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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锁骄龙作者:黑巫-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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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岫阴沉着脸:“放肆!大殿之上,哪有你这废王多嘴的余地!”
  
  拓跋岱变了脸色,老四是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被这些小人吹捧得忘乎所以,六亲不认了?
  
  不愿当众与他顶撞,按捺着脾气道:“老四!青城是东楚有名的大城,满城百姓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加上守城的兵士,那是十几万生灵。你由着老六的性子,一道屠城令下去,会死多少人!更何况这一道屠城令之后,会激发多少仇恨,日后攻城,会让咱们秦军多生数倍的艰辛,老四,屠城令不能下!”
  
  不知是因为离得远还是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说完这些话的拓跋岱竟然依稀仿佛在弟弟脸上看到极隐晦的一丝笑意。随即听到拓跋岫无情的声音:“我是大秦的君王,大殿之上,任谁都得尊我一声王上,哪个是你家的老四!”随即厉声叫道:“废王岱对本王无礼在先,阻挠屠城令于后,传令,鞭笞五十。殿前行刑。”
  
  “你敢!”拓跋岱虎目圆睁,挺身而起,其势如虎豹,渊停岳峙。
  
  拓跋岫却毫不变色,冷冷地与他对视,面沉似水:“我是王上,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
  
  满殿的大臣侍卫,没人敢吭声。
  
  拓跋岱死死地瞪着他,却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样的四弟,让他感到陌生。拓跋岫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冷冷地开口:“殿前侍卫,难道在等本王亲自行刑?”
  
  两个侍卫硬着头皮走向拓跋岱,伸手虚引:“废王,请。”
  
  此时拓跋岱的心情,是委屈多过愤怒。父王遗诏自己继位后,不敢说自己做得有多好,至少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不曾稍有懈怠。对待群臣百官和自己的亲族弟兄,也算得上尽心照顾,一心把持公正。可素来最为亲近的四弟说反就反了他,而群臣百官连句话都没有。原先在西秦,这个弟弟对自己还有几分亲近,就算是装模作样地锁住自己,到底也能感觉到兄弟之间的情谊在。那日分手之际,对黑衣卫的吩咐,分明还是把自己当做最亲近的哥哥来对待,可不过十余日不见,他率兵打下郢都城,回手就将自己关进了地牢里。半个多月过去了,连见一面都不肯。如今在大殿上,当着众多人等,找个借口就想鞭笞自己,无情至此,简直就象是换了个人。羞愤之下,就想崩断镣铐打上殿去,就算打死了他,自己给他抵命还不成?
  
  恨恨地瞪着老四,却见昏暗光线下,那人瘦得只剩根骨头,面色苍白如鬼,偏还硬撑着摆出一副凶相,难道还能吓唬住谁?看着他那宽袍大袖正襟危坐的样子,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四弟仅比自己晚出生几个时辰,却生来病弱,他的母妃也是个病弱的身子,自己都顾不过命来,更别提照顾他了,于是自小就与自己一同由自己的母妃照养,同吃同住。而他对自己极为依恋,不肯轻离半步,常常自己习字练武时,生病的他不肯卧床休息,硬撑着精神也要陪坐在身边。那种时候他就是这样挺着脊梁正襟危坐,企图表现出没生病的样子蒙混侍候的太监宫女。他做过秦王,知道做一位称职的君王会有多辛苦,老四现在,一定是硬撑着那口气,实在是不易,自己性子急,大殿之上,未能顾及他的脸面也是确实是自己的不是,何必与他计较,便依着他,打几板子让他出出气,就当是哄他高兴也罢。
  
  这么想着,再不多说一个字,猛回过头,大步走出殿门,背向殿内,直直跪在那里,听凭太监侍卫颤微微地给他解开衣襟,顺肩背拉下来,挂在手腕处,露出光滑健硕的背脊。
  
  所谓鞭笞之刑,是用三寸宽的竹板拍打受刑者的后背,打得狠些,时间再稍长些,竹板会碎裂成丝,再抽打在本已受创的皮肉上,割裂寸寸血肉,而有些断裂的竹丝会插。进血肉里,让人痛不可抑。
  
  行刑的侍卫,左右两边分别站好,相互看了一眼,没人不知道老三老四素来亲密无间如同一人,现在这哥俩不知为什么斗气,做手下的,难道真的下狠手鞭打这位前王上?谁知道哪天王上想起来翻回旧帐,又要因为他们打了三王处罚他们没眼色。这么想着,手上就没敢用力气,四五下打下去,仅仅皮肉稍稍泛红。可那殿内的王上眼神儿怎么那么好,冷冷的声音传出:“三杖之内不见血,你们就把双手留下。”
  
  两个行刑的侍卫吓了一跳,不得已低声嘀咕一句:“殿下,小的们得罪了。”再不敢留情,竹板狠狠落下,拓跋岱身子猛地一挺,倒吸一口凉气,三杖过后,竹板已破碎成鞭,而那肩背处坚实隆起的肌肉已然渗出血迹。
  
  拓跋岱紧皱着眉头,咬住嘴唇,硬撑着不肯痛叫出声,不多时额头一层汗水,而身上也已经冷汗淋漓,全神集中在身边太监的尖叫:二十三、二十四。。。。一直坚持到五十,终于松下这口气,浑身一软,扑倒在地,随即失去意识。
  
  殿内服侍的太监看看王上的脸色,然后才敢出去,三五个人把拓跋岱拖架走,地上留下大滩的血迹。
  
  殿内,拓跋岫面无表情,淡淡道:“诸位继续,不要让这废王扰了众卿的兴致。”
  
  拓跋静心冷冷地看着他,“这孩子,越发地令人讨厌了。”
  
  ………………………………………………
  
  驾车的人仿佛知道众人焦急的心情,不用吩咐,扬鞭催马,让这车跑得飞快。黑煞军仅留了小队在原地看守军俘,大队追随一直护送到文安镇外。全军目送七王的车队入城,然后才整队回行。拓跋野一路昏迷未醒,直至分别,肖天翼等人终未能再见他一面,憾然而去。
  
  原队人马加上被肖天翼执意塞进来的由段小星带领的二十名骑兵,一日未停,直至傍晚,才宿进店中。这一路狂奔,人马都累得精疲力尽,而那辆大车尽管已被改装,可长时间快速行进,即便是躺在车上,拓跋野依然被颠得不轻。
  
  再一次给他喂下止痛的伤药,虽然效用不大,但总算聊胜于无。给他擦净脸上的汗水,小刀终于没能忍住埋怨:“若不是顾着他们,你也受不了这份儿罪。都这副样子了,还为他们操心!”
  
  拓跋野闭着眼,身上疼,可心里却一阵甜蜜,微微一笑,道:“若不是顾着他们,我早在那一晚就战死了,也就没有你我今日了。”
  
  小刀一窒,自己报怨那些黑煞军拖累他受苦,可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在拖累他。一念及此,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讷讷地接着嘀咕:“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他们跑来找你,让他们护着你去治伤也就是了?”
  
  拓跋野看他一眼,露出一丝苦笑:“他们是大秦的军队,不是我的私人卫兵,让他们护送我,岂不是大材小用。况且,进入中周,不会再遇到大队敌军,最多只是些刺客杀手,有你就已经足够,何况还有刘明俊他们。”
  
  小刀郁郁道:“已经伤成这样,你就少费点心思不成吗?”
  
  拓跋野摇摇头:“只要不死,该担的担子就得担。这么多人将性命交托于我,怎么能辜负了他们。”
  
  又是怜惜又是不忍,小刀气苦:“别人都比你自己重要!活着,就不能多想想你自己!”
  
  拓跋野眼里露出一丝茫然,喃喃道:“活着,为自己?”
  
  小刀轻抚他的额头,试净又一层汗水,问他:“要不要侧过来?”
  
  拓跋野看向他,眼底竟有一丝不安,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点头。
  
  小刀心里难过,这个人,伤成这样,依然不愿意麻烦旁人。他全身是伤,一个姿势躺得久了,疼痛难忍,明明只要稍换个姿势便可减轻痛苦,却宁可自己咬牙忍着,也不肯开口让旁人帮他翻转身体。若非小刀观察仔细,察觉他这种习性,还不知这人要多吃多少苦去。对他来说,请旁人照顾,就有这么难?更何况自己已与他如此亲密,有事,指使亲人,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吧?可在他这里,怎么就这么难开口?甚至连自己主动询问,都会让他感觉麻烦到自己?
  
  用最轻柔的动作帮他侧转身体躺好,他明显放松了身体,轻出了一口气,抬眼看见小刀的复杂的眼神,涩然一笑,轻道:“没事,我好多了。”
  
  小刀没出声,伸手轻轻抚摸他柔顺的头发,一下一下,平抑着翻腾的情绪,他在说谎。从离开楚宫,他的伤就从没有好转,一次次换药显露的伤口,依然是鲜血淋漓,根本就没有痊愈的迹象,止痛的汤药,最初似乎还算有效,可很快就失去了作用,虽然他从不呻。吟,极力保持平静,可他的身体违背他的意志,用汗水,呼吸以及他的意志完全无法控制的抽搐暴露自己所承受的苦痛。这个时候,小刀竟然无比地想念石咏之,那个阉人,虽然狠毒残忍,可他给他敷治的药物却确实有效,那个阉人在时,不必担心这个人会因伤重丧失性命,对于他的身体,那阉人比谁都清楚,他不想他死的时候,绝不会令他死掉。
  
  看到小刀久久沉默,拓跋野有些不安,知道自己的一切根本瞒不过这个人,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么普通的安慰人的话,在小刀这里只会起相反的作用,不愿意让他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拓跋野轻轻说道:“我自记事起,就是练功,养大我的人,就是我的老师,记忆里,就没见他笑过。”
  
  小刀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凝神看着他,静静地倾听,知道这可能是这个人唯一一次向人吐露自己过去的经历。
  
  见他看过来,拓跋野垂了眼,继续说道:“记忆里,跟在身边的太监,从不敢直起腰身,不敢大声说话,老师的所有咐吩,没人敢让他说第二句。我跟着他练功,达不到他的要求,就会挨揍,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他那时打我,出手都有分寸,他从来都没有打坏过我。但当时感觉很疼,很害怕他,所以一直努力达到他的要求。”
  
  闭了眼,渐渐沉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声音如流水,慢慢顺着记忆的闸门将过往载出。练功很辛苦,可比挨打强,为了不挨打,每天咬着牙坚持。“记得那时候最舒服的,是每天泡两个时辰的药浴,全身都浸在药液里,我可以浸在里面很长时间不用冒出头,后来,甚至可以两个时辰一直泡在药液里,甚至一次练功累了,就不知不觉在药液里睡着。照看我的太监不知情,以为我淹死了,吓得大哭,惊扰了老师,被他用板子打,我很难过,后来就不敢让自己在药液里睡着,可是在温暖的药液里泡着真是很舒服。”
  
  “我四岁那天,父王去看我,拜见父王的时候,才被人发现我不会说话。因为从没有人让我说过话,他们只是让我听话。我一直很听话。”
  
  小刀的眉抽紧了,如同他抽紧的心。
  
  拓跋野的声音在继续,那样平淡,仿佛毫无感情:“父王带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他说,男人,是要拿起武器的。我第一次杀人,就是用的那把刀。”
  
  “我一直不知道别人怎样,可我记得很清楚,学习说话和学习杀人,都是在四岁。父王派了一个人来教我说话。我只远远看到那个人拜见老师,然后他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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