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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回过头来,看到这幕的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大黑蝉换壳时留下来的蝉蜕,是他在山里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曾经答应过玉晖,要送给
她的。
但海渊却一下就把他小心翼翼保护了好几十年的蝉壳给跺碎了。
寝室的门「砰——」地一声被用力关上。
海渊那关门时毫不留情的的狠劲,就仿佛直接撞击到阿茶的心坎一样,让他痛得整个人站也站不稳,紧抓
着胸口的汗衫,整个人就要软倒下去。
海渊离开了,留下散落一地的相片。
喜饼盒被扔得开口都扭曲变形,阿茶慢慢地将铁盒拿回来,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相片捡起来,拍了拍上头
的脚印,缓慢而轻轻地将东西再放进里头。
动作的轻柔,仿佛担心自己的力道会再多伤害这些宝贝回忆一次般,连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阿茶吸了吸鼻涕,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变得有些热。 他努力捡着,擦干净相片上头的灰尘,希望它们能够
恢复之前的完好。
泪水一滴又一滴,在无预警状况下落进铁盒里,滴到相片上。
阿茶赶紧将相片擦干,不想把它们给弄湿了。
最后他到柜子里头,拿了一叠卫生纸出来,慢慢地将碎在地上的黑色蝉蜕捏起来,放到卫生纸上面去。
阿茶捡了好久,泪水不停地滴落,但他只是拼命地吸鼻涕,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他没有忘记这是要给老婆玉蝉的,他始终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就在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盒子里以后,阿茶拿着破旧的喜饼铁盖,要将盒子再度盖起来。
但海渊早已经将铁盒摔得完全变形,无论阿茶再怎么努力,盒盖还是无法与铁盒完全吻合。
盒子里的宝物,阿茶也收不起来。只能任它们暴露在空气中。
阿茶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他松掉了拿着盒盖的手,抱着那些相片哭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着儿子老婆走的啊!
但是偏偏只有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每天每天,只能靠着看这些东西,去回想自己和亲人曾经度过的日子。
他也想什么也不顾,干脆死一死算了的啊!
他也是有想过的啊……
有想过的啊……
但他就是走不掉有什么办法?
他始终都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啊……
有什么办法……
阿茶拼了命地哭着,放声大哭。
自从泽方死后,遇上了海渊,他原本以为悲伤已经被快乐替换了,但没想到它们其实还存在。
而且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加倍狂涌回来。
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眼泪收回去。
他的心被海渊狠狠地撞出了一个大洞,痛得不得了,无论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叫泪水停下来。
第八章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开始了,阿茶一大早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睛到学校去,把书拿出来仔细地读。
昨夜哭了一整晚,也没有复习到考试的属性,阿茶模模糊糊地视线不清楚,双眼也干涩
红肿,痛得不得了。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他以前老花眼的时候,看东西十分的吃力。他烦恼着待会儿考试要怎么办,如果考零
分就很糟糕了。
隔壁的位置空空的,直到早自习的铃声打完,同学们都进教室读书准备待会儿的考试了,还是不见海渊的
身影。
海渊昨天整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今天该不会也没有要来考试吧?还是,他在外面睡过了头没
人把他叫起来,所以他没赶上考试的时间?
一整个早自习阿茶都东想西想的,书也没看进去眼睛里,海渊一直都没有出现,这让阿茶有些担心。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跟他吵架了。」阿茶低声念着。「要吵也等考完试再来吵。现在人也不晓得跑到哪里
去,这个孩子真是的,也不想想期中考很重要,居然没有来上学。」
阿茶忧心地等着,直到升旗完了以后,大家都回到教室里,考试钟声也响起,监考老师拿着牛皮纸袋装的
考试卷走进教室里来,过了好几分钟,海渊才从后门走进来,书包扔着,笔拿出来就开始写考卷。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阿茶松了口气。
海渊只是「思」了声,没有讲话,埋首在试题当中。
阿茶又看了海渊一眼,瞧他也没像昨天那样生气了,本来还想跟他讲几句话,但是讲台上的老师朝着他们
走过来,微笑地看了阿茶一下,说:
「同学,考试期间不可以交谈喔!」
「啊,拍写。」阿茶立刻把自己的视线从海渊身上收回来,努力填写考卷。
第一堂课考的是国文。
当阿茶慢条斯理地把考卷写上泽方的名字,然后仔细地回想这几天背书的属性时,居然发现上面的题目千
岁都有在他的课本里面画出来过。
阿茶又吃惊又开心,把考卷拿了起来就要跟海渊讲这些他都有认识,但是讲台上的老师见到他的举动,便
用力咳了一声。
阿茶回过神来,连忙把考卷放回桌子上,努力地写起考卷来。
写啊写地,他把有记住的国字都填上去了,选择题也都写好,但最后一题却让阿茶愣一下。
「作——文——」阿茶小小声地念着,这两个字海渊有教过,他也有懂,但后来的那些他就看妹有了。「
鸟?」
什么鸟题目?
这要怎么写?
他不会啦!
就当全班的人都振笔急书刷刷刷地乱掰作文时,阿茶自己一个人呆呆地咬起原子笔杆,无聊地发起愣来。
他看着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监考老师也看着他。
他朝着监考老师笑了一下,监考老师也笑了一下。
「同学,不要看着我,写你的考卷。」老师跟着这么说。
海渊把考卷写好以后,看了表发觉时间还没到,打了个呵欠便趴在桌子上闭起眼睛睡大觉。
阿茶觉得考试的时间过得真慢,于是又低头回去重新检查一次考卷。他有记起来的题目都写好了,但是考
试卷上面还是有些地方空空的,那些有的是千岁没画到的重点,有的是字太多太难,他没背起来的地方。
三天的考试期间,海渊都没有回来宿舍睡觉。
阿茶最后一天的数学很凄惨,因为没人教,所以他把只好把选择题随便猜一猜,填充题每个答案都写一,
计算题部分把九九乘法表默背起来写上去,然后就交卷了。
他和海渊有点像在冷战,三天里面两个人没说过话。阿茶偶尔会找海渊讲个话,但海渊总是思了声就不再
回答。
连吃饭的时间也是一样。他们本来每天三餐都一起在学生餐厅吃的,但海渊现在只要一下课就不见人,谁
都找不到他。
这天中午,期中考考完了。
阿茶背着书包慢慢地穿越操场,孤伶伶地自己一个人回到宿舍里来。
他换回便服以后把制服拿去洗手台慢慢手动洗干净,跟着请别间寝室的同学帮他用洗衣机脱水,然后拿着
衣服回去寝室晾起来。
海渊不在,千岁也不在。
寝室里头安静得有种荒凉的感觉。
他拿出了泡茶的工具,在茶壶里加一点点的玫瑰花,一点点的高山茶,然后慢慢地泡茶喝起来。
小猫打了个呵欠,窝在桌子上晒太阳。
窗外有暖暖的风吹过来,树林里偶尔传出蝉鸣,一声两声,走廊上考完度的学生喧哗着,跑过来又跑过去
,相约待会儿要去哪里打电玩,跳跳舞机。
明明四周就是那么吵闹,但却怎么也无法把笼罩在阿茶身边的寂寞给打散。
于是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到天都黑了,默默地暍着茶。
走廊上的公共电话铃声响起来,电话旁边寝室的同学打开门出去接,跟着对方扯开了喉咙大喊:〃夏泽方,
电话!〃
阿茶回过神来,喊了声:「来了。」他接着把瓦斯炉的火关掉,穿好拖鞋就跑出去接电话。
「喂!」阿茶拿起话筒。
『泽方啊,我惠美阿姨。』电话那头传来惠美的声音,旁边还有小婴儿呀呀地嚷着的细碎声响。
「啊,对吼,我最近都没有过去给你看,啊你在坐月子中心有没有过得很好?」
一来宿舍就忙得不得了,要看着海渊,还要防着那个日清,又要读书写功课,还要考试。阿茶一个头两个
大,虽然有想起惠美,但是实在没有时间去看她。
『小渊前两天接我回家里来了。』惠美说。『我没事了,在那里吃得不错,住得也很好。』
「这样喔,那有不错就好。」阿茶顿了顿,跟着问:「小渊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