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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紧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后背冷汗涔涔,梁云飞呼出了一口气,或许是对她的负疚感,他真的是越来越怕她了。还以为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再大闹一场,这才符合她的性格,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实在是有些侥幸,幸好没有和他有过来往,不然又得牵涉到他了。
一大清早,梁云飞就起床出去了,苏晓寒从昨天晚上的问话后没有再和他多说一句话。他亲吻了梁苏卿的脸颊后就离开了。梁苏卿比起十月怀胎后出生的孩子,显得瘦小,又经常地哭闹,很让人担心他的安危。
才出苏府十几步,路上就早有一个人等在那里,不是齐子须,而是白士杰,一个很久都没碰见的人。“你随我过来!”白士杰往前面走了一段路。
梁云飞跟过去,白士杰就转过身来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地:“你和江舟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云飞不屑地冷笑,睥睨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读书人。
“他不见了,在和你见面之后,昨晚平夫人找到我府上来询问他的去向。”白士杰松开了手,离远一步,他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变得让人不敢亲近。
“怎么回事?”梁云飞压低声音问他。
“我还想问你!”白士杰心中有气,这个人现在已变得如臭水沟中的耗子一般,人人喊打。
在这里互相质问于事无补,梁云飞准备马上赶回绸缎坊询问坊里面的伙计有没有他的踪迹。
一只手拉住了心急的他,梁云飞愠怒地转回头去,这么紧急的时刻他不想和他斗,一个信封交到他的手上。
“看看。”白士杰缩回手,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为什么,他对他有些仇视。
把封套拆了,里面是两张信纸,异常熟悉的笔迹,是他的字。梁云飞没敢看,这是他在养身体期间被他的冷漠激怒了写出来泻火的东西,很残忍的解剖,如昨天他对他说的话相差无几,甚至性质还要恶劣地多。他隐约知道了是什么回事,这次会不会又是她做的。他没再理会白士杰,匆匆往梁府赶。
作者有话要说:
☆、找寻
坊里面的伙计说他因为身子不舒服,坐上一辆马车就走了,没别的消息。回到梁府,他怒气冲冲地闯进李楚儿房间里面,大清早的,李楚儿在梳妆,小沐阳在门口玩石子。小沐阳一见他来,高兴地想去抱住他的双腿,梁云飞没有理睬,一进门口就迫不及待地质问她:
“我问你,这些信是不是你从我房里偷出来的?江舟君的腿是不是你找人打断的?”
还在奇怪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梁府来,原来是为这事,李楚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默认了,她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重五那天她的孩子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中,那个人,并不是一个让大家感到愉快的人,死了也当是为民除害。
原来事实是这样,梁云飞心头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几乎想一剑把她刺死,但是即使有剑在手,他也还是不会这样做的,“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完全是吼出来的,“纵使有什么矛盾找人教训一下他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李楚儿不慌不忙地,她看着铜镜中那个发怒的人,并不为他的情绪所触动,她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还有小沐阳的命都曾经历过他带来的祸患,你不要不记得了,何况,他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搞不清状况,还想来勾引你,引你误入歧途,这种废物活在世间就是浪费资源!你不要忘记了你爹的话!”
手中的纸被握紧成一团,小沐阳走进来拉着他抓着纸的人手,梁云飞把手给甩开,“你可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告诉我,这次他失踪是不是又是你做的?”
“小沐阳,过来!”李楚儿朝他勾手,她轻笑着不屑地说道:“难道你认为我还会对一个丧失了生存能力的人赶尽杀绝吗?我可没那闲工夫!说不定他又得罪那个人了呢,他得罪的人那么多,谁记得清!”
“不要跟我撒谎,李楚儿,我必须要找到他!”
李楚儿抬起头来,注视着他,“你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丈夫,你有孩子和妻子,不要再理会这些与你无关的事,你和他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徒增烦恼罢了!”
“就算我和他都不正常也轮不到你来管,我当然知道我有妻子和孩子,可是,这是你对不住人家在先,你白白地去谋害一条性命,我无法坐视不管,谁让你这辈子都属于梁家的呢!“梁云飞奚讽完,大步流星地走掉。
“哥哥怎么了?”小沐阳抓着她的衣襟问。
“哥哥心情不好,不要害怕!”李楚儿安慰他,她看着梁云飞离开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忧,一方面又对那个人仇恨起来。
他走到大街上,依着伙计对车子的描述来寻找那辆马车。他一边走一边打听,很快地,他走到了一个路口,一条大道通向街区,旁边岔开了一条小路,通向桃花庵的。凭着直觉,他走了进去。
桃花庵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几声鸟叫传来。夏天的早晨,安静,和谐,景物美如画。梁云飞在桃花庵四周寻来找去的,没见有什么痕迹,这桃花庵也只有他们一群人才经常到这里来游玩,其他人好去处的地方多的是,他们不会看得上这个地方。这里除了新发的花草,都没什么变化。
到底他会不会来这个地方,他为什么会不见了?自己的话刺激到他想要自尽吗?他的意志不可能这么弱,他一向是一个很顽强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梁云飞有点放弃了在这里寻找,他边走边苦苦地思索着。桃花庵里的寺庙也进去过了,就是一些的蛛网灰尘和那些歪倒的三官大帝的塑像,只有野生动物的行迹,地上全是灰尘,连人的一个脚印都没有。他不在这里。
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桃花庵的深处的桃花林。终年不散的浓雾向他袭来,密林里面一片白茫茫,树木的绿色都隐在其间,看不见。地上是层层叠起的枯枝落叶,潮湿略带腐烂气味的。还在怔忡之际忽然发现了什么,梁云飞蹲下身子,只见地上有两条不怎么醒目的车轮轧过的痕迹,落叶有些被碾碎了,枯枝有些被轧碎了,都还是新的痕迹。
他果真是在里面吗?梁云飞跑回他们挖来做烧烤搭泥屋的地坑边,把上面的石头搬开,把那方土给提起来,里面是一些还没用完的炊具,还有几个大红薯,不知是谁新放进去的,都没有发芽。
梁云飞从那袋子里面找出了几根火折子,还有两块打火石,他都揣进腰带里。跑进庵里面,从供奉主神的方桌下面找出了三根大红烛和两支大香柱,可以顶一天的时间了。梁云飞看看四周,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他什么都没想,一头扎进了桃花林深处。
白天还是黑夜,浑身潮湿身体沉重,他试着张大眼睛,却依然看不清方向,他是要死在这里了,荒郊野外,荒无人烟,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他最后的结局。他最后的结局,很好,没有再害到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听到他死后人们对他的拍手称好的欢乐声。
他又想起了那番话,他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自怜自艾的人,罢了,死到临头了还想怎么改。他身下的碎石块有些硌,他双手撑在地上挪动着上身,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双腿摔破了,左腿小腿和右腿大腿都被尖石块划出了长长的一道伤,不过并不痛,因为没有直觉,只是上身的不规则分布的伤痕有些痛楚。
或许是白天了吧,怎么感觉白天和黑夜都是一样的呢?一样的漫长,没有尽头,让人心生恐慌。那些人应该没有追来吧?进入这里就等于是进入了死亡的区域,这片桃花林是百姓口中的禁区来着,只要在扬州生活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现在很饿,昨天一整天都没吃过饭,中午和梁云飞话别之后,他浑身都没有力量,只能叫东家帮他雇一辆马车回去。不知马车跑到半路,却突然地后面追来了几匹马,来者不善,尽管是布衣平常打扮,仍掩不了那股杀气,他熟悉的杀气。马夫跳车而逃,情急之下他挥马鞭把马赶到了那条岔道上,他们仍在后面追,马直往有路的地方跑,顺着这条路,马车奔进了这密林里面,然后是乱跌乱撞,东奔西跑,不时地撞到树上,在这剧烈的颠簸之下,他从马车内滚了出来,而马也不知所踪。
就是这样地在等待着,他在等待着死亡,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牵挂,没有任何的悲伤,就这样静静地死去就好,尸体和枝叶一起腐烂,骨头在四季的轮回中渐渐风蚀,最后一思的骨灰都被带走,他在这世间不剩一点渣滓污染人间。他冥神闭目,还是黑色更好受一点,白色难以入眠,不习惯。
用完了一支大红烛,蜡泪滴滴落在地上,做着回路的标记。这雾这么大,根本看不清东西,梁云飞刚开始是用喊的方式,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样不能行,他吸入这雾过多肺部呼吸就有影响,他会中毒死去的。他的脸上包着一块衣布,以免吸入过多的那些雾气。他走了大半天了,还是没人。
也许就在前面一点点的地方,他一次次地这样想着,脚步就不知觉地走过去。没有方向没有景物,像是一直在原地徘徊。他已经走了将近一整天了吧?手上只剩下一根的红烛,燃烧了三分之二,他回头看,背后还是一片白,他还是回得去的,地上的蜡泪和香柱灰还在,只要他转身迈开步伐,他还是能回去的。
“江—舟—君!江—舟—君!你—在—哪?”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喊,他走了一整天,腿有点酸软了。这红烛还在燃烧着,他还可以再前进几步。
“江—舟—君!”他还在不停地喊,声嘶力竭,口干舌燥。
是他出现幻听了吗?竟然还能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那是他们小时候爬到山顶时的喊叫吧,梁云飞当时正感冒,喉咙沙哑,还是兴奋地和他一起喊叫着,还叫了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地美妙啊,亏他还老是嫌弃呢。
江舟君乏力地睁开眼睛,顺着这声音的方向看去,就在他的树后面,那个身影在雾中隐隐绰绰的看不真切,是他,果然出现幻听的同时还会出现幻觉,他现在的身体好冷,就算是幻觉,死在他的怀里是博得最后一点温暖也能让他死而无憾的了。尽管那只是个虚幻的影像,尽管他已经明确地说出了他厌恶他的话,他仍会不要脸地再贴上去。
手在地上摸索着,几块小石头,他用着力扔过去,可惜没中,江舟君翻身过来,想要向他爬去,喊声突然又没有了,他害怕那个幻想也会消失,他喊不出声音来,他也完全爬不动,在这潮湿的地方待了两天,他身上的免疫系统已经被破坏了,他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
香烛燃尽,没有希望了,再待在这里他可能就出不去了,他四顾了一下,没有活的物体,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他丧气地硬逼着自己回去,然后他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心一紧,难道这里有其它的怪兽吗?他往循着声音望去,模糊的蓝色,莫非是他?梁云飞大步踏过去,真的是他。
“江舟君?”此地不宜久留,找到了人就是好事,梁云飞吹燃火折子,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