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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透着一抹凌厉,顿时将整个人的气势深刻出来。
那老板瞧他身着官服,料他定是那领头人口中提到的大人,于是连忙绕过柜台迎上来。这人虽为朝中官员,身上倒是并无任何骄纵之气,反而显得温婉可亲。
殇离的目光在那人脸上淡淡扫了一眼,则又让身旁早已愣了神的小二再拿一瓶酒来,他刻意说得很轻,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还只想着喝酒,仅这一点就让那位大人注意到了他。
殇离并未理会,只取过那小二送上的酒,自斟一杯,浅浅酌之。再抬眸时,正巧与其对上眼,他莞尔一笑,不禁打趣,“大人是来办案的,还是来看在下喝酒的?”
那位大人也当真年轻,被他这么一问,竟是突然脸红了,随后才谦和有礼地说道:“本官段怀抒,奉命前来调查先前许武遇刺的案件。”
殇离注意到他的自称,略微挑了挑眉,唇边带了点笑意,心里暗叹自己好运气,才说要见见那位段大人,结果人家都自己撞上门来了。
“按照规定,若是发生了命案,当时就该做封店处理,怎就拖到了这时?”殇离端着酒杯,又抿上了一口,“命案发生后一直到破案,该店不得继续经营,何以这家店开到现在,而段大人至今才来封店,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段怀抒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向他提出质疑,顿时又多看了他两眼,“本官这么做,自有道理。”说着,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看似随意地正好停在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身旁,“封了店,又如何保证凶手还会再回来呢?”
他微笑着瞥了边上男子一眼,接着启口,“许武当日会出现在这家客栈纯属意外,据我所知,那阵子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话至此,他忽而回头,“是吗,掌柜的?”
掌柜见问题到了自己这儿,忙不迭接上,“大人指的是宋二公子吗?”
“正是。宋府离这家客栈不过半里路,何以有家不回要住客栈呢?再来许武与宋二公子的身形极为相似,若是只看背影,认错人也是很有可能的,许武当时是被人从背后一剑穿心至死,如此看来,凶手很显然是误将他当作了宋二公子,既然杀错了人,自然是要再回来的。”段怀抒的声音偏柔,越发映衬得此人极为儒雅。
他抬起头,依然笑得随和,只是语气中略微带了些强势,他对上那名男子的眼,如是问道:“不知你怎么看呢,赵公子?”
那姓赵的不知是个什么来头,殇离不认得他,只看此人被那么一问脸色顿然大变,就知他定是做贼心虚,正此刻,他人竟是纵身一跃,踩着窗沿就欲逃离,可段怀抒带了这么多人来也不是纯当摆设的,无需命令,大伙儿已是一同追去,那赵公子纵然有四条腿想是也逃不掉。
不过这段怀抒倒是淡定,他的手下们都出去捉拿杀人凶手了,而他竟是在殇离的桌前坐了下来。
殇离也不觉拘束,只自顾自地喝酒,同时问道:“大人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凶手?”
既然案子已破,段怀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坦白告之,“许武孤家寡人一个,初来乍到,不应惹上想要他性命的仇家,我便想会不会其实是凶手杀错了人,便刻意不封店,循着这方向查下去。一调查便发现,原来这宋二公子与赵家公子因为喜欢上同一家姑娘而不合,偏偏那姑娘最终挑了宋老二,所以赵公子心里气不过,就动了杀念,宋二公子也是个孝子,他知赵家公子这心思,为免连累父母,故以搬到客栈来住。”
他抬眼瞄了殇离一眼,发现此人的姿态就仿佛权当在听故事,倒也表现得悠哉,于是他又接着启口,“我之前问过掌柜的,确实了案发当日赵公子的确来了店里,并且是一个人,举止比较怪异,所以我就在这客栈附近安了眼线,一旦姓赵的再回来,便立刻派人来捉拿。”
听到这里,殇离放下手中的酒杯,再度启口,“仅靠你的这些推断,其实不足以定他的罪。”
段怀抒闻之突然笑了,“所以方才我是故意那么问他的,结果那人不打自招,也当真省却了我不少麻烦。”
殇离笑笑,没再说什么,心里却道这新科状元还算有点小聪明,忽而又闻对方扬声,“阁下好像对律法很是熟悉,请恕怀抒冒昧,不知公子你……”
“你好奇我的身份?”没等段怀抒的话说完,殇离却先出了声,见其微微颔首,他亦笑了,“无名小辈而已,段大人无需挂心。”言下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留在桌上,起身便往客栈外走去,“若是有缘,他日再会了。”
段怀抒看着殇离,直至此人的身影完全隐没在视线尽头,他方才回头看向桌上的那张银票,这一眼却是让他怔了怔,“这银票竟是出自南陵钱庄。”南陵钱庄乃是皇家钱庄,这里头出的银票大多是分到皇室及三品以上官员府中,思及此,他再度回过头去,却是早已瞧不见殇离的身影。
段怀抒想起殇离说的话,终是又笑了起来,“无名小辈,呵!真是有意思。”他起身走到门边,远处那赵家公子已被拿下,一群人正往这边来,段怀抒淡淡看着,心思却全在殇离身上,静默了须臾,他复又自语,“下回再见,恐怕我还得喊你一声‘大人’。”
……
然而殇离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一趟回来,宫里却出了事。
侯爷夫人瞧见殇离回来,先是激动得说不出话,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到底是妇人家,总是比较多愁善感。
殇离看娘突然哭了,连忙劝说:“娘,您别哭啊,是孩儿不孝,孩儿不该不辞而别的。”他说着,心里亦泛起一阵酸楚。
而后他扶着他娘回到屋里,夫人问他这半年都去了哪里,殇离总不好跟她说自己去了仙界,便随口扯了个谎,说:“我原是听说有个叫天莲山的地方有神果,出于好奇就想去瞧瞧,岂料竟被困于山上,索性被同困的几人都待我很好。”
夫人听后点点头,随后又心疼地问道:“我的孩子,你受苦了吧?”
殇离连忙摇摇头,“不苦,就是很想念爹娘。”也很想念执陌。只是后半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说到他爹,殇离忽然发现自回府后就没瞧见他爹人,便又问道:“娘,爹不在吗?”
闻言,夫人又长叹了一口气,“你爹他一大早就入宫了,听说是皇上快不行了,如今宫里乱得很,诸位大臣都守在乾清宫外,也不知皇上还能撑多久。”
“啊!”殇离一惊,旋即陷入了自我沉思中,皇上一旦驾崩,天下即要易主,届时执陌继位,朝中大臣也必是要有一批大换血,接下去宫里应该不会很太平,好在韶云侯向来安分,又无结党营私之嫌,就算执陌当了皇帝,也不会动他沈家丝毫。
想到这里,殇离才稍稍安心了些,“太子如今想必也忙翻了。”他随意地感慨了一句,继而夫人便接着他的话道:“那是自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如今随时待命着,皇上病时一切政事皆由他来处理。”说着,她又轻呵了一口气,“唉,我一妇道人家,与你说这些作何,你好不容易回来,今儿娘要亲自下厨为你备膳,儿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殇离见其母已起身,则又上前将之按回到椅子上,“娘你别忙,就让厨子随意做些小菜即可,有娘陪在身边,吃什么都好。”
夫人一听殇离这话,立即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你这孩子嘴还是那么甜。”说话间,她又摸了摸殇离的脸,“半年了,真是想死娘了,我的孩子啊,你也长大了。”
那日,殇离一直陪在母亲身旁,夫人与他说了许多,其中提到他刚离开时,太子很难过,整日酗酒,就为了这事儿,皇上险些二度废了他,后来也不知是谁给太子讲了道理,他才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这一段殇离多少知道些,如今从母亲口中得知,则更觉心酸。
晚些的时候,爹仍未归来,殇离陪着娘用了晚膳,餐桌上,夫人略显沮丧地说:“前阵子你不在,我与你爹每夜用膳时都觉凄凉,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爹却又忙着朝中的事,也不知几时咱们一家人才能好好聚聚。”
殇离心有愧疚,只觉得自己这一趟不辞而别,确实是让娘伤透了心,于是拉着娘的手安抚道:“如今我回来了,等爹忙完了朝中的事儿,咱们一家人总是有机会聚头的。”然而他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喊着,“夫人,公子,不好了,宫里出大事儿了。”
殇离看他这副模样,便觉得此人扰了他们母子俩谈心,立马扬声训斥,“嚷嚷什么,何事如此大惊小怪,一点规矩都没有!”
那小家丁被他这么一吼,当即一瑟缩,继而怯怯而道:“夫人、公子,宫里刚传出消息,皇上驾崩了。”
“什么?”殇离惊得站起身来,小家丁被他一吓,以为他真没听清,则又颤着声重复了一遍,“皇上……驾崩了。”
殇离回过头,对上娘的双眼,而后刻意压了压嗓子,“果然还是没熬过去,接下去朝中怕是要乱了。”
闻言,夫人亦是点了点头,“你要不要入宫去探探情况?”
殇离思忖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不妥,我失踪了那么久,突然出现却是赶在皇上驾崩之时,这时候我不宜露面凑这热闹,还是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说吧!”
“嗯,也好。”夫人本是个细心的人,既然殇离说暂时不打算露面,她这做娘的自然是帮着自己儿子,“传我的话,公子回来的事儿不准外传,谁要是胆敢把消息放出去,侯府定当严惩。”
听着娘的话语,殇离再看那小家丁,似是不以为然,便又加上一句,“要是不想要脑袋了,大可以出去说,我不介意杀鸡儆猴。”言下,他看外头天色也暗了,便站起身道:“娘你今儿早些歇着吧!”
“嗯。”
“那么孩儿也先回房了,娘若是有何吩咐,可以派人来唤我。”留下那句话后,殇离转身就往自己的院落走,途中他见着张熟脸,正是先前跟着自己的小七,于是他连忙唤道:“小七。”
小七亦是一愣,回过头来见是自家公子,一时间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公……公子?”他今儿出去了一整天,不料才回来就见着了公子,心里的激动也不知当如何形容。
殇离并不与他废话,只是走到他面前如是吩咐,“我要见西烈,你立刻将他找来。”如今这种情况,他不便露面,自然只好让西烈去打探了。
而小七也是个聪明人,看殇离神情严肃,就猜定是出了事,也不敢再多耽搁,立马替公子找人去了。
小七办事倒也利落,殇离才回到房,没过多久西烈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那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殇离抬眸扫了他一眼,而后直截了当地启口,“西烈,你立刻入宫去打探一下如今的状况。”先帝驾崩,这会儿皇宫定是乱得很,他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方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