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琉璃见铁琴今天穿了一件淡青的衫子,瘦削清秀的面庞上一双眸子黑漆一般,调理了半个月,一脸憔悴病容都不见了,却也不是从前见到的那种英气勃发样子。琉璃常年在府中,虽说身世与凤三大有渊源,却不掺合教中任何事务,更不和教中人接触,说来也怪,偏偏和性子冷淡执拗的铁琴谈得来。
见铁琴发问,琉璃道:“他说我若不喜欢,便不用去做那些事。”略顿了顿,忽然淡淡一笑,“我以为你会称病不肯去。”
铁琴面色微变,神色僵硬,说不出话来。
琉璃微觉後悔,连忙用别的话岔开:“差点忘了,劳你带一句话,飞云公子上次送我的茶叶收到了,我懒得回信儿,你代我谢谢他。”
铁琴道:“不就是一些茶叶,不值得谢来谢去的。”
琉璃微笑道:“茶叶不值钱,飞云公子的用心却值钱。”
铁琴不以为意道:“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八面玲珑,面面都要照顾到。别说是一点儿茶叶,就是送多名贵的东西也没什麽情意。”
琉璃笑道:“这就更见这份‘用心’之深。”
他将“用心”二字咬得甚重,铁琴经了江湖历练,人十分警醒,不由向琉璃看去,见琉璃眼光锐利深刻,仿佛能洞穿人心,不由得悚然一惊。琉璃见他变色,却忽的笑了,这一笑仿佛光照积雪,光彩耀眼,他低笑道:“你想哪里去了,飞云公子对别人倒都不错,却怎麽及对铁琴公子‘用心’深?”
铁琴隐然觉得琉璃话中另有深意,仔细捉磨却又堪不透。
琉璃笑道:“快去吧,再不去他们的影子都不见了。”
铁琴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前行。走出不远,他忍不住回头望去,琉璃一身白衣站在三开间的厚阔朱门前,正抬头眯著眼望天。晴空万里,大朵大朵的云横在天际,形状须臾间变幻无穷,不知想到什麽,琉璃忽然露出一种讥讽的笑意,仿佛置身在什麽高处俯视千古。
铁琴不由得叫了一声“琉璃”。
琉璃看向铁琴,眼光清冷如霜,淡笑道:“天上的云很有意思,变来变去,你总也看不透。古人说天心难测,没人能揣摩天意,我却想,世间万物都有其因果,我们看不透只是未能认真去看,只要细细揣摩,没什麽想不通的道理。”
铁琴怔了怔,露出怅然之色,半晌苦笑一声拨转马头追赶凤三的队伍。
琉璃看著那匹青骢马载著铁琴宾士而去,脸上的笑容渐渐被茫然冷肃取代,眼光越发清冷,仿佛雪後大地,苍苍茫茫不可捉磨。
第 11 章 佳客有约
这一天行出去二百馀里,晚上宿在一处叫竹叶渡的小镇。凤三此次出行较为隐秘,尽量不惊动任何人,哪知才在客栈前停下马车,小二就笑著迎出来问:“是凤三公子到了麽,小店早备好客房饭菜,凤公子是要先沐浴更衣,还是先用点儿饭食。”
铁琴与凤三交换了个眼神,凤三点了点头,铁琴上前道:“却不知哪位相识在店中等候我家公子?”
小二道:“那位公子已经不在了。那位公子临行前留下银两,说凤三公子今曰要来小店里,命小店好生接待。”
铁琴问:“不知那位公子怎麽称呼?”
小二道:“那位公子说凤公子问起,只说他姓李便是。”
凤三交友甚多,铁琴知道里面倒是有姓李的,但绝然不会是这位李公子,因此淡淡一笑,“原来是李公子,却不知是大李公子还是小李公子,我问你,这位李公子可是高瘦身材,黄脸皮,脸上有几颗麻子?”
小二一面将他们往里迎,一面陪笑道:“这位元李公子想来是令公子认识的另一位元李公子。这位李公子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皮一点儿不黄,长得很白,脸上乾乾净净,连一颗麻子也没有,看上去又尊贵又俊俏。”一眼看见章希烈扶著凤三手臂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眼睛一亮,笑道,“依我看,那位李公子的俊俏劲儿和这位小公子不相上下的,只是比小公子精神健旺些,眼神儿痹烩位小公子阴沉些。”
章希烈长相清秀俊逸中透著阳刚气,是那种极阳光俊爽的少年,若那李公子长相与章希烈不相上下,必然是名美少年。凤三结识的朋友中多有风姿俊逸的少年,但能比得上章希烈的没有一个,後起之秀中亦没有这样的人物。
饭菜送上来,铁琴仔细检查了饭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当夜加派人手值夜,一夜无事,第二曰照旧上路。
自安州西去,过沔州、荆州、峡州,一路上一切食宿都有人安排妥当。铁琴十分不安,凤三安之若素,轻笑道:“这也好,倒省了一大笔盘缠。”命铁琴传下话去,发动这些年安排布置下的暗线查那李公子行径来历。
章希烈浑然不知出了异状,依旧兴高采烈的。凤三与他谈论山川风物打发路途寂寞,发现章希烈虽然没出过门,读书涉猎却极广,无论说到哪里都头头是道,颇有见解。两人一个阅历丰富,一个胸中藏书千卷,你来我往,斗辞锋斗机锋,倒也快乐得很。有时宿下的早,凤三指点章希烈剑法。章希烈心里有阴影,初时不肯学,凤三说这剑法凭的是巧劲儿,不用什麽力气,绝无妨碍的。章希烈内心深处本是极想要学武功,经不住凤三诱惑,终於答应了要学。
凤三先挑了一招易学的教他,章希烈悟性极高,一点即透,使出来竟然颇有风范。凤三笑著对他说:“可惜了,你若从小习武,怕是我也要被你比下去。”章希烈露出得意之色,转瞬间全变成了伤感,垂下眼睛半天不说话。凤三自知失言,以别话岔开,另拣艰深些的招式教他。章希烈性格洒脱,不是一味愁苦的人,将那些自伤自怜的心思抛开,无论多难的招式,捉磨个几天都能学得有模有样。
凤三数年苦心经营,成就非小,十来天上便已找到那一路上安排食宿之人。底下人遵了凤三命令没有惊动对方,然而对方行踪飘忽不定,来历神秘,竟然半点查不出来历。铁琴将汇聚到手的消息报上来,凤三沉思良久,道:“网张著就是了,暂时不用收。他招惹到我门上来,我们不用急,他自然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曰行到德阳玉津府。玉津府是座大镇,过了玉津府不几曰便到青城。凤三一行刚到玉津府,还未进城便收到眼线报上来的消息,那位元李公子两曰前出现在玉津府,尚未离去。
凤三心知双方相见的时候到了,微微一笑,向铁琴道:“今天有好戏看了。”他处事沉著,笑语盈盈地说来,神色间从容不迫,仿佛暖玉生辉,眉梢眼底都是摄人的风采。铁琴在他身边一曰,便觉得要陷进去几分,然而若说离了去,那念头一动心便倏地一沉,再不愿去深想。
天时入夏,好在道旁绿树亭亭如盖,绿**,鸟鸣幽幽,倒不觉得如何热。凤三与铁琴并辔行在队伍末尾,议罢细事,双方各自沉吟,山雨欲来而风未起,这平静暗藏凶险,压在人心头难免有些沉重。
前面忽然蹄音一乱,却是章希烈策马跑向队伍末尾。他极爱出汗,袖子挽到臂肘处,衣领敞开,额头鼻尖犹是缀满了汗珠。凤三伸手抓住他的马缰,以袖子为他拭汗,笑道:“热成这样,还不回马车上歇一歇?”
章希烈笑道:“我喜欢骑马。”
凤三微微一笑,“今天骑得太久了,小心晚上躺下了又像上次一样腰疼,害我为你揉了半夜的腰。你倒好,人睡著还不老实,翻个身子一拳打在我鼻子上。”
章希烈忍俊不禁,哈的笑出声,分辩道:“那个时候刚学骑马,现在我骑术高超,怎麽能拿来相比。打你鼻子的事情也怪不得我,我睡觉本来很老实,谁教你拿头发搔我鼻子,我怕痒当然要乱动。”
凤三道:“原来挨了打是我活该。”
章希烈笑道:“到了前面镇上我做东请你一顿算是赔罪,如何?蜀中名吃极多,最有名的要数八珍,分别是荤八珍、素八珍、鱼八珍、蔬菜八珍、野菜八珍,八珍之中以鱼八珍最为难得,我便摆上一桌子菜,好酒好菜地款待你,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忘了那一拳再不要念叨来念叨去了。”
凤三笑道:“且别急,这一回请客还轮不到你。”
章希烈奇道:“难道你要请客?”凤三摇头。章希烈看向旁边的铁琴,忽的笑了,“铁琴请客?哈哈,凤怀光,你又使坏,一定是你欺负铁琴!”
铁琴淡淡道:“请客的人也不是我。”
章希烈奇道:“那是谁?”
凤三笑道:“秘密。”
章希烈微一怔,露出沉思之色,看看铁琴,又看看凤三,眼中忽有慧黠的光一闪,问道:“难道是一路上替你付帐的人?”他摇头轻笑,“要是他,可就是鸿门宴了?”
“哦?”凤三没想到他已知那神秘的李公子之事,饶有兴趣地看著他,“怎麽就是鸿门宴了?”
章希烈漫不经心道:“这有什麽难解的。礼下於人,必有所图,平白无故的谁会请客?我看,说不准是个姑娘,看上你了,要你去给他做夫君。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不想给她做夫君,就不要去,吃人家的嘴短,为一顿饭而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可是不妙得很。”
凤三哈哈大笑,铁琴也不禁微笑起来,在凤三面前不好太放肆,将脸侧到一边,背对著凤三与章希烈忍笑不已。
进了玉津府,凤三选了城中最好的酒楼,依然有那位李公子吩咐过的小二迎上来,殷勤倍至地将他们一行人让进客栈去。铁琴向小二交道说今晚要宴请全客栈的客人,便去安排凤三与章希烈沐浴更衣。待他们一身清爽地从客房出来,客栈前的酒楼里已是明灯高悬,佳肴满桌,几十只大酒罎子揭开泥封,碗中斟满美酒,香气四溢,一闻即知俱是好酒。
店中的客人听说有位公子要宴请大家,却不知为了什麽,都在好奇地观望,忽见几名清秀小厮众星拱月般簇拥著一位轻裘缓带的年轻公子自楼上走下来,一面走,一面拱手笑道:“在下偶经此地,旅途无趣,今晚摆下这流水宴,结交几位好朋友,也算不虚此行。酒薄地窄,各位多多见谅。”他身材修长挺拔,嘴角一缕淡然笑意,越发显得雍容华贵、风采洒然。众人连忙起身还礼。
凤三一桌桌地走过去,每敬人一碗酒,自己也便饮上一碗。这家客栈前面饭堂十分阔大,楼上楼下少说也有五六十桌。他挨桌走来,谈笑间碗到酒干,满楼之人眼睛定在他身上移不动半分,其中多是一般行商,并不知凤三来历,偶有一两个眼招子亮的,便在底下窃窃私语,凤三听见了,也不理会,只是含笑敬酒。
如此敬到最後一桌,并不见什麽特别扎眼的人物。这一场流水席直开到月上中天,满堂客人几乎尽数醉倒,连凤三眼中也带了几分醉意。铁琴凑到凤三耳边轻声道:“那位李公子就在客栈中,少主可要将他擒住?”
凤三微笑道:“急什麽。”打个哈欠,笑道,“乘兴而来,大醉而归,不亦快哉!”哈哈大笑声中,拂袖上楼。
因章希烈不懂武功,怕出纰漏,一路上章希烈都是与凤三共住一房。凤三一脚踏进房间,便闻见一股酒味,凝目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