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而知。
在祭台前青莲望而却步,的确是因为心中怕,怕祭礼不成,神灵不佑,青莲握住琴颈的手收紧,重弦冰冷为手掌中印上痕迹。从青莲眼神中读出不安的情绪,嘉瑞复自走上前去,笑容像是在这苍白的世界中渲染开来的夭夭桃色。嘉瑞伸出手双手捧住青莲的下颌,然后在青莲的颊边印上一个温柔的吻。
“青莲,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覆世,直到永远,所以不要怕。”轻轻的一句话飘入青莲耳中,让人莫名悸动。“嗯……”青莲答应着,心中再没有惧怕,只剩下坚定的决心。嘉瑞便放开了青莲,向后退了一步,而青莲也转身仰望着献祭的高台。
祭台上的雪没有清扫,在白玉阶上积了寸许后,松软洁白宛如初落,却因为映着周围红红火光,染上了血一样的颜色。青莲一步一步迈入深雪,脚下传来的冷痛再也无法撼动心中的执着的信念,因为那祭司的灵魂正在沸腾,自己的,并同颜澜的。
踩着雪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又一下,青莲抱紧琵琶数着步子前行。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打破了原来的凝滞的气氛,撞在青莲的绷紧的心弦上,片刻后又寂静无声。青莲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昂扬着向前,不知道嘉瑞以帝王之姿率领当朝皇后宗室,文武众臣,跪倒在自己身后。
215、哀歌 。。。
青莲昂首向前;没有回头,一步步登上祭台。祭台为敬天接神所用,所以没有谁敢登顶清扫;厚厚的积雪盖过青莲的脚踝还多。青莲好不容易走到台中;而原先平整的落雪印上足迹再不完整,无形中寓意着破灭;不破不立,时代正在变幻着。 青莲站在风中;仰望着晦暗的天际,钦天监计算的时辰现在太阳已落,天色越发黑暗起来。只是漫天漫地都是那苍苍的白,映射着残光;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诡异的亦明亦暗中;不辨晨昏日夜。雪飘飘洒洒的扬着,却丝毫不沾染在青莲的身上,缠绕起舞,一身素服的青莲几乎要与雪融为体,发丝缭乱,青莲颜面尽被遮住。
青莲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用自己的灵魂起誓:“月神有灵,请享用我的为您呈现的祭品,我的灵魂和身体请您笑纳!只愿此间风息雪止,云开月现,福祚绵长。” 许完愿青莲睁开眼,一手抱住琵琶,伸出一指在坚硬的琴弦上一划,指腹顿时血流如注。然后青莲将冒涌鲜血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头上额冕正中的青莲翠碧上,血染佛莲,鲜血接着深入錾银水纹,意作血染落月青湾。青莲正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灵魂献祭,行着月国最高规格的祭礼。更难得的是纯月神子的血脉,还有那千年神玉的额饰。 指尖的血慢慢凝固,青莲又狠心将伤口往翠碧莲刃上摩擦,直到血迹渗透了额冕每一处镂纹,然后顺着颊边流下,青莲才垂下了手。祭司鲜血的祭献已成,青莲慢慢跪在雪地中,向苍天神灵屈膝,将那残留着血迹的手指插入身旁的积雪中,用酷寒冰冷止血。
青莲将琵琶小心横放在膝上,然后俯下身躯,五体投地,匍匐在月神目下。青莲在心中默念着,“苍月之神,吾身予您,请千万享祭。纯月神子,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吧。”然后青莲直起身子,跪在雪中,将琵琶架于膝上,拢起手指与弦上略作停顿,然后便是一阵裂帛之声响彻天际,划开几欲尘封了的世界。 没有指甲可以弹拨,青莲用指尖作勾,抓着琴弦作响。玄钢重弦,琵琶之音不再似彤枫楼那般奢靡腐化,而是带上了些许苍凉的悲意。琵琶切切,宛如月下惊涛拍岸,卷起沉浮在海中的沙粒,撞击在焦岩上,发出铿锵之声。 手指迅速地在变换着指法,华彩般的旋律倾泻而出,丝毫看不出青莲的手指还凝着血,还断着甲。青莲此时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地步,在心中默诵了千遍的旋律一旦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便停不下来,乐声一重盖着一重袭来,像是要压过千重雪袭来。
弹到忘我处,青莲垂着头,闭上眼睛,任发丝飞扬在空中,仿佛琴身合一,神魂已经与回荡在天际的乐声融为一体。华丽的乐章,就像是皓月下潋滟着落月波光,折射着月神的福泽恩惠。
长长的一曲弹完,回荡在空寂上空的乐声层层叠叠,绵延不止,青莲抬起头,手覆在琴弦之上,感受着流转在耳际的风声渐息。青莲垂着头,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期待着云开月光的世界。
可是,当青莲睁开眼,看到的是被雪映衬的暗灰色的天幕,如破布般的厚雪落得又急又快,整块整块的砸落。怎么会这样,青莲一阵心悸,不自觉的移后了一步,却被坚厚的积雪阻了一个趔趄。满世界都是死灰的色彩,瞬间变急的落雪,像是从地狱泛上人间的劫灰,掩盖掉了所有的希望。
眼前的世界是这样,青莲不相信,转过身去,然而身后的世界亦是这样,无穷无尽的雪,并同那无穷无尽的黑暗。青莲不敢置信,自己倾尽心力用乐声奉献的祭礼,月神竟然丝毫不受,反而像是发怒了一般使雪落得更急更大,天地间汹涌着那种似是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将世界埋葬的气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青莲怀抱住琵琶的手微微颤抖,然后连着整个人都在寒风中战栗。青莲的目光落下高台,便看见众人跪在自己的面前,深深的埋着头,不知眼中是否流露出的是绝望。此刻唯独嘉瑞仰着面孔,与青莲对视,头发眉目上是凝结的冰霜,留给青莲的却是安慰的笑容。
嘉瑞熹微着冻得僵紫的嘴唇,做着口型,“青莲,我爱你!很好了,回来吧,快回来吧。。。。。。”无声的安慰,句句撞在青莲的心里,那双深邃的眸子璨若星辰,一如当初让人倾心醉意。绝不能这样!青莲不甘愿嘉瑞眼中的希望就这样被大雪所埋没,青莲背转过身去避过嘉瑞温柔的目光,好让自己不陷溺其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神灵真的是冷血的吗,难道也要禁锢在仇恨中,报复在无辜的蚁民身上。青莲绝不相信,连自己都可以放下仇恨,苍天又怎会无动于衷?所以青莲撑着跪得冻僵了的膝盖,慢慢的支起身子,站了起来,继续未完的祭礼,身未死,说明神灵尚未享祭。 青莲仰望着深灰色的天际,将怀中的琵琶正了位置,准备再次奏乐。青莲微微拢起手指,指尖却传来突如其来锐痛,直到这时青莲才发现,方才浑然忘我的演奏已让右手指尖尽碎,血迹干涸凝固,如今是稍动一下便是锥心的疼痛。
但是这样又如何,青莲不甘,狠下心来屈拢手指向重弦扫去,却不料手指早失了力道,宫弦应声而断,发出刺耳的响声。连玄钢重弦都在指下断裂,这难道是上天暗示?青莲心上闪过一丝绝望。
可是想到身后跪着仰望的嘉瑞,青莲又怎么能放弃,断弦又如何。青莲仍旧怀抱着琵琶,指尖再次拨动剩下来的三根琴弦,演绎出五声乐调。乐声不不复之前华彩绚丽,而像是应和着此间的末世落雪,苍凉悲壮。青莲随着乐声,轻启贝齿,独立哀歌,无限悲怆。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月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复怆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过隙,然不得安乐兮当我盛年。怨兮欲问月,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雪,我心悲意兮谁与传!”【注】 满腔胸臆的悲凉之意,与此宣泄,不得庇佑的神子,就像是天地的弃儿,孤独地在人世间唱着悲歌。染血的琴弦发出瑟瑟的乐音,泠泠如泪落般的歌声让闻者泫然欲涕,黯然伤心,仿佛这天上落雪有千斤重,一寸寸将青莲的心魂碾碎,被绝望之风吹散最后的余烬。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哀殇悲?为月有灵兮何事处我百姓天南海北生死别离泪纷飞。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月兮月何殛我目下荒州……”
216、拜月 。。。
一曲悲歌诉尽满心悲哀;悲戚的歌声仿佛比漫天冰雪还冷、还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沉到深渊之底;被绝望所埋葬。此时的青莲已经没有泪;因为心已经冷掉了,不知道是对世界的失望;还是对自己的失望。“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哀戚之声不知是对谁的控诉,最后变成自弃。风雪迷了眼睛,阖目,遮蔽住眼前漆黑的世界;但是眼前依旧是黑暗。 一缕血线顺着青莲的嘴角滑落;点点滴滴染污素白衣袍和雪地,再欲张口,青莲却已经发不出一记声音。曲未终,悲未尽,乐声独冷,层层叠叠,一重重散在风中。周围的世界宁谧无声,唯有落雪,心灰渐冷的青莲忽然张开眼睛,仿佛感知到什么似地,敛息凝神。 眼前依旧是一片昏黑的,台下一群跪伏的人被黑夜吞噬得只剩下轮廓。仿佛是月移影动的声音,青莲侧耳倾听,虽然只闻风回雪落,然而心中却有一种感知,喷薄欲出。青莲振作精神,转换了手中悲戚的乐调,依旧回复到之前的华彩乐章,仿佛在等候迎接什么似的。
手下乐音不停,只可惜终究是断了弦的,仓促间拟合乐调,祭献乐曲终究不似之前华贵。青莲仰起头,望着空无的天际,风吹得发丝缭乱,却燃起了心中的余烬。眼前景物丝毫没有变化,但是青莲就是觉得他似乎是听到了云开的声音,还有月光倾泻洒落的声音,这是源自纯月神子血脉的灵力。
难道是方才泣血哀歌悲鸣,质问天地神灵,终于换得月神享祭?青莲不敢懈怠,指下用力,却不料弦已经绷紧到极致,承受不住力量,又一根琴弦被挣断。弹起的重弦划出一道弧度,玄钢所造的琴弦,宛如利刃,生生削下青莲指尖一层皮肉。鲜血冒涌,披流整个琴面,乐声戛然而止。
因为指尖传来的锥心之痛,青莲整个人都在颤抖,此番受伤,让那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手指在难拨动琴弦。但是就这样结束,青莲不甘心,明明再努力下去或许就会有结果的,万般情势悬于一线。
于是青莲一咬牙,将左手松开,用右手受伤的手指握住琴颈,然后缓缓移动到覆住仅剩下来的两根琴弦。风挟着余韵还未飘远,紧接着又是一波袭来,青莲扫动左手,右手用尚算完好的手指按住琴弦,乐声再起,青莲竟是互换了双手弹奏。 只可惜仅余下两根弦的名琴,所起乐音也愈渐单薄,少了与开云望月相匹对的气势,乐声轻了不少,几乎就要飘散在风中。青莲忽的抬起右手,握住琴颈将整个琵琶举高,琴身微微向外,朝着天空。本欲用飞天古法向月神献祭,只可惜青莲左肩伤重,手根本抬不高,青莲只好另作他法。
乐声稀落,青莲使力将琴身架在自己的锁骨上,右手手腕落低,左手手指轮转,乐声依旧泠泠不断。青莲虔诚地望着天际,额上神玉所映射出的光芒柔和地笼罩在青莲的周身。手指飞速轮转着,乐声一层盖过一层,青莲的心随着一波一波向前推进的乐声也逐渐升华,呼之欲出。
青莲怎么能不激动,因为当看到最后一片雪落下,眼前的世界变得空荡荡的,不再有如末世般的劫灰。雪停了,仿佛之前忽然而降的大雪落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