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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怪她。”烨华开口,抬起的脸已露出淡然笑意,庆幸事情至此已尘埃落定。
“大嫂她——”
“别怪她,韩齐。”烨华凝视自己胸前的手,低语:“她只是太寂寞,太寂寞……”深院锁清秋,更何况得在深院中守候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良人。
这苦,想必比黄连更甚无数。
“大哥负了她。”身后的韩齐只能这么说。“是大哥负了她。”
烨华沉默,不愿想胸前这双手何时会松开离去,又能承诺多久,是否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同样负他。
“我绝不负你,烨华。”看穿他心事的韩齐收紧交叠他胸前的手臂,信誓旦旦地道:“绝不负你。”烨华转身,抬首看他,满是诧异。
“你能看穿世人心思,而我只要能看穿你的。”韩齐低首在他唇角轻喃:“只要能看穿你的就成。”
“你真的好傻!”
“这叫执着,不是傻。”吻住他,韩齐将承诺送进他唇间,不愿世间俗见桎梏两人。***
烨华盯着韩齐手上的白玉簪好一会儿,疑问地转身看着他。“这是作什么?”
“送你。”
“送我簪子?”
“呃……”韩齐困窘搔了头,瞥向屋外好几回,束好的发因为难以启齿的摇头晃脑而左摇右曳。“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这个是——”深吸口气,韩齐决定吐实:“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烨华望向他困窘难当的神色,疑云更深。“你送发簪给我当作定情之物?”
笨!屋外一声叹息多过一声,隐隐约约传进烨华耳里。
外头有人?
是谁能让韩齐不在乎被看见而坦然传情的?
他没有问,静待韩齐自己说出口。
“这白玉簪——是回傲龙堡的路上我为你买的。”韩齐尴尬解释着。“我知道你喜爱白玉,见着这簪子就直觉要送你,但买了后才想起你从不束发,更不可能像女子用起簪子,所以一直迟迟没有送给你——”
“然后呢?”
“大嫂说——虽然情意已定,你我却注定无名无分,是我亏欠你,因此——”
“为了弥补,你决定将这簪子送我,以代婚宴。”
“嗯。”韩齐困难地点头,心下暗自庆幸他帮他把话说完。
“韩齐。”烨华同情地看着他,时至今日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迷糊的时候。“古来只有女子送簪以示定情,男子送玉以表情意;就算要送,也该送玉才是。”
“啊——”韩齐愣住。“是、是这样吗?”
烨华同情他,又觉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声,怕伤了他的心意。
他可知道自己的心思单纯如孩童般无垢?纵使掌握北方第一大商号需要许多的尔虞我诈与心机,在情感上,他纯净如天真幼童,教人又气又笑,又是感动。
也因此,他格外珍惜他对自己的这份情,小心翼翼地对待,只愿呵护保有这份情谊。
“那、那我收回。”韩齐伸手向他,欲讨回白玉簪。
笨!又一声叹息自屋外细细飘进屋里。
烨华摇头,顺了顺发随意盘起插上,任几许发丝凌乱垂在颈上,展现不同于披发时的风情。
韩齐当下震慑得不能自己。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他近来益发艳丽,总教自己无法移开视线,陷入他的美丽而迷惘。
“韩齐?”烨华唤了唤失神的他。
韩齐一回神,探手抽出簪子,乌黑亮丽的黑绸开展在他眼前,柔顺一如主人的性子。
“你——”正要开口责怪他为何收回时,就见他将白玉簪放在掌心摊平在他面前,教烨华不由得住了口。
“再一次。”
“什么?”烨华不解。
“再簪一次。”
烨华依言,整好发后插上白玉簪,又被韩齐抽出,再次披泻一头长发。
“韩齐——”面对他的怪异举动,烨华莫可奈何叹气。
“我爱看你长发散落的样子。”韩齐终于说出奇怪举动的用意。“好美。”
他的坦白教烨华颊上布满红霞,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其实你不需要教韩齐怎么做嘛,夫人。”门外自以为细细的低语声其实清晰可辨,是捷儿的声音。“我看他说起情话比糖还甜,可以甜死一堆蚂蚁。”
“是啊,我真的太低估韩齐。”她以前怎会将韩齐看成冷毅严肃的人呢?夏朝颜兀自反省,眼睛真有毛病了呢!
“二、二爷他……他……”可怜的罗安,从他颤巍巍的声音可听出对自家主子钟情对象的惊讶尚未平复。
“他什么他。”捷儿推了推吓得脸色发白的罗安。没胆就是没胆!“怎么,我家主子配不上韩齐吗?”要她看嘛,是韩齐配不上她家主子。
“这……他们……他们都是男……”
“又如何?”夏朝颜瞥视罗安。“今日若捷儿是男儿身,你难道就不要她了吗?”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
“你怎么样?”捷儿抬高下巴,哼气等着。
敢说不就试试看!
“我——”罗安叹了气。“夫人说的是。”
交谈的声音有渐大的趋势,大到韩齐想不听见都难。
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个乱出主意、害他被烨华嘲笑的大嫂!
房门拉开,砰砰砰!三个原先贴在门板上的人应声倒地,纷纷狼狈站起。
“呃……二爷。”
“韩齐……”
“小、小叔?”
“你们——”韩齐深吸口气,黑眸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夏朝颜,他的大嫂身上。“你出的好主意。”“我是要你将簪子交给烨华,再让他把簪子送给你以表定情,哪知道你会——”绞了绞手上绢帕,她悄声道:“是你笨啊!”
“大嫂!”天!物以类聚,自荷亭一聚后,他大嫂和捷儿日渐熟稔,结果是傲龙堡内快有第二个捷儿出现。
“快溜!”捷儿二话不说拉起日渐熟稔的盟友逃难,徒留自己的相公在原地接受韩齐的怒火。
“你也跟着瞎起哄,嗯?”
“呃……二爷,这个——我——”
“再不管住你活蹦乱跳的妻子,当心我派你到长白山设分号。”
“是!”罗安应声,急急忙忙逃开。
愈来愈没有做主子的威严,韩齐心里如此想,才让这些人造次如斯。
身后清铃似的笑声传来,韩齐讶然回首,笑弯腰的烨华全身止不住颤抖,面红似火。
“烨华——”韩齐叹息似的呼唤更添他笑意。
傲龙堡内,今日亦是一片祥和。10
青梅宜酿酒,饭后小酌得以解腹胀。
从韩齐口中得知烨华性喜小酌,又见幽静园中梅树结果,夏朝颜决定摘些梅子酿起拿手的梅子酒以赠友人,一来致歉,二来致谢。
为何要苦苦执着芳心无所寄托的孤苦?决意抛弃后她觉得轻松不少,等待不再是她唯一的宿命,再加上捷儿不计前嫌地待她,老是说些山林趣事给她听,让她知道大千世界原来如此缤纷,心,已不再那么疼了。
等,是她嫁为人妇的宿命,但要苦苦地等还是快乐地等却取决在自己她决定快乐地等,不愿让自己变成名副其实的深闺弃妇。
哼着烨华最近才教她的小调一边摘梅子,不假手他人是为表达自己对烨华的诚意,他和捷儿让她了悟许多以前自己一直不明白的事。
而傲龙堡也因为他们变得生气勃勃,韩齐脸上近来多了许多笑容。
“朝颜?”
身后试探的呼唤唤不回正沉溺在哼调摘梅的夏朝颜,看来她某些性子是被烨华和捷儿主仆俩给带坏了。
“朝颜?”试探的声音又来,这回加了手掌轻按。
“喝!”夏朝颜倏地被吓回心神,转身向后,一名男子笔直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是谁!在这里作什么?来、来人啊——快来——”
男子凝起眉峰,神情与韩齐颇有几分神似。“你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得了吗?”
丈夫?夏朝颜抿起唇,秋眸细细端详眼前的男子,看得愈久愈觉熟悉。
“你是——”
当真不认得他!“韩磊,你的丈夫。”
啊,夏朝颜愕然,秋眸再定定地看眼前的男子——
真的是耶!***
“被自己的妻子当成陌路人,做丈夫的真是可悲。”韩磊不是很认真地诉苦,坐在厅堂首位,哀声加叹气不止。“韩齐,你说是不?”
“是大哥有错,怪不了大嫂。”藉由烨华已懂兄嫂心中愁苦的韩齐不再为大哥护航。
“韩齐。”韩磊挑了眉,这小子倒是转性了。“怎么说?”
“妻以夫为天本是天经地义,然若其夫好玩成性,致妻无以倚靠,要做妻子的如何将丈夫的脸牢记在心?”
“哦?”韩磊眉头挑了再挑,扫向站在大厅一角的妻子,三月不见,他的妻子与他离开前似乎有所不同。
再看向落座韩齐后头的美丽男子,目光最后回到弟弟身上。“那位公子是——”
“烨华。”韩齐简短介绍,回头的目光扫过烨华时难掩依恋。
韩磊在一瞬间,视线厉利将这情景收入眼帘。
“你是苗族人?”
烨华抬头,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苗族人的瞳色多变,你并非中原人的黑瞳,所以我猜你定与苗族有关。”
“烨华。”韩齐关切的眼神投向烨华,夏朝颜的目光亦然,这才发现他的瞳色的确非黑。
“我是。”韩齐的兄长似乎不若外表看来的轻浮不驯,烨华点了头。
“听说苗族人拥有奇特的异能,能助人治百病,也能以妖术害人,是不是真的?”韩磊倾身向前,兴致勃勃等着答案。
烨华大失他所望地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听说,只知道娘亲曾提及他们是苗族拥有异能的世家里仅存的两条血脉。
“你从未说过你来自苗族。”韩齐回头悄声道,语带轻责。
“我以为这不重要。”烨华低声回应。
老拿这句话搪塞他。“你的一切对我都很重要。”
“我会向你全盘托出的,只要有时间。”烨华朝他漾笑,顺利安抚他的不悦。
“咳咳。”夏朝颜适时的咳嗽声将两人从沉溺于彼此的凝视中拉回,提醒他们厅堂上还有个不知情的人在。
韩磊看向自己的妻子,作假的咳嗽声任谁都听得出来并不高明。
那个谨守礼仪、端庄敛容的女人跑哪里去了?要是三个月前的她决计不可能在厅堂上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