,亲手谋杀了自己的爱情。”彻底的毁灭,那是一种,比悔恨更绝望的东西。
水泼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时间溜走了,便再也回不到过去。如果,如果一个人被杀死了,他,还能活过来吗?
18
佟雨泠消失了。虽然妹妹有一郁闷就玩失踪的习惯,但佟天海深知这次决没那么单纯。兄妹之间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填补的裂痕,事关两个人的爱情,谁都没有让步的余地。佟雨泠不合时宜的任性让佟天海大为头痛。派了人全力寻找雨泠,然而一向重视妹妹的佟天海居然无法将精力集中于此,心里意间,念念的全是谭啸。
对于谭啸,现在提起“补偿”这种啼笑皆非的字眼根本是毫无意义。可尽管如此佟天海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他不能让以前的情况再持续下去。
他还记得他下令把宅子里的保镖“发配边疆”时陆卿惊异的表情。他知道陆卿惊讶于他居然没有赶尽杀绝。“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实在不想我一个人的罪过,用他们的性命来承担。”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吧,多么冠冕堂皇呢!杀了人就能抹去犯下的错吗,就能找回失落的心吗?留着他们,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罪孽活在眼前提醒着所有的痛,比起毁灭一切再自欺欺人的否认,也许更对得起谭啸吧。可还是免不了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陆卿,说到底,自己还是卑劣的。
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滋味?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也许是在吸烟的时候,也许是在看文件的时候,也许是在凝神眺望的时候,也许只是一个转身,不经意触动了什么情绪,寒意就从四肢百骸窜上来,细细腻腻的冰冷,微微麻痹了心脏。然后,开始仔细地回想自己的心动,一点一滴。那双骄傲的眉,长长的,在尾处一顿又斜斜飞去,冷冷一挑带着睨视天下的味道。自己看到后是什么感觉,恼怒?可是,又何尝没有欣赏?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秀秀的,半阖时散发着自信的慵懒,睁开时美得惊心动魄飞扬跋扈。面对这双眼是不能入其中的不甘吧,但那不正是另一种执著的迷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自己就看不到呢,到底被什么迷住了眼睛?偏偏要在一切已寂灭的现在,这般自虐似的分析出来……这样想着,常常是烟灰落在了手上也感觉不到,烫得痛了也不拂拭,让它烙下了,倒是最好。
不是没想过重建谭啸的心理,哪怕他不能相信自己的柔情,至少也要让他感知道。可是,他竟然毫无办法,就像以前面对谭啸的坚不可摧,只有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上一次去别墅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特意挑了一个清爽的清晨,突然想碰碰运气,不知能不能见到谭啸久违的睡颜。
悄悄推开门,佟天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天光还没有大亮,朦朦胧胧地铺在谭啸的身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来,他又瘦了。似乎从见到自己开始他就在不停地消瘦,初见时散发着的明亮耀眼的色泽,现在已憔悴黯淡得不成样子。慢慢地走过去,心绵绵地痛起来。来到近前才发现,谭啸的眼睛是睁开的,目光飘向窗外,没有焦距。转回了目光,看到来人是佟天海,微微有些吃惊。谭啸唤了他一声,便要起身。由于佟天海近来转为和缓的态度和温柔的对待,谭啸对他反射般的恐惧消退不少。然而,剩下的就只有静默,这种静默无关反抗,而是彻底的放弃和绝望。似乎生存,也抽象为一种机械化的活动了。
怕是又一夜未睡吧。佟天海叹息着,坐下揽住谭啸的肩:“又没睡好?按时吃药了吗?”
谭啸不自然地点点头。
薄被滑下,温热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佟天海拿过衣服,细心地披在他身上,却感觉到谭啸隐隐的僵硬,便奇怪地问道:“啸,怎么了?”
谭啸略一犹豫,终是答道:“没什么,有点不习惯而已。”
心猛地抽紧,佟天海收回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才想起,上次给了他衣服后的回忆对谭啸来说委实称不上愉快。尴尬地笑笑,立刻转移了话题:“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窗外的天是薄薄的蓝,明朗柔和透着晨风清凉的爽气。这个提议实在诱人。真切的蓝天白月清风明月,上一次感受到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佟天海的说词同样是带他出去,可后来事情不过是又一场恶梦。而现在的又是什么,无论是温柔的欺骗还是欺骗的温柔,都是不可信的东西。
细细的手指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天海,你想要我随时都行的,但可不可以,别在车里做?”这样的句子称得上讽刺了。可谭啸的脸平静如水,如死水,近乎麻木。
太过真实的反应,真实的,让佟天海承受不住:“啸,你别这样!我不会再为难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至少,相信我一次……”抱紧怀里的人,再也说不下去。
无所谓信与不信,那双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好像这番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倒是佟天海的表情更能引起谭啸的注意。抬手抚上那双紧皱的眉,小心道:“天海,是我惹你心情不好了么?”只要佟天海心情欠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