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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拼掉下来谁负责?”我抢白他。
“身体不好了,又由谁负责呢?”他笑笑地问我。
“你要是怕付医药费,当初就不该娶我妈妈。”我一边说一边心想,他最好识相点别和我斗嘴,因为我越到深夜脑子越是清楚,嘴巴越是伶俐。“玫瑰,”他叹息着说,“这名字起得可真是好,浑身都是刺哦。”
“这名字是我爸爸起的。”我说。
“我很敬仰你爸爸。”他眯起眼睛说,“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他英年早逝。”
这回轮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去睡吧。”他对我挥挥手。我在进门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妈妈靠在他身上的样子,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靠过什么人,家里的事再多,煤气罐再重,都是她一个人默默地扛了下来。原来妈妈,也可以这么被娇宠。
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执著有了怀疑。
终于还是换了同桌。
不过走的不是我,是多米。他在众目睽睽下高声对乔说:“我个子高,挡了大伙儿三年了,毕业之前我要做点好事,让我坐最后一排吧。”
乔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我承认,我有些难堪。
我停下脚步
有一天清晨在校园的操场上遇到乔,他夹着讲义行色匆匆,见了我停下脚步,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点了下头,又走开了。乔的欲言又止让我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这种不安很快就被汹涌而来的恐惧冲淡,黑板上不停倒数的红色数字在宣示着:中考就要到了。
志愿表发下来了。莫丽把我的手捏得生疼,她说:“玫瑰,奇怪!我忽然觉得好紧张,连呼吸都好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说,“这些日子不是白苦的。”
“我怕我考不上一中。”莫丽说,“可是我想和你再同校同班,最好同桌才好。”
“你要求真高。”
“难道你不想?”
“想。”我赶紧说,“谁说我不想?”
“那我们都填一中?可是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考上了又分不到一个班怎么办?”莫丽真是忧心忡忡,问题一大串,我只能握握她的手表示安慰。
饭后把志愿表给妈妈,妈妈说:“正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呢,我们报外语学校怎么样?”
我一惊,外语学校是我们这里有名的贵族学校,收分高不说,念书的费用更是不菲。就算这二者皆有,没有一定的关系,想进去也不是太把稳的事。
妈妈喜滋滋地说:“你叶伯伯托到人了,只要你考好,别的都没有问题。”
他倒是不邀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吱声。
“不用交钱?”我问。
“两万元赞助费。”妈妈说,“我们还给得起。”
妈妈的财大气粗让我觉得心里别扭,又不是她的钱,得意什么?我真想不通妈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没有一点尊严。
“不用了。”我声音硬硬地说,“我就念一中好了,也有把握一点。”
“有机会为什么不拼一拼?说实话,你的成绩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妈妈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对他说:“就是太远啊,要住校的,我不放心。”
“孩子大了,总有单飞的一天。”他从报纸里抬起头来说,“你不放心也得放心。”
“原来是这样。”一听他们的对话,一种被遗弃的忧伤把我激怒,让我变得无礼,“两万元打发我出去,倒也是不贵,啊?!”
“你在说什么?”妈妈差点尖叫起来。
我昂昂脖子,一直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我是多余的,不是吗?”
话音未落,面颊上已挨了妈妈重重的一巴掌。
这是妈妈第一次打我,打完后没等我哭,她先哭了,哭得让我害怕,让我忘记了也该哭。我愣愣地站着,看他站起身来一把把近乎虚脱的妈妈抱到他们的卧室里,关上了门。
我手足无措,内心一片空白,慌乱之中抬脚跨出了家门。也许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刚到楼下他追了过来,连名带姓地叫我:“苏玫瑰!”
我停下脚步。
“如果你想离家出走的话,”他调侃地说,“我建议你先把药替你妈买好,多收拾两件衣服,找好要去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跟我先借点钱,你说呢?”
我可不能输给他!
转过头去,我很清晰地对他说:“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想离家出走,在我未成年之前谁也别想赶我走。”
他看着我笑:“你多虑了!你要愿意,可以在这里住到一百岁,只怕到了那天,你想走也走不动了。”
我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幽默,更讨厌他的笑,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于是我打击他:“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
“想要让我服气,你得比我更有钱。”他反唇相讥。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说。
“那得到了那天再说!”他的语气严厉起来,“今天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必须回去跟你妈妈道歉!”
“如果我不呢?”
“我会拖你回去,我的力气足够做这事。”
我瞪大眼睛,警告他:“你要乱来我会打110。”
“求之不得,”他说,“让警察来管管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我本来一直拼了命地忍住眼泪,我不要在他的面前出丑,可是我被“不孝”二字击垮,本来就薄弱的坚强在瞬间溃不成军。
我号啕大哭。
带我回家
他揽过我,带我回家。
这一仗我输得彻底。
不过我是很诚心地跟妈妈道歉。毕竟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我世上惟一的亲人,我见不得她哭,我真的很后悔。妈妈紧紧地拥抱我,我们相拥而泣,我知道其实我们都怕,怕失去彼此,怕彼此再互相地伤害,怕伤害之后就再难复原。
那晚我心乱如麻,在床上折腾到两点多也无法入睡,便悄悄地起身,上了网。
聊天室里人不多,真没想到他会在。我很高兴,很惊吓的一种高兴,让心高高地吊了起来。我来不及去分析这种情绪,赶紧跟他搭话。
“小蛮子,你像个鬼,这么晚还在?”
“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小丫头?”
“不能。你讲个笑话给我听,好吗?”
“好,有一天,一个人去坐飞机——”
“喂,除了这个笑话你能不能讲点新鲜的?”
“不能。呵呵~~我根本就不会讲笑话,是你逼我的。”
“那就算了,你陪我聊聊天好了。”
“好啊,为什么事到现在还不睡觉?你家里人不管你?”
“他们睡着了。”
“你真好福气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妈恨不得把我关到铁桶里,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还要打报告!”
“小蛮子你又在吹了,你妈有那么坏?”
“不是坏,是专制。恨不得把我拴在她裤腰带上面,哈哈哈~~”
“我和我妈妈吵架了,今天。”
“你输了?”
“输了。”
“活该!”
“为什么这么说?”
“和妈妈吵架的人死了也活该。”
“真的?看来你很孝顺哦。”
“你还不理解你妈妈?”
“我说不上来。”
“情有可原,小丫头片子。不过你也该懂事了,去睡吧,不然明天没法上学了。母女哪有隔夜仇,一觉醒来,都忘了。”
“我睡不着,跟你聊聊好吗?”
“不好,等你考完,我陪你聊个三天三夜。”
“真的,不骗人?”
“不骗人。”
“那好。”
我听小蛮子的话,下了网关了机,还真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早上起来,妈妈像往常一样,已经做好了早饭。“吃饭了,玫瑰,要不来不及了!”她笑着叫我,我抓着书包匆匆地应答。桌上是金黄色的荷包蛋和浓浓的豆浆,还有我喜欢的小笼包,一切真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小蛮子啊小蛮子,看来你不仅是安眠药,还是预言家呃。
莫丽真是厉害,我一走进教室她就看出来我哭过,附到我耳边问我说:“怎么,昨天和你继父吵嘴了?”
我愁眉苦脸地对她说:“他们想让我上外语学校,其实我真的想上一中。”
我靠在莫丽的肩上沉默
“你屈服了?”
“我不想让我妈妈伤心,昨晚真的闹得太厉害,我妈一哭,我的心就高高地揪起来,要了命的疼呃。”
“有个好继父看来也不错!”莫丽酸溜溜地说,“比我那亲爸管用多了!”
“莫丽!”我低声说,“求求你别再让我伤心了,好不?”
“好好好。”她说,“我衷心地祝福你!行不?”
“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永远不会分开,因为我们的心在一起啊!”我揽住她,“小蛮子说女孩之间的友情尤其珍贵呢,一定要好好珍惜!”
“小蛮子,又是小蛮子!”莫丽尖叫,“求求你别再让我伤心了,好不?”
我搂着她哈哈地笑。
多米正好经过,盯着我们奇怪地说:“捡到金元宝了?”
“玫瑰要报考外语学校去啦!”莫丽的嘴真是快。
我看到多米唇边的笑迅速地凝结起来。有一个词,叫做“不由自主”。
这个词造得真是好,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不由自主的。命运是一只无情的大手,揉捏着你的将来,你还必须从容和微笑,不然一定会有人说你做作或是不够坚强。
我最终听从了妈妈的话,填报了外语学校。
那些天我总在想一个词:“屈服。”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的。不过,有天晚上新闻里正在介绍外语学校和它的教学成绩,那绿草青青的校园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想我是喜欢在那样的环境下读书的,那是读书的好地方。我从电视上把视线挪开,但我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考进去。
夏夜苦读的时候,星星总是一动不动地挂在天宇上。我喜欢看着它们走一会儿神,想想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想想自己的将来,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对未来的无数设想刚刚建立便又被推翻,无端地堆满了重重的心事。
莫丽总是对我说:“玫瑰,你这样下去怎么考试啊,跟你说话你都常常听不见!”
“有这样的事?”我吃惊了。
“怎么没有?”莫丽来气地说,“我说十句,你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我靠在莫丽的肩上沉默。
中考来了
然而中考还是不可阻挡地来了。
前一天,最后的动员会上,乔把讲桌拍得震天响,声音如雷:“各位徒儿,不考到最好誓不罢休!!”
全班笑得快翻掉了。
我知道,乔在调节气氛。就在课前,我曾与他在走廊匆匆相遇,他拉住我说:“第一名,不能给我丢脸,永远要第一的!”他的目光越过我,带着温暖的祝福和期待,我感觉得到。
像变戏法一样,乔拿出一叠彩色的纸片来,说:“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干,大家每人一张纸,写下你此刻最想说的话,作为分手时给我的礼物。我会做成纪念册留着,留到你们老了再给你们看!初中生活啊,不能忘的。”
有调皮的男生大声笑着说:“老乔,你怎么像一个女人?”乔往他头上用劲地一打,把那男生打得蹦起来。不过没有人会生气,当纸片一张张发到我们手中的时候,离愁别绪就在小小的教室里传播开来。大家的神情都专注极了,面对纸条一副拼命在想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不认真。
我想了想,写下:“当旧的日子过去,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当我们不得不和你说再见的时候,我最想说的是:我会带着你的祝福上路,永远争当第一,永远记得你这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