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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一直在部队,脾气很暴的。”
说话间,陈父拈了粒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嚼,看著脸上泪痕未干的外孙,轻叹道:“小子这麽大的时候也整天哭。”
“你天天念叨,怎麽就不肯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陈母提到这个事情显然很是不满。
“前天收到短信,小子汇来一笔钱……”陈父忧心忡忡地说:“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别瞎想。”陈母白他一眼:“能有啥事,他好著呢,钱给他存上,以後有一天他想通了想娶媳妇了再给他,免得他在外头胡闹。”
陈父对陈跃瑜的恶习难以容忍,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可还是下狠心把他赶出了家门。即便是後悔了,想孩子了,也拉不下老脸来。
老两口每次一提这茬就拌嘴,陈晓月夹在中间不敢乱说。
她就这麽个弟弟,从小乖巧,偏偏叛逆得不是时候,太让人头疼。
“要不过几天,我请假去那边看看吧……”
“不许去。”陈父有点生气:“那个臭小子,管他干嘛!”
陈晓月晓得爸爸的脾气,他正在气头上,最好还是闭嘴。
过了一会儿,陈父的一杯酒喝完,撑著桌子站起来起来,蹒跚地拄著脚边的拐杖回卧室。
“他的腿……”陈跃瑜颤抖地问。
“摔断了。”司音道:“老人恢复得慢,现在虽然能走了,但是根本不能跟从前比。”
陈跃瑜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
陈晓月与母亲收拾了桌子,便张罗著送孩子上学,陈母烧了开水洗碗。
陈跃瑜站在她身後,轻轻地抱了抱她。
“妈……”
陈母不自在地跺了跺脚,後背一片冰凉。
陈跃瑜就这样伏在母亲的背後,不住地喊她。
司音看似冷漠地在一旁,却还是拍著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时间,不多了。”
陈跃瑜半透明的脸飘忽不定,他惊慌地放开母亲,慌忙冲向卧室。
陈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桌上平摊著一本相册,盯著一页良久,才想起翻过去,然後继续发呆。
陈跃瑜站在他身後,看著相册中的照片一张张带回记忆,最後定格在他高中毕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幕。
在此之後没多久,他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陈父感叹一声:“这麽倔,不愧是我儿子。”他银灰的头发已经稀疏得可见头皮。
明知道是触碰不到他的,但陈跃瑜还是执著地伸出手,揽住了父亲的肩膀。
司音犹豫一下,还是狠狠心,轻声但也无情地说:“小鱼,我们该走了。”
陈跃瑜把头埋在父亲的肩膀上,透明的泪珠一滴滴地落下来。
“我好後悔。”
司音柔声道:“每个人都会这样说,但是……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
陈跃瑜的肩膀一抖。
他怎样也不想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
司音的声音像有不可抗拒的魔力,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脑。
“来吧,我们回家。”
陈跃瑜猛地睁开眼睛,气喘吁吁地坐起来,眼角仍是湿润的,好像哭过很久。
眼前黑漆漆的,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床头的的夜光闹锺显示时间是午夜刚过。
他睁开眼,又闭上眼,万幸道:“原来是做梦……”
方才那样真实的绝望,伤心和悔恨,都应该只是梦而已。
陈跃瑜自嘲地低笑,他怎麽会做如此荒诞的梦。
倒回床上,他无神地望著漆黑的虚空,脑海中闪现著梦境中无比真实的场景。
居然……只是梦?
不知为何,他有一点淡淡的遗憾。
只是,鼻端嗅到一股清凉的薄荷香,而自己的身侧,好像也多了一个人,自己的手指,正好碰到了那个冰凉的身体。
陈跃瑜不可置信地缩回手,拧开床头灯。
眼前的人让他几乎尖叫起来。
司音安然地睡在他身侧,长长的睫毛随著呼吸一颤一颤的。
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惊扰到,司音迷迷糊糊地醒来,抱怨道:“又做噩梦了?”
陈跃瑜呆滞地点头,又一下子回过神来。
如果是梦,那眼前这人是谁!如果不是梦,那他又是谁?!
司音揉了揉眼睛,见陈跃瑜倚在床头,眼神古怪地瞧著自己,心下了然。
“小鱼,睡吧。”他撑起身体,俯身在陈跃瑜的额头轻吻。
“你……你到底是谁?”
陈跃瑜颤抖地问。
司音捏住他的下巴,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地缩了缩。
“你说呢?”
眼前的人有一张苍白的面孔,唇色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眼睛却是乌黑的,看上去像一汪深水。
他全身都是冰冷的,即便是在开著暖气的房间,也没有一丝暖意。
他从天而降,像一棵许愿树,满足了他或真或假的愿望。
只有他才能看到自己。
陈跃瑜的心越来越冷,他在枕下摸到一个文件夹,抽出来。
明明白白是他签的墓地合约。
“……是真的……”他颓然地垂下手。
司音深深地看着他。
陈跃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畏惧:“我……我是已经死了吗?”
司音不说话,反握住他的手掌,带着他去摸手腕的脉搏。
手指下的皮肤依旧柔软,但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陈跃瑜合上眼,身体晃了一晃。
“你是谁?”
司音和蔼地笑道:“我……是带你走的人。”
司音,死引。
所有夭折的生命,都会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怨恨,于是才有了死去后的引导者。
司音道:“你是我遇到的最笨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陈跃瑜难堪地低下头。
“没有关系,每个人都会走过这条路。”司音起身,拿起床头的风衣。
此时,风衣已经是墨黑色。
陈跃瑜木然的神情被打破:“不会,我怎么会死!”他扑到司音身前,揪住他的衣领愤怒道:“我还有那么多遗憾为什么要死!”
司音的面庞不复柔和,开口便是残忍到极致的话语:“执迷不悟,滞留三天已经是极限了,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还能有什么理由留下?”
陈跃瑜尖叫道:“我还没有跟爸妈说过话!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推开他,慌乱地去拉房门:“我要手术,我要见景医生我要活着!”
“够了。”司音冷冷地说道,话音才落,陈跃瑜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压回了床上,四肢定在床角,动弹不得,一张本是寡淡的脸庞也被悔恨与贪婪扭曲得狰狞。
“我要见景医生!”
陈跃瑜恶狠狠地瞪司音。
司音不为所动,只是淡然道:“准备好了吗?”
陈跃瑜惊恐地面对着司音伸过来的手掌,那纤长白净的手仿佛就是死神的召唤,散发着亡灵的气息。
“我不要死!”
圆睁的瞳孔急遽缩小,陈跃瑜瑟瑟发抖,可恨他被定住,只能成为他人的鱼肉。
“不要?”司音忽然冷哼:“已经太晚了。”
他捏住陈跃瑜的下颌,把他的脸扭向床头柜。
“看清楚,你吃过什么?”
自从去年得了偏头痛,陈跃瑜就陷入了失眠的循环,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可是医生叮嘱他用药要适量,因此他一天只敢吃一粒,剩余的就存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中。
那个瓶子的盖子自动旋下,然后倒了过来。
那瓶子……是空的。
“你已经吃安眠药自杀了不是吗?”司音勾唇微笑:“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陈跃瑜愣住了。
时间开始倒带。
他从医院出来,去了银行超市药店,回家后……他冷静地数出了100粒药片,吞下。
睡眠来的很快,他的身体逐渐脱离了湿冷的被窝,身体内部的翻搅让他痛苦地挣扎,缓慢的死亡过程让他在最后的时间受尽了折磨。
在意识逐渐消弱的几个小时中,陈跃瑜后悔,矛盾,甚至想过大喊求生。
可是一切都已经划上句点。
一点点侵蚀了肉体的药片让他无力地扭曲,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扼杀了他最后一丝气息,最后一刻,完全脱离了肉体的灵魂虚浮在半空,冷冷地看了一眼懦弱的主人。
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想玩个游戏吗?”
灵魂漠然地转过头,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深深地看住了他。
“来吧。”冰冷的手指戏谑地捏住他的鼻头,往下一按……
陈跃瑜惊醒,冷汗从后背涔涔流下。
司音仍旧像最完美的情人,扶着他的肩头,柔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司音轻轻一带,便把赤裸着的陈跃瑜拉到了怀里,陈跃瑜像着了魔一样,痴痴地去握他的手掌。
冰凉的薄荷气息瞬间包裹住了他。
陈跃瑜茫然的抬起头,眸子对上司音的。
眼底仍有许多不满与遗憾,甚至还有悔恨,可惜所有的一切,今夜之后都要被抹去了。
“司音,所以,那只是游戏对吗?”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陈跃瑜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司音没有回答。
陈跃瑜无力地合上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音从口袋里掏出陈跃瑜送他的桃木如意,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再见。”
2012年11月15日清晨,城东派出所接到一起报案,某小区某楼某户家中发现有人自杀。
报案人叫张明朗,他一早起床的时候,看到室友陈跃瑜的房门开着,就好心地过去帮他关门,结果发现他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点遮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打了110。
民警们本来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件,因为在死者胃中发现了大量安眠药,可是在对张明朗进行笔录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你最后一次见陈跃瑜是什么时候?”
“11月12号晚上九点多,我记得很清楚,小鱼跟一个奇怪的男人一起回来的。”
“男人?请具体描述下那个男人的形貌特征,知道姓名吗?”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见过,挺高的,穿米色风衣,长相……”张明朗苦想了一阵,摇摇头:“抱歉,我已经记不得了。”
当民警表示已经询问完毕时,张明朗站起来激动道:“小鱼怎么会自杀!”
民警只是客气地送他离开。
一份文件袋放到了办公桌上。
“根据法医尸检报告,死者死亡时间是2012年11月12日凌晨,可是,我们在死者的枕头下面发现了这个。”
是墓地使用合约。
“签订日期为11月12日下午三点40分,字迹鉴定过是本人的。我们也询问过坟墓管理人,当天的确见过死者,而且,还有一个穿米黄风衣的男人。”
“根据死者生前的同事与医生回忆,11月13日上午他甚至还办了离职手续,下午的时候拜访了景行止医生。”
民警叹口气:“他们的口供一致,记忆也没有错误,只有一个解释,陈跃瑜他诈尸了。”
“还有,死者的羽绒服口袋里发现了两张开往Z城的汽车票,时间是11月14日上午9点。可奇怪的是没有发现回程票,他又是怎样回家的呢?”
难道真的是诈尸吗?
深信科学的警察们当然不会轻易下这样荒谬的断言,神秘的风衣男被列入了通缉名单,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桩都市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