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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渊没有下令的情况下,私自调动军队乃是大忌,以李世民其人的聪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然而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待关中守军合围,势必演变成一场消耗兵力的拉锯战。
于是李世民便在这五分胜算下铤而走险,李渊大怒,然而木已成舟,只得派李建成火速连夜追来,兄弟二人在长安城外一顿争吵,最终被柴绍劝下。
紧接着,就是李世民孤注一掷的豪赌,开始攻打长安。
两万人的兵力,面对一座有近万人严防死守的都城,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李世民冷静分析,认为长安虽城防森严,出入通道却甚多,古来有八水绕长安之说,自秦以后,无数军队攻打长安,都有着各自的应对策略,不必硬攻。
孰料李建成以李渊的命令,生怕李世民又阵前不尊号令,将大部分守将一次调走,只留给李世民两名文官:房玄龄与魏征。
那是李世民最艰难的时刻,他所有的赌注都押在长安上,一旦攻不下,自己与李建成的军队便成了孤军,在长安城外游荡,迟早会遭到隋军的围剿。然而苦无将领,只有一名尉迟恭。
“就是那天?”吕仲明问。
“唔。”罗士信答道:“世民不得了,三日攻城战,险些要败,黑炭头的手下全死了个光,世民在最后一战里,激励起士气,带着我与你秦大哥,李靖,还有知节他们杀过去,夺下了朱雀门。”
吕仲明回想起那一战,于当时尉迟恭口中的描述,只有两句话,快赢了,能打胜,却不料竟是如此凶险。攻城的军队余下七千多人,若全部折损在长安城外,唐军就彻底完了。
“你说此战必胜。”罗士信淡淡道:“世民和黑炭头就不要命地朝前头冲,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吕仲明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句话,居然成了李世民最后的一点点信念。
“他人呢?”吕仲明问。
此刻罗士信已把他带到内城门处,翻身下马,让吕仲明下来,说:“唐王来了,他现在住西宫,建成住东宫,手下兵马全没了,这几天里,我还与叔宝商量,接下来怎么整,叔宝说不忙,待你回来后再拿主意。”
吕仲明点头,问:“李靖呢?”
“我,叔宝,李靖。”罗士信牵着马,低声在吕仲明耳边道:“瓦岗来投的程知节,徐世绩,还有黑炭头,我们算是一起的。眼下都等着你回来,说话。”
吕仲明蓦然一震,又问:“魏征呢?”
“他?”罗士信嗤道:“刚回来便跟着建成去了,房玄龄陪着世民,长孙无忌过几日就得过来。”
吕仲明马上就明白了罗士信话中之意,自己一回来,便被瞬间卷入了唐王府的权力斗争核心之中。己方虽人心所向,都更欣赏李世民,然而真正作决策的,只有李渊。
李渊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左右局势,就得着落在他的身上。
“知道了。”吕仲明道。
他看着罗士信,罗士信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低头看着吕仲明,朝他笑了笑。
吕仲明不禁莞尔,问:“笑什么?”
“没什么。”罗士信难得地温柔了一次,说:“你回来了,哥们儿心安不少。”
“我不会有危险的。”吕仲明正色道。
秦琼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说:“是我们自己在这儿呆着,心里不安。有你在,敬德那边才能说上话,李靖也听你的。”
“嗯。”吕仲明点头,过去与秦琼抱了抱,秦琼拍了拍他的背,说:“回来就好。”
三人站在内城僻静处,吕仲明想了想,说:“我现在还是先不去见唐王,也不宜见世民。”
罗士信点头,吕仲明又问:“你们在哪儿住?”
秦琼说:“我俩依旧住兵营,眼下我统领内城军,罗成守御长安外城。”
“尉迟呢?”吕仲明道。
“他没兵了。”罗士信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好笑,说:“剩个光把子将军,长安城破时,他朝唐王要了一栋宅子,就在里坊,挨着掖庭宫。”
秦琼道:“我刚从建成处回来,看到黑炭头还在屋顶上坐着,你看看去?”
吕仲明点头,与秦琼、罗士信约定明日见面,便拿了腰牌,朝正殿去。
刚要离开时,罗士信似乎又有话说,远远道:“仲明。”
吕仲明:“?”
秦琼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再告诉他,去罢。”
吕仲明这才走了。
是日正值深秋,十月十五当夜,一轮圆月挂于天际,全城宵禁,长安秋风卷来,气息清新,吕仲明跃上殿顶,看到一人正坐在屋檐边上,那背影正是形单影只的尉迟恭。
尉迟恭低着头,一脚踏在瓦片上,另一脚吊儿郎当地悬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隐隐折射着月光,吕仲明远远一看,便看出尉迟恭手中之物,是自己的金鳞。
尉迟恭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明显是在思念吕仲明。
吕仲明看得好玩,心中柔情顿生,悄悄布下隔音结界,无声无息地踏上瓦片,站在尉迟恭背后十步开外。
吕仲明以法术呼应鳞片,尉迟恭那金鳞穿着绳子,系在脖上,此刻一发光,尉迟恭马上手忙脚乱,将金鳞摘下来,却不松开手,先是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眼。
尉迟恭开始整理衣服,头发,又咳了声,确认衣冠齐整,这才摊开手,托着金鳞。
吕仲明完全没想到每次与他联系之前,尉迟恭居然会有这么多小动作,险些被笑抽过去。
光屏在尉迟恭面前展开,而吕仲明站在尉迟恭身后远处,尉迟恭一本正经道:“进展如何了?”
吕仲明忍着笑,答道:“想你了。”
尉迟恭问:“事情办完了么?”
吕仲明在光屏里说:“快了。”
尉迟恭发现吕仲明似乎很开心,却不知为何,问道:“很顺利?看你挺高兴的。”
吕仲明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温暖,尉迟恭也笑了起来,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在光屏里互相看着,仿佛怎么样也看不够。
许久后,吕仲明又问:“你在做什么?”
尉迟恭道:“在想你。”
吕仲明:“在什么地方?”
尉迟恭:“西宫的屋顶上,看月亮,你看得到月亮么?”
吕仲明抬头,遥望天际一轮银雷。
月色皎洁,长安大殿顶上,吕仲明长身而立,尉迟恭背对他,坐在边缘处,形成一坐一站的两个剪影。
“看到了。”吕仲明道:“与你看的是同一个月亮。”
尉迟恭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温柔,问:“什么时候回来?”
吕仲明抿着笑,注视他,尉迟恭道:“唐王赏了咱们一间宅子,我收拾布置了下,你回来有地方住了。”
吕仲明道:“你公务忙不忙?”
“还成。”尉迟恭道:“最近在休息。”
“没出什么问题罢。”吕仲明又问:“我怎么总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
尉迟恭没有回答,许久后,方道:“攻城那天,我麾下的将士们牺牲了不少,不过都抚恤了,也安葬了。”
吕仲明点点头,知道尉迟恭是爱惜手下性命的人,每一个人为他,为李家战死了,尉迟恭都会难受,但打仗,总免不了会死人的,昔日的袍泽在战场上捐躯,留下的创伤只有等待时间来抚平了。
“你呢?”吕仲明问。
尉迟恭笑笑,虽惋惜,却不消沉,答道:“不必担心我,等过段时间,选完兵马,我会求世民,再给我拨点军队。”
“要是不用打仗就好了。”吕仲明道。
尉迟恭道:“总会有那一天的,我不怕打战,现在最大的心愿,反而是你能快点回到我身边来,你记得你答应我那天晚上么?”→文¤人··书·¤·屋←
吕仲明笑了起来,说:“记得。”
尉迟恭又抬头眺望,说:“那天的月亮,与今晚一样的亮,上次世民教了我一首诗,你要听听么?”
“什么诗?”吕仲明问。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尉迟恭一手拍着殿顶上的木椽,悠然道。
“月出皓兮;佼人浏兮……”吕仲明带着醉人的笑容,在屋檐上迈步走来,撤了消音结界,与水镜内的声音合二为一,瓦片清脆作响,尉迟恭猛地一转身,眼中尽是难以相信之色!
吕仲明笑笑,站着,尉迟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快步冲来。
然而尉迟恭心情震荡,没注意脚下,大步上前时脚下一滑,踩飞了瓦片,吕仲明道:“小心!”尉迟恭却失了平衡,带着一身琉璃瓦,稀里哗啦地从殿顶滚了下去,吕仲明伸手去拉,被尉迟恭也拖了下去。
三秒后,扑通扑通两声,两人摔进了花园内的水池里,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惊呼道:“快来人!”
“是我是我!”尉迟恭抱着吕仲明,从水里冒出头来,紧接着,那房间里的灯亮了,李世民焦急的声音道:“敬德?!怎么了?有刺客?!”
尉迟恭正要回答,却被吕仲明手指按着唇,吕仲明在他耳畔嘘了声,尉迟恭知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见李世民,便道:“没什么,不小心从房顶摔了下来。”
李世民一阵大笑,穿好衣服出来,尉迟恭却拉着吕仲明的手,穿过御花园跑了。
☆、第四十七回:玉玺
两人一路奔跑;离开西宫后;彼此全身湿透,相视一笑;站廊下,尉迟恭顾不得别;抱着吕仲明;把他按柱子后,吕仲明马上伸手搂住他脖颈,四下无人;便僻静角落里深吻起来。
尉迟恭灼热呼吸都发抖,他一手抱着吕仲明不放;另一手则贪婪地摸着他;唇舌交缠,彼此身躯紧紧贴一起,隔着湿透外袍感觉着彼此肌肤体温与那坚定有力心跳。
“……”尉迟恭道,说毕就要扯吕仲明外袍。
吕仲明道:“回家再说……”
“家太远了,等不及了!”尉迟恭小声道。
吕仲明哭笑不得,两人抱一起,鼻梁相抵,吕仲明背靠廊柱,小声道:“不行……这里做担心受怕,油都没有,回家去,做一晚上……”
尉迟恭一想也是,只得停下,不再扯他衣服了。
那一刻,两人都心有灵犀,心底翻涌**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是绵延不绝爱意。尉迟恭轻轻地吻了吻吕仲明唇,低声道:“我想死你了,想你想睡不着,吃不下饭。”
吕仲明嗯了声,动情地吻上他唇,就这时,走廊里传来人声,两人都为之一凛。
“魏征足可辅助你……”李渊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脚步声响。
李建成叹道:“秦琼、罗士信也就罢了,连尉迟敬德也不愿为我领兵……”
那一刻,吕仲明与尉迟恭呼吸同时屏住,隐约感觉到了危险,只期望李渊父子不要发现他们二人。吕仲明抬起手,要以法术遮蔽二人,却被尉迟恭轻轻按住。
吕仲明知道尉迟恭之意——施展法术就容易有光有动静,说不定容易引起李渊父子警觉,后面就听不见什么了。
尉迟恭神色凝重,以身体护着吕仲明,隐藏黑暗里,侧耳静听。
李渊又道:“建成,治国之道,才是你要学东西,世民一路打到长安有功,乃是为将良才,这天下,须得你们三兄弟彼此相助,才能定下来。”
说着李渊停下脚步,教训道:“你不仅要学治国,还要学御人,用人,何不从这一步开始?”
御人之意,已不必多解释,李建成与两个偷听人耳中,正是如何御其弟世民,将其当做一员大将来用。
李建成叹了口气,说:“世民想得太多,只怕他……”
就这时,天际乌云退开,月光洒下,正好落尉迟恭背上,李渊面朝角度看一清二楚,当即色变。
李渊:“谁?”
“我。”尉迟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