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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心香(又名自别后遥山隐隐)-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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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无表情地瞪视我,沉声回答:“不用你管,我没事。”
  
  “你…”话语被推门而入的护士打断。她们将下一位患者送上了手术台,我不方便再质问他。
  
  手术继续进行,这次换做李医生主刀,赫连意做助手。看着他依旧起伏不定的胸口,我十分担心他的身体。果真还是很难放下!真的很难…
  
  正在想办法如何拜托老白劝赫连意休息,却突然听到一巨响。我们一群人马上回头查看,未及看清,紧接着一声轰鸣,导管室的玻璃轰然碎裂,漫天的火苗从天而降!
  
  我看着窗外扑进来的火焰,目瞪口呆,杵在原地挪不动脚步。警报声跟随鸣叫起来,监护台电话铃阵阵传来,继而听到外面的护士大喊说楼上手术室着火了,让大家赶紧撤退!惊天动地,导管室的人们乱作一团,叫喊声,奔跑声,此起彼伏。
  
  我猛然回头看赫连意,他与李大夫的第一反应便是保护手术台上的患者。赫连意马上把送进患者手臂中的导丝抽出来,李医生以最快速度给患者安上了加压器。
  
  患者刚从手术台上坐起来,导管室的电灯便瞬间熄灭,扑进来的大火很快沿着电路线冲了进来,劈劈作响,火光四射。
  
  “老师,快跑!”我一下子奔到赫连意身边,拉过他的手。
  
  他用力甩开我,飞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铅衣罩在未着寸缕的患者身上,继而大声冲我们喊道:“你们赶快把大爷背出去!”
  
  手术室易燃品很多,屋子四周很快被火焰吞噬,浓烟滚滚,模糊了视线,呛得我们呼吸维艰。李医生背着患者率先冲出手术室。我惊慌失措,只知道把自己的铅衣脱下来罩在赫连意身上,拼了命把他往外推去。
  
  把赫连意推出手术室,我突然如释重负,转身看着周围的火海,我竟希望自己化作一堆灰烬,这样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吧!这样苟且偷生,浑浑噩噩,倒不如就此做个了断!活着太累了,我不再想那样生活下去了…
  
  决绝地关上手术室房门,我看着窗外赫连意惊恐失措地拍打监护窗,在大声呼喊着什么,只怪玻璃隔音,我听不到他的话。但我分明看到,他在哭泣,撕心裂肺地咆哮与哭泣。我冲他微微一笑,向他挥挥手:“老师,永别了,请别为我哭泣…”
  
  慢慢躺到地板上,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可为什么还会落泪?!大概这就叫做不舍吧…老白说过,死者的罪过,死后都应该得到救赎。而我,希望得到救赎…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如同我的生命。我似乎看到了母亲、思姝,还有赫连意,他们向我招手,向我微笑。天边一片光明,有流水淙淙,有鸟语花香,有嬉笑欢歌。真是绝美的仙境…我爱的赫连意,在等我回家。
  
  “唐棣!唐棣!!”
  
  他在叫我,我在这啊~~
  
  “唐棣!求你别这样~~醒醒好不好~~”
  
  为什么哭泣?!为什么如此伤悲?!要我为你拭去眼泪吗?老师?
  
  “啊~~~不要这样对我!!啊~~小唐~~我求你醒过来…”
  
  脱离幻境,我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迷蒙,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感觉他抱着我的头在大声哭泣,撕心裂肺,听上去令人揪心。
  
  “咳咳~~~”我试图把喉中的烟气咳出去,却愈发灼烧地难受。
  
  再次闭上眼睛,我喃喃自语:“就让我去吧…好辛苦…”
  
  他似乎在拼命拖拽着我的身体向外爬,我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与艰难,但是又何必如此…
  
  混混沌沌中,我回想着过去的种种。那时,我是那么依赖他,什么事情都要他的指点,生活起居到学业前途,我依赖他到了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我离不开他的地步。依赖真的很可怕,一旦陷下去了,那人一离开,你就会觉得生活缺氧,无法呼吸。就像现在的情况,窒息感如影随形,让人活不下去。
  
  “咳咳~~”我的声音弱不可闻,“老师,放了我~~~让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难言之隐,句句在心

  
  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记忆。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得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消沉,在回忆中自我堕落,再难打起精神。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没有人将我救赎,没有人为我超度,所以,我所希望的便是自我解脱,就让我彻底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不好吗?
  
  劫火焚身,人生的万事万物都在我眼前黯淡下去,黑暗光明,交错相替;光辉灿烂之后,忽又天地晦冥。我盼望着、祈求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匆忙掠过的东西,可每件事、每个人都在天迹的尽头,看不穿、猜不透、触不到,猝忽之间,心已衰老,再难复活。
  
  我醒来时,夜已深沉。打量四周的环境,我意识到自己身在病房。借着床头昏暗的台灯,我看到赫连意探身在窗外吸烟,清瘦孤寂的身影,显得那么不真实。
  
  “老师…”我试图开口呼唤他,却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得紧,随即是一连串的干咳,“咳咳~~”
  
  他猝然转身,快速熄灭手中的香烟,皱眉蹙额地上前查看我的情况,伸手覆上我的额头,长舒一口气:“没有发热,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着他焦急的面孔,我垂下眼睑,莫名心伤,低声说道:“为什么要救我…”
  
  我沉浸在自己的颓靡中,过了许久才抬起眼神,发现赫连意面如沉水,横眉冷对。
  
  我别过眼神,挣坐起来,继续说:“老师不该救我的…就让我痛痛快快死掉不好吗?!”
  
  话音刚落,赫连意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伸手便重重扇了我一耳光。我惊诧万分,抚着脸颊悲痛欲绝地望着他愤怒的脸,我嘶吼:“既然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又何必要救我!既然形同陌路,又何必假惺惺来照顾我!”
  
  他眉头紧锁,俯身过来,抓住我的衣襟大声责骂:“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这样随随便便决定自己的生死,你对得起你母亲吗?!你对得起她二十多年的恩情吗?!我告诉你,我不光要救你,更要打醒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说罢他的拳头再次重重砸在我的下颌上,我的头歪向一边,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攥紧手下的被单,我咬牙低语:“老师难道还不明白吗?没有了老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童年被父亲抛弃,如今又要被老师抛弃,我真的没有老师想象得那样坚强,我也会心痛,也会绝望…我以为我坚定信念勇敢地去爱,最终会打动老师,却没想到,被打动的,一直只是我自己而已…”
  
  我突然转过身,不顾腿上的烧伤,赤足着地,蹒跚着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再次鼓起勇气央求道:“老师,我求你,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为了老师,我会珍惜生命,会洁身自好!”
  
  他杵在原地,缓缓抬起赤红的双眼,那眼眶中分明有泪珠在闪耀,我看得真切。
  
  我一把紧紧拥住他,痛哭流涕:“老师,我最难过的事不是遇不见,而是遇见了,得到了,却又匆忙的失去。你知不知道为此我的心上纠结成了一道疤,它让我什么时候疼,就什么时候疼。你的离开,让我的心痛到难以忍受,你知不知道…我们不要再这样相互折磨了,好不好?!”
  
  “小唐,纵使你我相爱,总敌不过现实的拷打。记住,爱你的人,纵使伤害了你,那也是因为爱的缘故…”他轻轻推开我,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再次换上冷漠的面孔,“化验显示,你并没有感染梅毒;你的烧伤仅限于腿部,程度不算太深,完全能够康复。”
  
  看着他瞬息万变的面容,还有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焦急万分,再次攥紧他的手,我锲而不舍地追问:“我们彼此相爱就足够了,现实又能把我们如何?!老师为什么又回到了最初?!为什么兜兜转转一圈以后又缩回了自己的世界里?!难道过往的几年,老师就没有真正心动过?!”
  
  他低下头,叹息:“我早已过不惑之年,不可能跟你们年轻人一样对爱情有视死如归的追求。我有我这个年龄要做的事情,而你,更有你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我们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只不过因为师生关系牵扯到了一起,相伴而行的路总会走到尽头,是时候学会放手了。你有能力撇开我这个拐杖,你有你自己的世界,我不会强行留你,更不会成为你成长途中的阻碍。”
  
  “你胡说!”我满目通红,怒不可遏,“你胡说!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为我好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的感情!你根本就是不爱了,厌烦了,还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各种理由,找各种借口!”
  
  “你怎样认为都行,但我心已决,是不会因为你的乞求与愤怒而有丝毫动摇。”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轻轻叹气,“出国的事情我基本上给你办妥了,美国达特茅斯学院与医大作为友好学校进行留学生交换互助,硕博连读五年,全部公费。等九月份你们考完执业医师,就马上出发。”
  
  怒火冲天,面对他如此坦然地述说一切,我咬牙切齿:“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赫连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把我踢开,没那么容易!”
  
  无视我的愤怒,他转身便走,到门口时他背对我开口说:“赶快把伤养好,时间不能再拖了。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将桌上他放好的晚饭、水果一扫落地,我的愤怒、暴躁升发到极点。赫连意!我不会原谅你!我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把我扔到美国!我不会让你好过!!!
  
  其后的几天,我独自一人守在空荡的病房中,如同行尸走肉。看着手中的日历,感叹时光的无情。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或许当他在身边的时候,能感觉到的也只是淡淡温暖而已。但当失去他的时候,整个世界瞬间荒芜。我们总是在战胜空间,却对时间无能为力。
  
  世间最残酷的事,一是时间无岸,一时似水流年。时间和流年,其实是一个概念,只是一个在身体之外,一个在身体之内。对它们最惨烈的计量方法,不是心头伤痕多深,不是泪水划过多少,而是手心存留的温度究竟多高。
  
  他的消失,让我的愤怒缓缓熄灭,剩下的,都是满满的想念。一旦想他,很想他,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程度,我便偷溜出去,买一株忘忧草,捧回来放到病房窗台上,每天看看它是什么样。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一等就是十几天。
  
  期间老白来过一次,看着满窗台的忘忧草,他奚落我:“呦~~~这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活过来竟喜欢上花花草草了?!是不是有一种看透生死,超然物外的释怀感?啊?~唐先生?!”
  
  我冷着脸懒得理他:“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赶你走!”
  
  老白一掌派上我裹着纱布的腿,大喊:“老子忙得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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