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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用潘婷。”耿鸣挠着自己一个月洗一次的头发真诚地说。
女孩的笑僵硬了一下,但是瞬间恢复爽朗。
“我也讨厌猫狗之类的动物,你看见我的胡子了么,不是我想留,是我一次工作中被一种带有和狂犬病类似的病菌的野兽的毒液喷到了脸,从那以后就是早上刮了晚上长,非常苦恼。”
女孩怪异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
“我也有哥,不过已经去世了。我爸还活着,所以我打算在老家买房子。”
女孩子甜美地看着他,似乎在崇敬他的孝心。
“我也在北京没房子,买不起,所以我才打算先给我爸买套新房子。”
“我也没有北京户口。”
“我也没有车。”
“我也对未来没啥打算,我能有啥打算?”
因为是火锅店,耿鸣变说边吃觉得热了,脱掉了四表姨嘱咐他一定要穿正经点儿的休闲夹克衫,给这个酒量颇佳的女孩倒啤酒的时候,女孩很小心地眯着眼望着他的袖子问:“请问那是血么?”
“啊?”耿鸣扭着胳膊,发现后肘部位到肩膀,一串溅射的的殷红。这个血迹的形状很讨厌,有一种刀光剑影的暗示,这不是自己擦伤或者抢救伤员能解释的形状。
“唉,这个世界上坏人是很多的……”耿鸣头皮一紧,略带忧伤地说。
女孩的胃口明显变差了,话也变少了,二十分钟之后,假到极点地说单位里还有事要先走了,四表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暗示他送姑娘出去。但是耿鸣酒劲刚上来,还没吃够喝够,随口说了一句:嗯,反正现在也很好打车。
于是二十分钟之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对着火锅暴饮暴食。
韦陀宫的六个队长除了暴力倾向红色预警之外,各自都有明显的缺点,耿鸣的缺点相对不明显,因为工作环境和性质使他很少有机会放纵自己的欲望和需求,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一个男性最被女性诟病的毛病。
他是个大酒鬼。
而且他还是那种没有酒品也没有酒量,喝多了就喜欢摔东西打人的类型。他自己一个人坐在火锅店里干掉了八瓶啤酒之后,散着酒气去逛了一下杂货市场,他买了一条很便宜的不知是何材质的皮带,又买了一盒图钉。回到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利用等第一班通勤车的时间,把40枚图钉一枚一枚地扎进皮带里,他很会挑,皮带的厚度正好可以在内侧露出一点点图钉的尖;经过他这样一番精心修饰,这个55块钱的地摊货看起来倒有点儿时尚大师潮流设计的样子。
出门的时候他遇见了李远坪,李远坪毫无城府地问他:“老耿,你这两天看见我师弟了么?”
“我看他干嘛?”耿鸣回答的很有技巧,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假话的人。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他的事情。”李远坪讨好地凑过来,捧着两盒很贵的洋烟朝他口袋里塞。耿鸣对李远坪没有成见,但是也没有好感,平时来往甚少,知他想为自己的师弟说好话,心下大厌,匆忙退却拨开李远坪抓着烟的手,强作镇定地说:
“小李,你不用客气。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他说这句话其实也很有底气,因为无论怎么样都难以发泄和抵偿自己的愤怒与仇恨,李远坪担心也没有用。
“呃,我也知道你是个正派人,可是你知道么……我们师兄弟之间是有那种感应的,我总觉得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很危险,眼皮在跳,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死崽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不到。”李远坪跟着耿鸣边走边说。
“哦,这样啊,大概是他又在筹划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吧。你是他师兄,最好快点儿找到他,给他弄点儿不在场证明什么的。”耿鸣冷着脸迈入了电梯。
下午17:50
陈有森端着一杯温水,轻轻地敲开了陈云舒卧室的门。
陈云舒生病了,请假没有去上班;她对睡眠的要求很高,小的时候家里穷总睡木板床铺破席子,一点儿女孩子受宠的感觉都没有。现在事业也算有成的她给自己买了一张超大的床,北方的冬天很冷,她就豌豆上的公主般垫了高高的棉垫子和毯子,把自己像一个摇篮里的娃娃般埋在厚厚的床单里,盖了一床宽大的棉被,只留出一个娇羞的头来,很安详很放松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唉……丫儿呀,你还在生爸的气么?爸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你,可是……”陈有森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局促不安地说。
“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是有感情的,我和他处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陈云舒情真意切地说。
“情情爱爱这种事情,谁年轻的时候没想过呢,看对眼了,豁出去了,总觉得自己头破血流也不怕。丫儿呀,你听爸的话吧,女孩子家,经不起这种折腾的,你还是要找个家底厚实又能照顾好你的人,你不为了我,你也想想死去的妈。我就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妈,她跟我的时候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我那个时候年纪轻不懂事在江湖上瞎混,完全没替你们娘俩着想过。所以,我现在后悔啊,我就是不想你再像你妈一样……”陈有森说着说着眼泪滑落脸庞,用满是老茧的手擦拭起来。
陈云舒水灵的眼睛眨了眨,幽幽地说:“爸,我明白的……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的。其实我也想过了,我在公司混到今天的确不容易,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到了享受一下生活的时候了。爸,我会听你的话的。”
“唉,你能这么想最好了,爸知道你孝顺……”陈有森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满是感激。
“爸,我想吃芝麻糊,你能去超市买点儿么?”陈云舒撅着嘴问。
“嗯,我这就去,你还要啥?”陈有森站起身来殷切地问。
“对了,家里好像没有卫生纸了,你多买点儿回来吧,别在楼下便利店买,你坐三站公交车去大超市买,能省不少钱呢。”
“好,我再去买点儿菜,爸晚上给你做饭。你多喝点儿水,再睡会儿,饭好了爸来叫你。”陈有森用手小心地探了探陈云舒的头,转身出门去了。
陈云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乖巧地沉默在寂静的房间里。
半分钟之后,听见外面大门锁扣的撞击声之后,她动了动胳膊。身旁的被子巨浪般挺起,裸体的徐竞坐了起来,狂喘不止。
“妈呀,差一点儿憋死我!他没发现吧?”徐竞看起来文弱苍白,但却是一个身材非常匀称的肌肉男,陈云舒咬着头发面带红晕地摸着他沟壑分明的腹部,懒洋洋地说:“他要是发现的话,这栋楼现在已经塌了。”
“吓死我了……我连气都不敢喘了。他走了?”徐竞高度近视,没有眼镜他什么都看不清,迷惘地四面观望着,生怕陈有森再次破门而入。
“嗯,老公……”陈云舒的手伸到被子下更深的地方去了。
徐竞颤抖了一下,为难地说:“还要啊?你给我留点儿力气回家吧!”
“不行,你知道这两天是什么日子!”陈云舒踢了徐竞一脚,怒气冲冲地说。
徐竞躺在床上有点儿头晕眼花,闭起眼睛,举起一只手说:“仙女饶命啊,这都一天了,能中就中了,不中我也没办法了,我的表现难道你还不满意么?趁你爸还没回来,我得赶紧走……我连丝都吐不出来了,吐出来也拽不动了,我再走窗户肯定掉马路下面摔死。”徐竞光着屁股刚想离开床,就有一只妖冶血红的蜘蛛长脚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倒钩的毛刺轻轻扫着他的脖子。
“小白脸,盘丝洞这种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么?”
床上的陈云舒的额头正中翻开一只血纹长眼,嘴里露出雪白獒牙,另外背后伸出的几只大节肢扯了徐竞的手脚……女妖现形之后声音都很泼辣性感。
“嘿嘿,小妖妇, 哥哥诈你呢,不就是芝麻糊么,哥哥有的是!”
徐竞面无惧色嘻嘻哈哈地撕开了恐怖蜘蛛女胸前鲜红的乳罩,饿狼一样把她按在了身下。
他毕竟也不是善男信女。
☆、第十三话:人死了去往何处?正确答案是:豪龙休闲洗浴中心
第九十七天
这是一个春末夏初,暖洋洋的正午。天上的云团好像一抹抹棉花糖,飘在翠绿吐着叶子的杨树林上面。白花花的石头已经被太阳晒得有点儿发烫,张仲文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流水淙淙的江边,看燕子在头顶飞来飞去,看对面河岸的小羊在妈妈的看护下吃草。
梦中的他还是一个真实的小男孩,当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那件儿时最喜欢的海军条纹半截袖衬衫的时候,泪水就已经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他知道这是梦,但是这个梦似乎很想留住他,梦中的世界对他敞开了真实温暖的怀抱,把他失去再也找不回来的很多景与物如此慷慨无私地展现在他面前,眼可见,手可触,流光带暖,恍如时空倒回,往事重生。
他贪婪而又惬意地享受了一会儿梦中的风光,翻开了自己在当时来说已经很奢华的小水牛皮书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文具盒——他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窃笑,这个世界有一个真理,那就是问题总是先存在,后发现。文具盒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他打开盖子,果然发现里面只有一块橡皮一支铅笔,其余全是糖果;但是他知道这个糖是不能吃的,因为这都是染色的肥皂块——班级里馋嘴的盗窃犯太多了!
他合上心爱的文具盒,洒着热泪继续翻自己的书包,一本语文书,一本数学书,还有两个作业本,随便拿起一本翻开,竟然是数学作业本,因为基本都是百位数以内加减法,所以成绩基本都是100,他骄傲地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开始呛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想念自己的小衬衫、书包和作业本。
“小文,你怎么了?”
一个时时会回荡在他脑海中,但是自己却不敢主动回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心疯狂地颤抖着,缓缓地回过头,看见水草遍布的河床上站着一个人。
他只知道这个人他认识,但是他无法分辨是谁,这是一个成年人,脸方方的,皮肤很黑,穿着全世界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但是脚上却穿着那双满是破洞的帆布鞋。
“救我!有什么办法,让我永远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张仲文即便是在梦里也是既务实又喜欢寻求方法。
“小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个很亲切而又熟悉的人,用一种冷漠责怪的声调问他。
张仲文不想考虑和辩护自己是什么样子,或许他看自己还是一个略显肥胖呆头呆脑的小男孩,但是在别人眼中到底是什么淌毒流脓张牙舞爪的怪物都未可知。他的确没有勇气靠过去,扑进这个人的怀里,任凭双眼被泪水吞没,只是诚实坦荡地说:
“对不起,我没有用,我变成怪物了。”
“唉……”对面的人发出一声伤心的叹息。
“不过,没关系,我怎样都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我也留不住你。偶尔能梦见你一次,我就很知足了。但是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你一直都在。所以,我不害怕,我就什么都不怕!”
张仲文并不惭愧自己的泪流满面,倾尽全力地对面前的人说道。
这个人走过来,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