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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迎浮生千重变-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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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轻的心猛地一抽!那个声音……是云胡。他怎么会在屋里?还没来得及多想,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瘦高汉子拎着云胡的后领口走出来。
看到秦轻,他怔忡了一下。云胡却大叫起来:“轻轻哥哥,你快跑,我爹要抓你……”
秦轻上次是中了迷香之后,被素海禾差手下劫走的,因此他并不知道云胡与木棉半路拦阻的事。听云胡这么一叫,秦轻有些惊愕地站在那里,周身已经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其中两人不容分说便上来抓住秦轻的双臂,用力反压在背上。
秦轻痛得嘴唇煞白,却丝毫动弹不得。
素海禾从内屋快步走出来,只见他脸色阴沉,浑身带着一股浓重的煞气。走到秦轻面前,素海禾冷哼一声,道:“我问你,上官伯银在哪里?”
秦轻一怔,茫然道:“上官伯银……他也来了么?”
素海禾脸色铁青,一手抓住他的胸襟提了起来,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说,那个逆子在哪里?快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素海禾气昏了头,脑子变得不清醒,他手上一用力,秦轻的面容马上变得灰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就在秦轻即将窒息的那一霎那,一个小石块凌空袭来,素海禾的手陡然一松,同时发出一声低呼。
秦轻软瘫在地,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劲来,不住地咳嗽起来。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艰难地抬头望去,看见有一人走到自己跟前,可究竟是谁,又看不真切。
“你是何人?”素海禾捂着受伤的手臂,阴恻恻地盯着来人。
那人并不回答,蹲身细辨了下秦轻的脸色,忽然伸手抵在他的后背重|穴上。素海禾看出他在给秦轻疗伤,心念一动,悄然朝几个手下递了个眼色。
几人手执兵刃,正欲欺身而上。谁料此时云胡在一旁哇哇大叫起来,那人其实早有防备,知道小孩儿好心提醒,便冲他微微一笑。
素海禾气得破口大骂:“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学那个逆子胳膊肘往外拐。等老子抓到那个逆子,再一起修理你们。”
秦轻的意识逐渐恢复。身旁之人似乎很清楚他的内息走向与弱点,一道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手法娴熟如烈风一般。他微闭着眼睛,嘴里低声唤道:“烈风……”
“秦轻,是我。”那人揽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秦轻听到这个声音,倏地一惊,挣扎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程渊然。
“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秦轻不曾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他,一时有些意外。
“来带你走。”程渊然抬眸扫了一眼素海禾,“在下任远帮程渊然,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与上官伯银又有何仇怨?”
素海禾脸色一沉,道:“那个逆子几年前下药毒害自己的继母,事发后便逃之夭夭,如今居然有胆子回来,我饶不了他!”
程渊然眉头一皱,道:“不知阁下与上官伯银是什么关系?”他听这人一口一个逆子,心中多少有底,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为好。
果然,只听素海禾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不孝子!也不怕天打雷劈。”
程渊然想了想,道:“你与上官伯银既是父子,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但你若因此迁怒他人,在下绝不会袖手旁观。”
素海禾“呸”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指着秦轻的鼻子,骂道:“这个贱人……”
秦轻脸色微变。程渊然闻言厉声喝道:“休得出口伤人!”
素海禾怒道:“他害死了我女儿,难不成我还要对他好言好语?”
秦轻震惊异常,叫道:“你说什么?木棉死了?”顿时手脚冰冷,如堕寒窟。
事实上,云胡与木棉并不是素海禾的亲生子女。他的原配,也就是上官伯银的生母,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病逝。后素海禾与岛上一名遗孀成亲,谁知等到婚后数日,他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居然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素海禾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妻子当初对他是有意隐瞒,但生米煮成熟饭,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只好哑忍下来。不久,木棉与云胡出世,上官伯银又闯下大祸离家出走,他更加厌恶两个小孩。但讨厌归讨厌,木棉总是叫了他七年爹,又比云胡更懂得撒娇承欢,如今就这样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他想起来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一番,溯其根源,便迁怒在了秦轻身上。
秦轻心中茫然,脑子却没由来的一阵昏眩,喉口猛地窜上一股猩甜,他忙用手掩住口,耳边又响起素烟韵的一番告示:“……同生共死最忌讳的便是七情六欲这些杂念,这几日最好克制一下,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第二十章(上)

素海禾铁青着脸,忽然眸光一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一甩。
霎时,寒光四现。
程渊然神色一凛,搂住秦轻的腰身,飞速掠开。三枚钢针与秦轻擦肩而过,斜斜钉入他身后的青草地。
素海禾见偷袭不成,立即出招,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长袖一翻,手中立时一把钢刀在握。那刀看上去只比普通匕首要长上几寸,但实际上柄身处隐藏玄妙机关,刀身的长度可随心所欲地收放。
程渊然见他来势汹汹,招招阴狠毒辣,也不敢大意。左手揽着秦轻,右手竭力招架。素海禾刀法凌厉,招式变化虽不多,但每一招都精炼无比,看似随意地侧击回刺都暗含了无限杀机。程渊然武功本在他之上,只是他左侧护着秦轻,不免令自己一边的门户大开,叫素海禾占了不少便宜。
程渊然心头一震,知道不可只守不攻,于是轻喝一声,随即展开攻势。两人斗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数十招。素海禾的刀法何等老辣,想他一生之中也只修习这么一套刀法,其精妙厉害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程渊然没来得及亮兵器,赤手空拳的,即便他的掌法使得出神入化,却因为先前受了颇重的内伤而有所限制。那素海禾不是老江湖,也不讲究道场上的规矩,只一味缠斗,誓要打到分胜负才肯罢手。程渊然久斗之下渐渐力竭。
又对拆了几招,素海禾忽然刀锋一转,竟向他左侧的秦轻刺去。程渊然陡然一惊,右掌急翻,攻向他要害之处,逼他不得不收回刀势,先解救自己的燃眉之急。但是这样一来,程渊然身上的几大重|穴在瞬间失去防守,让运行自如的素海禾在此时有了机会,正好趁虚而入。
程渊然见避不过,干脆以进为退,将不同的掌法套路层出不穷使出来,逼他疲于拆招防守,如此,素海禾反没有机会出招。然而情势瞬间突变,素海禾似乎觉察出他内力受损,掌力有限,于是一手接掌,执刀之手倏地向他胸口刺过去。程渊然知道这一刀不能幸免,唯有调整好内息,尽可能地减轻损伤的程度。在刀锋堪堪刺入衣衫之际,秦轻忽然伸出手,为他挡住了刀的去势。
“秦轻——”程渊然吃了一惊。
素海禾也被他这一举动怔住。程渊然迅速抬眼逮住素海禾怔忡的一霎那,奋力朝他心口拍出一掌。素海禾惨叫一声,身躯直直向后飞去,再重重砸在地上。程渊然抱住秦轻屈身下来,同时从他外翻的胸口衣襟处掉出一个物事,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程渊然看着秦轻无力垂落下来的手,顿时有些心痛。那只白玉般的手,现在已经鲜血淋漓。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的掌心,虽然皮肉模糊,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两道深深的刀痕宛如是刻在上面的沟壑一般。其中有一刀是伤在他纤长白皙的手指上,齐齐的,深得几乎像要截断开来。
秦轻痛得脸色煞白,张开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身体竟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
云胡在一边呜呜哭起来,小孩子的嗓子清脆悦耳,倒也不觉得吵,反而营造出一种诡异的热闹气氛。
程渊然急忙抱秦轻进屋,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一身血污走出来。
素海禾灰头灰脸站起来,刚才程渊然仓促中发出的那一掌打得他气血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未开口,忽听云胡一边抽泣,一边喃喃:“姐姐是被他们推倒的,不关轻轻哥哥的事……”
素海禾脸色一变,尴尬地重重咳嗽了一声,好像这样就可以把那个稚气十足的童声掩盖住。
程渊然面色沉郁,道:“人人都道童言无忌,殊不知孩童的是非观比大人还要执着三分。秦轻先前是被你们绑走的,如今尔等还要恶人先告状,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何况,秦轻说到底还是烈家庄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也绝不能任由外人欺负。”
素海禾冷道:“既然秦轻是烈家庄的人,那么敢问程帮主如此袒护,又是何故?”
程渊然凛然道:“任远帮与烈家庄,向来同仇敌忾,阁下难道不知?不过也难怪,阁下与族人远居于此,见闻闭塞了些也不足为奇。”
素海禾目露狠色:“你……”
程渊然口气缓了一缓,道:“在下与素姓一族也算有些渊源,不如今天就给我一个面子,就此作罢。你丧女心痛,在下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可以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至于伯银,他现在的下落,你似乎应该去问那位素素姑娘,我想她会更加清楚。”依他的手段脾气,素海禾是难活下去,但如今他有伤在身,寡不敌众,只能暂且放过他。秦轻先前舍命相救,让他着实震撼,进去粗粗料理了下秦轻的伤,再出来面对素海禾时,眼里已经寒光四射,不怒自威。
素海禾与他过招近百回,虽知他内力受损,但也明白此人武功远高于自己。而任远帮又是眼下江湖上的鼎盛大帮,望星族耳目众多,他即使遁世在灵梭岛,也并非一无所知。于是,顺势道:“既然程帮主开口了,我也只好卖你这个面子。但正所谓礼尚往来,在下也有个不情之请,望程帮主能给个表态。”
程渊然颔首,道:“好说。”
素海禾道:“想请程帮主与烈庄主莫要插手在下与犬子之间的事。听说他这些年一直跟随烈庄主,那也算是烈家庄的人,但他犯下忤逆大错,理应交给在下处置。”
程渊然沉默了片刻,道:“程渊然绝不插手此事,至于其他,在下无法回应。”
素海禾冷哼一声,道:“我要管教自己的儿子,难道烈家庄也不许?”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径自走出栅栏离去,他的一众手下面面相觑,很快风卷残云似地消失于眼前。
程渊然快步走回里屋。秦轻躺在榻上,已经痛得神智有些模糊。
程渊然扶起他,将掌心抵在他心口,缓缓输过去一道真气。秦轻的心脉极弱,一旦身体受到剧烈损伤,便会牵动旧患,引发心悸。
让那道真气在全身游走了一遍,他才放心地松开手。将他轻放在榻上,再俯身察看的时候,发现秦轻竟已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程渊然一怔,道:“怎么?”
秦轻动了下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微微向上举。程渊然看到他手中握着一个令牌,正是刚才从他衣襟里掉出来的。他一心挂着他的伤,根本没顾得上去理会,没想到秦轻在重伤之下,仍不忘去拣那东西。
程渊然伸手接过令牌,笑道:“你还是那么细心,我都没留意。”说着依旧将它放入胸前的衣襟里,“这令牌可丢不得。”
秦轻原本有些涣散的眸光猛地一聚,张开口,急喘了一会儿,才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道:“你……不是、程渊然。”

第二十章(下)

程渊然怔了一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嘴角终于绽开一丝苦笑,叹息道:“秦轻啊秦轻,你为什么学不会当一个糊涂人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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