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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与我无关了,不用对我解释。”想抽手,这回被抓得紧,抽不出。“楼先生,这么拉拉扯扯很难看。又是跟男人,对你的声誉会有影响吧?”
“小漓,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你说出来,我能做的一定做到!小漓!”
江漓听到这句话,不挣扎了,表情奇异地看着他,看得他越发的忐忑不安。待他正要开口,忽然一阵咳嗽迸发,又是一阵风云变色的剧咳,捂着嘴和胸口,仿佛连肺都要吐出来。楼少瞳赶紧倾过大半身子,揽着他轻拍背部,给他顺气,让他慢慢慢慢地停下来,喘着气,在他臂弯里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我要你让我回到17岁,回到认识你的那场婚礼前。我要我们从来不曾相识。你能做到么?你能么?”
楼少瞳变了脸色,无力地重重跌回座位,听着他继续说:“做不到对么?那么,我要你忘掉江漓,把与他有关的记忆全部抹去,从此当他是路人。这你总可以做到了吧?”
楼少瞳的呼吸急促起来,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江漓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车窗前面,十分平静:“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何必再回头?何不放了我。”
楼少瞳咬了咬牙,才说:“如果可以,我又何必站在这里?小漓,这么久了我才知道我根本……”
“不要说那种可笑的悔不当初。电视里天天都在演,假得连一毛钱都不值。”
楼少瞳被彻底激怒了,咬紧牙关,死死地盯了他半晌,二话不说发动了车。江漓还握着门把,皱起眉:“你是希望我跳下去?”
“我送你回家。”他冷冷地答,“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放心,我不会把你绑架到奇怪的地方去,你知道我不喜欢强迫人。”
这点江漓倒是清楚的。松开了门把坐好,把地址告诉他。一路上再无对白,江漓咳了一路。
到了王烨住的小区门口,江漓让他停下:“里面不好倒车,在这里就好了。”
楼少瞳情绪已平复,左望右望:“你表姨家搬到这边了么?我怎么记得原来住近美院那条街的?”
“她家还住那,这是我朋友住的地方。”江漓开门下车。
“你朋友?”楼少瞳赶紧跟下去,绕到前面拦住他,“你生病了干吗还来朋友这里?”
江漓冷冷地看他:“我要去哪里不关你的事。谢谢你送我回来,没事不用再见了。Bye!”
“小漓!”楼少瞳立刻就明白了,一把拉住他,“你已经不住你表姨家了?你又找了新的、新的……”
江漓站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白痴:“楼先生,你不会一直以为我的生命中一旦失去了你就从此变得暗淡无光,想象我这几年只能孤独地在黑暗的角落里饮泣,独自吞咽失恋的苦果到今天吧?未免太可笑了!”
楼少瞳只激动地抓住他的肩,怔怔地看着他:“所以、所以你才不愿回到我的身边是吗?因为你有别人了,所以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江漓皱眉挣开他的手:“楼先生,您颠倒黑白的本事还是这么强。我为什么有别人?是因为你先甩了我;不是我不愿回到你的身边,而是我们三年前就分手了,我跟你早就什么关系也没有,还谈什么回不回的?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应该呆呆地在摔倒的地方怨天尤人当个守身如玉的苦情种?呵呵,实话告诉你,我跟你分手没多久就找了新的男朋友,这三年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有几个,您不过算第一个罢了。”
“小漓!”楼少瞳简直痛心疾首,“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连牵个手你都会脸红……”
“那又怎样?以前?谁没有以前?以前你还说要……”他一下住了口,紧紧地抿着唇,好半天才淡淡地说,“算了,反正也过去了。扯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大家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我不舒服,就不陪您聊了。”
“小漓!”楼少瞳再拉住他。
他躲开。“我们不再是三年前那对傻瓜了,好聚好散吧。”
楼少瞳呆在原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忽然大声说:“如果我对你说‘我错了’呢?你知道我这人从来不道歉的,现在我向你道歉!小漓,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江漓不得不站住了。他这个人以前从来不会道歉的,就算知道是自己错,也从不认错,每次吵架,都是江漓先退让,或许感情,就是这样越吵越淡的。
现在这个歉,如果放在当时,真是弥足珍贵。
江漓回过身,看了他许久,楼少瞳一副可怜相:“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只是轻轻地说:“你大概不知道,我从不走回头路。”
我的爱情,就像鸟儿。
如果它飞走了,就再也不回头。
到了除夕那天,他的咳嗽变得越发厉害。
幸亏人们都赶着采购年货,又有专门的春节花市,常规的礼品花玫瑰百合康乃馨之类在前两天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今天生意倒开始淡起来。熬到中午,他就关了店门,贴出“春节休假三天”的红纸,回王烨家歇着了。
随便喝了点粥,就去睡了午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间有响动,还没等他迟钝的脑子运转起来,似乎卧房的门也开了,一声“阿漓?”的惊呼让他硬撑着睁开了眼。
虽然不可能是别人,但这时会看到王烨,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值得惊讶的。
刚起床,又有炎症,他的嗓子几乎都哑了,喉咙里沙沙地响着:“你……怎么回来了?”
王烨一听他声音就发觉不对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坐到床边,俯下身下意识地摸摸他的额:“怎么了?生病了?”
他摇摇头,撑着坐起来,又咳了两声,本来隐隐作痛的头被这咳折磨得像有根筋在突突地跳。“没事……咽喉炎……”
王烨摸了他的温度正常,才点了点头,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吃了药没?”
“嗯。”他哑哑地答了声,喝了口水,总算好过些了。
“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几天而已……”
“去了医院没?”
摇头。“没空去。小病而已,以前犯过,吃点药就好了。”又咳。
王烨把手放在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生病了怎么还跑我这儿来?这边又没人照顾。”
好容易咳停下来了。“想来……就来了,家里也没人。”
“你表姨、姐姐呢?”
“回老家过年了。”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是他们的老家,不是我的。”
王烨望着他。他慢慢地低下头:“我不知道你会回来。就想过来待一会儿,在家也挺闷的。”
王烨的表情很凝重:“我如果不回来,你就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了?”
江漓笑,指指自己的喉咙:“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出去找人一起过也不行啊。”
王烨皱起眉:“在电话里干嘛不说呢?”
江漓慢慢收起了笑,低着头不说话了。他实在有点委屈,打电话的时候又不是比的手语,他的嗓音那么明显他都没发觉异样,可见当时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电话上。
他不答,王烨也懒得追问,拿过床头柜上的一个药店的袋子,翻了翻,是些抗生素和川贝枇杷膏之类的咽喉常用药。
“除了喉咙,还有哪里不舒服?”把药放回原位。
“没有了。”江漓还是像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
王烨叹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讶异地又看他,却见他的头更低了。
“你不会连饭都没吃吧?”
赶紧表明:“吃了。喝了点粥。”
“光喝粥怎么行?尽是水,难怪脸色这么差。要吃点固体食物才行。”
摇头。“吃不下,喉咙疼。”
“那生滚粥呢?”
抬起头,一副可怜样儿的陪笑:“别让我出去了,真的不想动。”
“行了,你躺着吧。”王烨站起来,他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到门口再换了鞋就出去了。
江漓倒回床上,边咳得撕心裂肺边傻呵呵地乐。
王烨再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穿了衣服在客厅喝枇杷膏了。
“及第粥。”从袋子里拿出一碗。“艇仔粥。”又拿出一碗。“馄饨面。”最后还有一碗。“哪个?”
“及第。”他指指面前的一碗,又询问地看看他。
王烨笑笑:“我随便。”进去拿了两个调羹出来。附送的一次性勺子不好用。
从没想过他真的会回来,能陪他在桌边喝粥,此刻的心情让整个人都像是吹足了气的气球,轻飘飘地要飞起来。
“干吗一直笑个不停?”
“开心嘛。”有些不好意思地想把头埋进粥碗里。
“有这么开心吗?”看得连王烨都笑了。
“嗯。”他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想我陪你过春节,之前又不说?”舀了碗里的鱼肉给他。
“之前?你之前除了一心往家赶,哪还听得进别人说什么?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他皱皱鼻头。
王烨若无其事地把空碗摆一边,打开馄饨面。“那现在还不是一样回来了?”
“是啊,现在怎么回来了?”
“你不打电话让我回来陪你吗?”
“我不过那么一说,哪敢真指望你能听啊?”
“说得跟小媳妇似的。”
又不吱声了。
两人无声地各自吃了一会儿,江漓才小小声地说:“你能回来就好。”无论因为什么都好。
王烨望着自己的碗,说了声:“对不起。”
江漓听着,只是笑,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
“要吃馄饨么?”
“嗯。”
接住他夹过来的一个馄饨。王烨干脆分了一点面给他,他又开开心心地吃了。
“烨。”
“嗯?”
“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一直这样?”
“嗯。”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这样,在一个饭桌上,哪怕分一碗饭都好,都是开心的。”
王烨嗤笑:“我要混到让我们俩只能分一碗饭吃的份上,那也忒惨了点吧?”
他只是自己甜甜地笑,知道他不懂地摇摇头。“拿全世界来换,我也不换。”
王烨被他的郑重其事逗笑了:“不用这么认真吧?”
他只是偏了头,对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烨,如果让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吃饭,你会忍不住想做什么?”
王烨想了想,露出一种因想象而神往却又似乎因为怪异的念头而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想尝尝他碗里的东西,因为看到他一直在吃……”忽然顿住,看向江漓,看到他得意地笑起来,不由感慨,“阿漓,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