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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沉睡了一个多月醒来之后,这七十年来,他总是梦见那个纯白的身影,萦绕不去的,是那人那双举世无双的美丽紫眸。夜夜惊醒,他总是莫名地痛苦,明明是该想起什么的,却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又尽数遗忘。
莫娜没有目的地乱走着。在大街上避让行人,渐渐地开始往西走。
两人擦肩而过。彼此连互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漠然地远去。
一道纯白的身影飘忽而过,飞扬的雪发引起了莫娜的注意,她不由地回头望去,那人影却消失无影。
转角处的一抹雪发飞扬而过,引起了特罗伊塞的注意。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两人目标一致地冲入了小巷之中,什么人也没有,尽头是一度老旧的墙。
“洛……”才出口的呼唤湮灭在了唇边,特罗伊塞有些困惑地皱眉,他刚才是想要叫谁?怎么不记得了?
他侧头,看见了同样发呆的莫娜“精灵?”
“魔族?!”莫娜回神,立刻皱起了细细的眉毛。
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同时冷哼一声,扭开头去,然后动作一致地转身准备走出小巷。
“你干什么和我走同一条路?”
“你干什么挡着我走路!?”
两人异口同声地冲对方发难,再互看一眼,还是觉得对方万分碍眼。
互不相让地走出小巷,两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莫娜低头沉吟,不禁回头望去,却发现对方正巧也在回头看她。
那个精灵,很眼熟。特罗伊塞挑眉,却发现自己对她没有半点印象。
两人停驻在了人群之中,遥遥相望。
不约而同地走向对方,然后齐声问:“我们见过?你是谁?”四目相对,他们轻笑了起来。
“洛伦斯,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安琪拉询问着以洁白的面纱覆盖住大半张容颜的白色身影。褪去了从前的稚气,现在的安琪拉已然成熟了不少。看上去俨然是个领袖一般的人物。
洛伦斯轻轻扯下面纱,露出了那张微微透明的绝世容颜,他注视下方对视而笑的两人,面无表情,“也许……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要哭呢?”
“是啊,为什么呢?”
脸上一片凉意,他伸手一抹,竟是自己以为早已流尽的泪水,他……为什么要哭呢?怔忪着看着自己手心的泪水,洛伦斯竟是微笑了起来,“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即使他们忘了自己,也没有关系。他喃喃自语着,“这样就好了……”
也许是他低估了意志的强大,想不到他们竟然还能对自己有着些微的印象,但是,在强大的意志,也抵不过魔法的侵蚀,时间的流逝。终有一天,他们会彻底地将他遗忘。那时,他们一定能有新的开始。
而自己,就能安心地走向命运的终结。
依靠着芬妮所有的生命力换来的短暂存在时间,很快便会用尽。那时,他将陷入永恒的沉眠之中。能不能,看见素未谋面的母亲呢?
洛伦斯闭上眼,然后睁开,紫眸坚定如昔,他迈着一如既往没有一丝迟疑的步伐,走向远方。并最终逐渐消失于地平线的彼端。
第一部 完
番外
洛伦斯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灵魂状态,并没有消散。
他抬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芬妮。她的手中握着那枚戒指。
“洛伦斯,幸好我及时找到了你,戒指留住了你最后一丝灵魂。”芬妮露出了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洛伦斯却是叹息,“何必这么做?”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应该归于沉寂的永眠之中。
“洛伦斯,现在你只能借这枚戒指维持形体,但是我相信我一定有办法让你重生的。”芬妮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兀自高兴地说到。
洛伦斯没有想到,芬妮想出来的办法竟然是一命换一命,以她的生命力换来他极为短暂的生命,很快,他便会死去,消亡。但是那时,芬妮也将再也看不见。
芬妮是在一个春日明朗的晴天死在他的怀里的。
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个瞬间,洛伦斯没有流泪,只是安安静静地将她放下,看着她消散在空气之中,不复存在。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处他与芬妮停留了不少时日的小小住处。他知道,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来。
现在,他只是想要去看看他们,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然后,他会回到最初的那个地方,等待着他的生命的终结。
番外 重生
五十年后。云雾峰的屋舍中。
洛伦斯倚在软榻上,雪白的长发披散在了周围,由于没有打理过,纠结成了一片,他的脸色苍白,紫眸黯淡,看去隐隐像是灯尽油枯的样子。
“洛伦斯!”拥有着月色长发的人鱼蓦地出现在了洛伦斯的眼前。
洛伦斯半阖着紫色的眼眸,微微苦笑着,“罗兰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罗兰拉住了他的手,湛蓝色的眼眸中水光闪闪,“你怎么变成这样的?”她又问了一遍。
“罗兰,我本来就该在五十年前死的,是芬妮救了我。”
罗兰摇头,“不会的!洛伦斯,你在乱说!”
“是真的,罗兰,我现在寿命已尽,已经……无法再停留在这个世上了。”
“可是、可是……”罗兰眨着蓝色动人的眼睛,纯真如昔,“希伦迪尔,希伦迪尔,你救救洛伦斯,好不好?”她看向自己的丈夫。
希伦迪尔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消瘦的洛伦斯,虽然依旧是少年的绝美容颜,但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却透着只有垂暮之人才有的苍老,看上去,像是失去了光彩的宝石一般。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出声。
“希伦迪尔……”罗兰的泪水直流,泛滥成灾,“希伦迪尔,救救洛伦斯好不好?我不要他死。”她央求。
洛伦斯抬头看向了尊贵之气依旧的希伦迪尔,看入了他黑曜石似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容颜,“希伦迪尔老师……”
“你想活下去么?”希伦迪尔问。
洛伦斯闭上了眼睛,“不想。”他说到,没有丝毫的犹豫。
希伦迪尔的唇边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那么,我救你。”
洛伦斯一下睁开了眼睛,“你……”
罗兰笑了起来,“希伦迪尔,你真好!”
这种恶劣的人哪里好了?!洛伦斯在心中想着。
希伦迪尔伸手,一团白光笼罩住了他,他失去了意识,最后看见的,是罗兰温柔而柔软的笑容。很漂亮……
再醒来时,他看见了一个黑衣黑发黑眸的男子,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脸色苍白,但是神色却坚忍如坚硬的玉石,内敛的尊贵气质。
“你是……”
“你叫洛伦斯,我是你的师父。”他说到。
他怔怔地点头。紫眸清澈动人。他弯弯眼眸,轻轻地笑了起来。
沉寂许久的命运之轮再一次转动,带给被赋予重生的洛伦斯的,将是一个不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