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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他放下行李,冲了澡解乏,换了衣服就又出了门。要知道洗完澡往沙发里一窝,他还真在那一刻萌生了先呼呼大睡一觉的念头。在大连的工作暂告一段落,秦浪就迫不及待地杀了回来,比预定的回程日期早了三天。说早其实更像一种心理补偿——他压根儿没想到跟大连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期间他跟彭勃倒是时有通电话,有时候讲起来半小时都不止,但……秦浪明显感觉到彭勃忽略他了。忽略的理由看上去也很充分——乐队好不容易重组,排练、磨合、联络感情、着手准备复出等等等等。可秦浪在意的是彭勃背上的那个男人。他总觉得就是十月时候彭勃看见他,忽而就对自己冷淡了。也许根本不是这样,可他总抑制不住地这么去以为。那个男人的脸就像深深刻印在了他心底,时不时就会跑出来作怪。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彭勃也半句话都没有跟他说,但仅在他在他背上这层意义就够秦浪自虐的。更何况那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看上去又像跟彭勃有着志同道合的生活方式。
彭勃躺在浴缸里,叼着烟,客厅传来的音乐声隐隐约约。排练完大家一如既往泡在一起喝酒,联络感情联络得像是比廖冉在的时候还好。不得不承认,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尤其最近写了新歌,小蓝不仅填词,还对编曲提出了修改意见,一经尝试,感觉真挺不错。彭勃笃定,新年复出后第一次公演,他们全新的阵容肯定能震惊无数人。
弹了弹烟灰,眼角余光瞥见躺在一旁的“蓝熊”,彭勃不禁暗自感叹:果不其然,他再没见过“熊男”。这只“蓝熊”也就自始至终留在他手里。平时外出抽屉里N个打火机能用,在家里他倒是偶尔会用下“蓝熊”,还挺好用的。
热水暖烘烘地包裹着身体,彭勃的神游太虚漫无边际。他又想到了秦浪。跟他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打电话听到最多的就是忙忙忙,很符合他工作狂的本质。然后,他会说他想他。忙碌之余,秦浪想他。就这么跟他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吗?彭勃也没个笃定的主意。秦浪没什么不好,他的独立也让他毫无压力可言。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这样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结婚。当然,也很可能就算他结婚了,秦浪没什么顾忌的话,他们还会继续。一想到结婚这件事,彭勃不免有些头大,上周回了趟家,父亲亲自叫他回去的,还“恰好”他有个“老朋友”在,“老朋友”还“难得”带着他孙女。还能再怎么假?对方姑娘相貌上普普通通,谈吐举止倒是优雅得体。父亲的“老朋友”也是商界一位要人,自始至终“慈祥”地笑,标准笑面虎一只。事后父亲不动声色的谈论起祖孙二人,彭勃接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父亲没再说什么,但彭勃真真感到了压力。二哥说的没错,父亲有自己的算盘,你不动,就按他打出的步骤走吧。一想到也许自己要娶一个无趣的女人,并将长久与之一同参与某项运动,彭勃不由得又点了一支烟。“蓝熊”的光泽有些晃眼。
秦浪把钥匙卡插进去,门开了。客厅的音乐很大声,灯也明晃晃的亮着。刚才在楼下看见彭勃的房间流泻出光线,他就暗自高兴来着。实际上,持有另一个人的钥匙是很有压力感的一件事。如若某天你打开一扇熟悉的门,却看到你压根儿不想看到的,准要让你崩溃到无以复加。然而在这一点上,秦浪该说很信任彭勃,他不是那种随便胡来的人。但这恰恰说明,倘若真有这么一天,那他俩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只是,秦浪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类事发生。彭勃交给他钥匙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彭勃是那个值得他去爱的男人,君子坦荡荡,这跟他对他一贯的认知极其吻合。
换了鞋脱了大衣走进去,秦浪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浴室的门关着,那大抵是没啥悬念了。正要把门打开,秦浪忽然想到了希区柯克最著名的电影《精神病人》,设想一下如果自己拿着把刀潜身进去……还是算了,再把他吓出个好歹。再说了,他从来不拉浴帘,没啥意思。可是……有些忍不住想这么干耶。
彭勃拎着刚从便利店买的一袋啤酒进门,一眼就看见了玄关里的鞋。哎呦,秦浪提前回来了?也不来个电话。换了鞋踏着音乐声走到客厅,就看见秦浪若有所思地扶着浴室推拉门的把手,左手藏在身后,手里分明是一把……尖刀。
这是要干嘛?!
彭勃的脑子飞速转了一下,轻轻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地板上,蹑手蹑脚就走到了秦浪身后,右手一使劲儿攥住了他的左手,刀子落地的同时,他以左臂用力勒住了秦浪的脖颈。
哎呦喂!幸亏音箱的声音大,否则耳膜非破了。那凄厉的喊声足以震慑住任何一个人。且,不仅喊得凄厉,彭勃是万万没想到秦浪有这么大的劲儿。他整个人弹跳了起来,腿胡乱踢腾,浴室的玻璃门哗啦啦碎成了片。紧接着,胳膊上被重重咬了一口。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待到秦浪看清“袭击”他的人是彭勃,整个人像劫后余生似的发狂地喊,“你怎么……你怎么……”他指着浴室接近语无伦次。
“我吓着你了?”
秦浪这时候才注意到彭勃非同寻常的表情——那表情接近暴怒。异常可怕。
“我……我……我以为你在洗澡……我……我就……”
本来只是闹着玩儿,秦浪委实想不到不仅被吓到的是自己,而且彭勃……
被揪住衣领重重地抵在墙上,他听到彭勃接近于低吼的在他耳边喊:“你就想干嘛?”
“我……”秦浪被吓坏了,“我……我只是想逗逗你……你弄疼我了……”
“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彭勃怒视着秦浪说,“任何一个玩笑也不应该以人命来开!”
“你说什么呐!我以为你在洗澡!我想模仿《精神病人》,猛地出现在你面前,刀只是为了烘托气氛!你放手!”秦浪伸手去推彭勃,“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实际上被吓着的是我好不好!你突然从我身后出现!我还以为进了匪徒!我第一反应就是踢破浴室的门,想让你知道!想让你有所防备!”
彭勃放开了秦浪,力气过大推得秦浪一个趔趄。
两人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半晌,彭勃走过去关了音响,冷冷地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秦浪使劲儿抿了抿嘴唇,从小到大,他想哭又被父亲告知男孩子不可以哭,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使劲地抿嘴唇,咬嘴唇内侧最柔软的地方,以抑制自己的感情。
“仔细想想我也挺大意,说起来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除了知道你叫秦浪,一无所知。哦,对,认识两个月后,还知道你在我公司上班。你还真总是让我出其不意。”
秦浪瞪大眼睛,憋得自己仿佛要爆炸才憋住自己的眼泪,可那些眼泪却好像执拗地要从身体的各个孔洞中冒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以至于摸了几次才摸出兜里的钥匙卡。他重重地将那张钥匙卡摔在彭勃身上,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对他喊:“烂人!你怎么会是那个对我说‘人总是自己放弃,却将过错怪在别人头上’的人!”
彭勃看到秦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听到他重重摔上了门。
【第七章】
起风了。线衣被风一打就透。匆忙间秦浪忘了拿外套,走出楼道才察觉。可他还是迎着风往外走。
近两点的街道上人迹罕至,偶尔掠过一两辆私家车,的士连影子也不见。秦浪站了两分钟就站不住了,透心凉。他一边向前走一边频频回头,生怕错过出租车。可竟偏偏没有一辆开过来。
7…11就像救世主,秦浪小跑进去吓了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店员一跳。装作没读懂对方狐疑的目光,秦浪泰然自若地点了关东煮,又要了一罐热奶茶,在窗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一点儿都不饿,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间或喝一大口奶茶。冷是真的。幸亏跑进7…11,否则自己是不是会被冻死也未可知。
已经不想哭了。眼泪似乎都被吞进了肚里,这会儿它们正翻江倒海。
秦浪第一次见到彭勃是八年前。那时候他十七岁,辍学离家已有半年多的时间,整天和一些社会上所谓的“朋友”混在一起,就连今天睡在哪儿这种最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答案。用寻常人的眼光看,他正是堕落一代的最佳代名词。起先一切还不错,久而久之生计就成了问题。他是跟父亲大吵一架之后摔门离开的。事情的起因别无二致,父亲发现了他喜欢男人的秘密。孩子总容易把世界想得很简单,而它其实格外复杂。秦浪以为去到大城市生活就会有所不同,而实际上只是掉进更深的漩涡而已。他和彭勃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八年前唯一一次交集,实在很不文雅。当时秦浪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堵在酒吧后巷里,裤子褪掉了一大半。倒也说不上什么英雄救美。英雄比喝醉的男人还像流氓,美人狼狈得毫无美感。也就只有那醉汉像个醉汉,三拳两脚就跑的没了踪影。你是卖的啊?彭勃问。你才是!秦浪吼。总不能来了个更邪恶的吧?但让秦浪没想到的是,男人很温柔,还替他把匆忙掖到裤子里窝窝囊囊的Tee拽了出来抻平。肚子就是那时候咕咕叫的。夜已经深了,秦浪在一家小饭馆里面对着抽着烟怡然自得的彭勃呼噜呼噜吃了一大碗面。他问他你是哪儿的人。他说要你管。他说你下次接客倒也看看找个酒品好点儿的。他说我又没上街要饭你少拿高高在上的眼光看我。彭勃不理他,要了酒,也不用杯子就那么仰脖喝着。秦浪盯着空空的面碗,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自己好惨。彭勃一直在喝酒,他说什么他好像也没在听的样子。却在他倒了一通苦水委屈之后,看着他的眼睛说:人总是自己放弃,却将过错怪在别人头上。如果自己都放弃自己,那没人能帮得了你。神也不能。他还说: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自立是一定的,却不能是自以为是的自立,更没有投机取巧的捷径可走。你可以欺骗自己,却永远不会赢得别人的赞许。只有当你真正拥有话语权,才能做到真正的心安理得。你做得够好,别人看待你的眼光一定会变。说白了,人都是势利的。当时周围的环境很嘈杂,秦浪却觉得一切都静止了。仿佛,这颗星球上,只有这一间小酒馆。后来彭勃走了,留了六百块给他,对他说当你退无可退的时候,就退回原点。秦浪不要,彭勃笑他傻:你陪了我,我当然要给钱。这一晚彻底改变了秦浪的生活。他找了一份朴实的工作,租了一间简陋的旧屋,闲暇时候通过函授补习功课。生活很苦很累,回到原籍报考上北京的大学后更苦更累,可秦浪坚持了下来。那六百块钱他始终没有动,每每看到它,都像是一份勉励。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酒吧后巷里的那个男人,直到,他找到平生第一份体面的工作。这份工作他做得用心投入,加班最多、任劳任怨、刻苦钻研,充实而又有成就感,虽然挫折也是如影随形,但他始终努力着。那是极其普通的一天,有个衣冠齐楚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进公司。秦浪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听到同事喊他彭董。男人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他慌慌张张险些打翻水杯。男人没有认出他,他也没有告诉他。一个全新的开始是充满诱惑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