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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跃文梅次故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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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得吧。” 

吴弘道:“我想起了两个人,说不定对你有帮助。一个是李老部长,你是知 
道的,早年当过荆都市委书记,又是荆都人。他虽然退下来了,但要帮你早一天 
从副书记走上书记位置,只怕是做得到的。就有这么巧,你们荆都市委书记王莽 
之,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听说王莽之这个人水平不怎么的,倒还讲义气,对李 
老很尊重。一个是康达公司老总胡越昆,我的一个朋友。别看他是民间身份,却 
有通天之功。他的背景深不可测。他在官商各界,都没有办不成的事,我们朋友 
圈里都服他的能耐。他若能对你以朋友相待,保你官运亨通。” 

朱怀镜听了暗自欢喜,说:“老同学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交游广泛,结识了 
不少高人啊。找时间我们见见面,看看我有没有贵人相助的缘份。” 

“好吧,我尽快同他们联系上。你就先休息吧。”吴弘说罢告辞了。 

下午开始,朱怀镜就挨个儿上门拜访有关部门的领导,早有梅次驻京办事处 
联系好了,一切都很顺当。朱怀镜只需汇报汇报,感谢感谢,再请有关领导“密 
西密西”,就完事了。刘浩和陈清业不方便跟着朱怀镜跑部门汇报,也不想出动 
玩,天天只在宾馆睡大觉。 

三天下来,该拜访的部门都去过了,该请客吃饭的也请过了。吴弘准备联系 
朱怀镜同李老部长见面。朱怀镜试探道:“怎么个见面法?” 

吴弘说:“李老部长退下来后,没别的什么爱好,就喜欢收藏个古字画什么 
的。” 

朱怀镜犯了难,说:“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去?” 

吴弘说:“你别担心,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觉得行,我就叫朋友带个做古玩 
生意的来。我那个朋友是行家,识货。” 

朱怀镜点头说:“都由你安排了。” 

吴弘便打了电话,约他的朋友带人来黑天鹅宾馆。吴弘朋友说是马上动身, 
只怕总得个把小时才会来的。北京的路太难走了。 

吴弘说:“其实北京有几位书法名家,专门替人写字送礼。事先联系,先交 
定金。行情是一万块钱一个字,你说好送谁,什么时候要货,完了上门取货就行 
了。也不用托人,也不要关系,就同去商店买东西一样。我们马上要,就来不及 
了。俏得很,要半个月、二十天前联系。” 

朱怀镜听着也不吃惊,只是淡然道:“这几位书法家不要赚死?” 

吴弘摇头而笑。朱怀镜又随便问道:“你这位朋友是专门搞字画鉴赏的吗?” 

吴弘说:“我这位朋友姓毛,是个画家,又好收藏,玩久了,眼睛就毒了。” 

朱怀镜又问:“有名吗?” 

吴弘笑道:“北京文化浪人太多了,有才气的不少,有运气的不多。我这朋 
友的画很不错的,只是没出名。” 

说话间,门铃响了。天门一看,来的正是吴弘的画家朋友和古玩商人。稍做 
介绍,古玩商人便打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抽出一幅古画。徐徐展开,见是元 
代瓒坡的《容膝斋图》。画的是远山近水,疏林空檬,茅舍野逸。朱怀镜根本不 
知瓒坡是何许人也,也不懂画,半天不敢做声。吴弘说话了:“我是生意人,说 
话俗气,朋友们别介意。今天是做买卖,不是艺术欣赏。毛先生,您替我好好看 
看,识个真假,看个高低。” 

毛先生掏出放大镜,说:“这画我早看过好多次了。先声明了,我不是权威, 
说真说假也只是个人看法。依我看,这幅画应是真的。这是倪瓒坡很有名的一幅 
纸本水墨画,可以代表他的风格。他的构图有独创性,像这幅画,就很能体现他 
的结构个性。近景是平坡,上有疏林茅舍;中景往往空白,透着清朗之气;远景 
多为低矮山峦,旷远无边。画的上半部又是空白,疑为长天,又似平湖。他的这 
种构图法影响中国画坛几百年。他的画多有题跋,词句清雅,书法俊美,可以说 
是诗书画三绝。倪瓒坡作画,多用干笔和皴搓,用笔简洁,极少着色。有时笔墨 
关透入纸背,却绝不纤弱单薄。还有,他的画中都没有人物,多为岸石坡诸,空 
旷寂寞,明净淡雅,清气逼人。” 

朱怀镜问:“我想请教毛先生,你可以同我说说倪瓒坡这个人吗?” 

毛先生说:“倪瓒坡是元代无锡人,家中很富有。他自小才华横溢,诗词书 
画俱佳,仕途却很不顺。他佛道兼修,性情温雅,清逸脱俗。中年以后,散尽家 
财,携家人隐遁江湖。” 

吴弘倒抽了口气,自嘲道:“唉,不像我们这种俗人,还削尖了脑袋往钱眼 
里钻。” 

毛先生说:“倪瓒坡的画质和人品很得后朝文人们推崇,明清两代,江南大 
户都以家中是否藏有倪瓒坡的画以区分雅俗。” 

吴弘说:“根据你的鉴定,这幅画是真的了?” 

毛先生说:“我只说自己意见,不打包票,不做中人。我还得告诉你们,一 
般都以为这幅画的真品藏在台湾故宫博物院。如果这幅画中真品,台湾那幅就是 
赝品了。” 

听毛先生这么一说,朱怀镜就望了望吴弘,委婉道:“这就叫人没把握了。” 

毛先生说:“这不奇怪,罗浮宫里还有赝品哩!” 

朱怀镜问:“毛先生,我想请教,古玩鉴定,有没有科技手段?” 

毛先生说:“当然有。不过一般情况下,还是靠鉴赏者的个人修养。同一件 
古玩,放在两位等量级的鉴赏大师面前,得出的结论也有可能完全相反。出现这 
种情况,官司就没法打了。” 

朱怀镜心里更加没底了,问吴弘:“你说呢?” 

吴弘说:“看看价格吧。” 

古玩商一直没有开言,这回他说话了:“是真是假,得听行家的,我说了不 
算。可这幅画的来历我是知道的。”他便跟说书似的,噼里啪啦说了起来。无非 
是说谁谁爷爷的爷爷原在宫里当差,后来发了家,怎么的就弄到了这幅画。后人 
派生出几脉,每代都会为这幅画发生争执,好几次差点儿弄出人命,可见这画的 
珍贵。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是传奇。 

朱怀镜笑道:“刚才毛先生说的我不懂,你说的我可懂了。街上摆摊子卖狗 
皮膏药的,多是七岁上了峨眉山,八岁进了少林寺,只因生性顽劣,没学得几手 
好拳脚,只偷得师傅膏药一贴。不敢说悬壶济世,但求个养家糊口。而一个鼻烟 
壶,一个痰盂钵,必是宫里出来的,谁谁祖上原是宫里大太监,在老佛爷跟前行 
走,这些个劳什子,都是老佛爷高兴了赏的。只是不清楚清朝太监都有嫡嫡亲亲 
的后代,那会儿并没有克隆技术。 

古玩商生气了,说:“先生您这么说,我就没话了。就像我存心蒙你似的。 

毛先生是我朋友,也是吴先生的朋友。真蒙了您,毛先生跟吴先生就不要见 
面了不成?“ 

吴弘找找圆场,说:“这些都是玩笑话,不说了。你出个价吧,说个实数。” 

古玩商打了个手势,嘴巴却闭得天紧。吴弘摇摇头,说:“太贵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吴弘说:“说实施,我相信毛先生,但 
这幅画倒底能值多少,我也不知道。您说倒底值多少?您当然不会说,但您知道, 
您心里有底。我这朋友是真心想要,但得有个承受能力。价格合适,买得下,就 
买了;吃不了,您就只好另寻下家了。您的这个价格还是高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终于开口了:“这是最低价了。” 

吴弘说:“
您稍等,容我俩商量一下。” 

吴弘同朱怀镜去了里面卧室。“你说呢?”吴弘问。 

朱怀镜说:“我为懂行情,根本不知贵贱。” 

吴弘说:“我不懂真,但古画的行情略知一二。如果是真画,这个价格就太 
合算节。我们都是外行,又要得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说 
这个数目你没问题吗?” 

朱怀镜说:“不是太多,没问题。我是出不起的,只好请陈清业帮忙了。” 

两人出来,吴弘再次压价,将尾数去掉了。古玩商直摇头,像是吃了很大的 
亏,又哭笑不得的样子,直说吴总太精明了,生意场上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吴 
弘便玩笑道:“您是得便宜讲便宜啊。再怎么说,您拿到的是钱,我朋友拿到的 
是纸啊。” 

下午,吴弘带着朱怀镜见李老。陈清业想跟着去见识见识,朱怀镜也就让他 
上了车。吴弘驾车,上了长安街,在西单附近的一个口子边拐进胡同里,钻了几 
圈,停了下来。 

吴弘说:“车就停在这里,舒天和陈老板就在这里等等吧。” 

朱怀镜回头望望陈清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儿难为情的意思。陈清业使劲 
点头笑,不在乎的样子。车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陈清业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舒天不知个中文章,就问:“陈哥这几天好累吧?” 

陈清业忙掩饰道:“没有啊,我在空调车里坐久了,就困。” 

两人坐在车里等着,无话找话。陈清业总想叹气,便放声说笑,舒天总在想 
象部长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笑是笑着,却并不在意陈清业说了些什么。 

吴弘领着朱怀镜,朝胡同口走了不远,就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吴弘按 
了门铃,半天才听得里面有人应了。门开了条缝儿,是位小姑娘,笑道:“吴总, 
您来了?”说着就开了门。 

吴弘说::“小李,你好。老爷子好吗?” 

“很好,很好。前天有人给老人家送了双绣花鞋,才这么长。”小姑娘拿手 
比划着,“好漂亮的,老人家可喜欢哩,整日价拿着玩,只说好。” 

院子中间有棵大树,亭亭如盖。这是北方的树,朱怀镜不认得。院子四周放 
着好几个大铁架子,上面摆的都是些浮雕。吴弘说:“都是李老多年收藏的。” 

“爷爷,吴总来了。”小姑娘上前推开正房的门,叫道。 

朱怀镜轻声问:“李老孙女儿?” 

吴弘说:“李老乡下远房的,论辈分,叫他爷爷。” 

听得里面应了声,吴弘就领着朱怀镜进去了。“李老,您好,好久没来看您 
了。”吴弘忙上去握了李老的手。看上去这是李老的书房。 

李老是位精瘦的老人,看上去还健旺。他放下手中的三寸金莲,说:“这位 
是就是小朱?” 

朱怀镜忙上前握手,说:“李老您好,专门来看望您老。” 

吴弘先把玩一下李老桌上的绣花鞋,赞叹一声,才详细说起朱怀镜。李老又 
抓起了三寸金莲,用放大镜照了照,抬头说:“莽之的部下,肯定不错的,强将 
手下无弱兵嘛。” 

朱怀镜便说:“王书记很关心我。” 

吴弘同李老天南地北扯了起来,就当朱怀镜不在场似的。朱怀镜心里窘,脸 
上却总微笑着。吴弘同李老有时大声说话,拊掌而笑;有时压着嗓子,语意也隐 
晦。他们说到一些人和事,朱怀镜都很陌生,他便似笑非笑地样子,不经意地打 
量着书房。窗前是个大书桌,很古旧,只怕也是文物级的。左壁是书柜,书塞得 
满满的。右壁是博古架,摆满了各色古玩。一些字画随意挂在书架和博古架上, 
没了装饰效果,书房倒象是古玩店了。朱怀镜瞟了眼那些字画,有古人的,有时 
人的。正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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