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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萧同向来不好给这种人面子,他们打扰了他的清静,又逼得他赤身上岸,已犯了他的大忌,要不是忌惮那个黑衣太平,萧同早像喷火龙一样把他们撕得粉碎了,哪容他们如此嚣张!
「请!」黑衣太平踏前一步,手向那两人所坐之处一指。
青光一闪,萧同已出刀!
别以为他不穿衣服会有什么顾忌,这有什么?他年年在长江边闭关一月苦练刀法,还不都是赤身露体,只不过别人闭关爱钻山洞,而萧同所谓闭关只是一人在江边荒野之中独居罢了。赤身袒露于天地之间,没有了一切的束缚,反而更容易集中精力,武功提高更快。
眨眼间萧同已攻了不下百刀,黑衣太平却居然轻松招架了下来,萧同快他也快,萧同强他也强,却又不比萧同更强,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恰到好处,绝不肯白费一分力气,也不落丝毫下风。萧同以前从未见过他,他应该也从不了解自己的武功路数,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应付得当,只能说他的功夫确实高出萧同一大截。
他看似空手,却又敢来直接招架萧同的快刀,月光下看得分明,只见他两只手掌上都套着黑黝黝的几块事物,就象是几块黑骨头长在了皮肤外面,与钢刀相交,丝毫不损,却又没有金铁相交之声,只发出闷闷的声音,如击木石,实不知是什么质地。
萧同越打心中越佩服他,如果不是处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一定要与他相识相交,好好切磋一番。
清风徐来,萧同却全身滚热,心下焦燥,二百多招了居然还占不到半点上风,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人四只雪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再大方,也不想被人这样吃豆腐啊!萧同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羞辱!
心一急,刀法就乱了,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马虎,萧同一招使老,黑衣太平已一掌切在萧同右臂之上,暂态间痛彻心肺,整条手臂似乎都废了一样,飞云刀差点脱手飞出。太平却不再进逼,反而退后一步,叉手而立,仍然平平板板地道:「请。」
请什么?!
萧同瞪眼,都打到这份上了,还请他去喝酒吗?难道他费这么大劲与他为难,只不过是为了遵从主子的命令请他过去喝酒?萧同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像他这样的人,应该高高站在群山之巅,冷冷地接受众人的尊崇,怎么能当一个听命于人的奴才呢?
萧同百思不得其解,拼斗半晌,又受了他一记重击,心中对他并无怨恨,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只是对他甘愿受人奴役有一丝鄙视,哼了一声,脚下一动不动。
「快来,穿上衣服,仔细受了凉!」萧同斜睨之间,看到那个黄衣人离了席,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招手叫他,白衣书生手上捧着萧同的衣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拿,还是不拿?
前半夜受了莫离的气,一怒之下没有骑着青儿,自己跑来了南湖,折腾到现在,东方已泛起曙光,夏天亮得早,难道一会儿光着身子回城去?这里可不是长江边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
「你我从未交过手,为什么却能轻易挡住我的快刀?」这是萧同心中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黑衣太平显然没料到萧同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在湖边舞刀之时,我们已经看到了,你在湖中一个时辰,我已想到应对之法。」
原来如此!萧同心中的气愤平息了一些,他有备而我无防,因此太平占了点上风是应该的,下次准备周全,大家再打个分明!打定主意,萧同回头走向那两个人,笑容可掬地道:「多谢关心!」一刀已如闪电般挥出,横扫两人胸前!
太平急跃而至,手上劲风直逼萧同后脑,其实萧同那一刀只是虚招,吓得那个白衣书生扔了手中衣服,回身就逃,他已回刀轻轻撩开太平攻来的招式,一手抄住衣服,纵身跃向湖中,看准了两片大大的荷叶,轻轻落下,荷叶低垂,贴住水皮,萧同提气轻身,稳稳地立在上面,冲他们一笑,足下用力,整个人悄无声息地直沉入湖中,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一直潜到荷塘深处,他才冒出头来,借着层层叠叠的荷叶遮挡,向岸边望去,只见那三个人正呆呆地望着湖心,南湖方圆近百亩,一半平湖一半荷塘,只要萧同不露面,他们绝计寻他不到。
半晌,黄衣人一摆手,那群侍卫从林中出来,牵过马,拥着三人远远地去了。
第六章
「啊——,轻点儿!」萧同皱眉低呼。
小悠板着脸,用药酒给他揉手臂上被打青了的地方。好家伙,太平那小子劲道真不小,只那么一下子,就青于了一大片,要不是萧同平时摔打惯了,只怕这只手臂都要废了。
「最近娇气了嘛,这么点黑青就大呼小叫的!」小悠嘴里冷冰冰的,手下却放轻了些,嘿嘿,萧同暗自吐了吐舌头,就知道他会心软,所以他才叫的嘛。
萧同一身湿衣,凌晨时分才狼狈地回到住处,意外地见到小悠也来到京城。不管怎么说,看到他还是让萧同非常高兴。至于他看到萧同身上带伤回来,也是见惯不怪的样子,只默默地帮他擦药。
「哎,难得遇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啊,那个家伙叫太平,就不知道姓什么。」萧同兴高采烈,虽然受了点小伤,但找到一个这么对胃口的强劲对手还是很值得的啊。
小悠收起药箱,认真地看着萧同的眼睛问:「您贵姓?」
「萧啊!」萧同哈哈大笑起来,「小悠你头晕了吧,萧同当然是萧同啊!」
「你还知道自己是萧同啊!」
「那当然,在下姓萧名同,江湖人称鬼面,天狼社中坐第十一把交椅,直隶堂的堂主,大名鼎鼎的萧同萧大侠是也!」
「请问你这个堂主最近这两个月来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萧同有点结巴起来,「我去了山东摆平金刀门和青煞门的事……」
「这之前的一个多月和这之后呢?」小悠问得不留一点情面:「或者说,今后呢?」
萧同知道把所有事务都推给他一个人干,是不太对,可谁叫他是萧同最好的兄弟和助手呢?再说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干嘛这次这么小题大做。
「干什么嘛,小悠,知道你最能干了,我去跟少主和大哥说,干脆让你当堂主好不好?」萧同第一百零一次提议。
「不好!」小悠还是一百零一次地干脆否决。
「为什么,明明你管得比我好。」萧同不服气。
「因为我不是萧同,因为我不是岳大侠的徒弟,因为我不是天狼社的十一狼!」
「你嫌师父没收你做徒弟啊!」萧同疑惑地看着他道:「可当初是你嫌师父疯疯癫癫,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自己不肯拜师的啊!」
这话一点不假,当初萧同的父亲从外面捡了岳师父回来,他被人打得重伤,差一点就玩完了,足足养了一年的伤才好,后来他见萧同和小悠姿质上佳,便死皮赖活要收他们为徒,因为他平时在府中为人不修边幅,言笑无忌,还有点人来疯,所以小悠向来看不起他,坚决不肯拜师。小悠的理想是成为像京城第一大儒谢亭那样端方雅正的人物,一心学文。
萧同却正中下怀,学武进境极快,师父非常满意,直到十岁开始,萧同打架打出了名堂,打出了爱好,打出了风格,整日地不着家,连爹娘和都大哥都束手无策,小悠这才着了急,文雅端庄有什么用,他再也管不住萧同。
迫于无奈,他才向岳师父低了头,开始学武,但坚持不肯叫师父,只叫岳爷。因为他心目中值得尊敬的老师,只有谢先生一人。岳师父其实爱他甚过爱萧同,故意着恼,逼着他认了干亲,以父子相称。
「在其位谋其政,你别想甩手不干,少主和大哥已经传信来过问了。」小悠冷冷地搬出两座大山压萧同。
「我是真的有事嘛。」萧同无奈地服软,这死小悠,从小压得他死死的。
「有什么事?」
「这——」萧同张口结舌,莫离的事该怎么说呢?
「说啊!」
「……」难得萧同哑口无言,心中一片混乱,倒不是因为爱上了个男孩子不好开口,而是自己明明为情所困,一头扎了下去,脱不开身,对方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婉转承欢……如果莫离也爱他,萧同立刻带他走,天下人如何看他,与他何干?!就是在爹娘、少主和大哥面前,萧同也能慷慨陈辞,只是,目前这种情况……
一时间羞怒交集,萧同「啪」地一拍桌子,一张结实的楠木圆桌连着茶壶茶碗,变成一堆碎片。
「你啊——」小悠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萧同知道以天狼社消息情报之灵,相信他早已知道了全部事情,何况这次萧同在京城呆的时间太长,以前因为在京里犯过命案,而父亲、哥哥又都在朝中为官,为免给家里带来麻烦,萧同每次来办事都只匆匆而过,从没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停留,依他好惹事的脾气,这是非常危险的。这次小悠匆匆追着萧同来到京城,必是专为此事而来。
「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小悠若有所思地道。
没想到什么?萧同疑惑,没想到他这火爆浪子也会掉入爱河?还是没想到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小悠却不理萧同,叫人收拾打扫,换了一张桌子。萧同闷闷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小悠依旧镇静自若地沏茶,烛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像以往一样平静,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小悠。」萧同叫他。
「嗯?」小悠眉毛也不抬一下。
「我跟你说好不好?」
「嗯。」小悠仍旧八风不动。
「算了!」萧同翻身扑倒在床上,连衣服也不脱,猛地拉过被子兜头蒙上,自己生闷气。
萧同气自己,这是怎么了,拿不起、放不下,都不像是他了。横刀向天的鬼面呢?潇洒无拘的十一狼呢?这个腻腻歪歪的家伙是谁啊!正气得浑身燥热、呼吸都急促起来,头上一轻,被子被拉开了一点,露出他的脑袋,「别闷死了。」小悠淡淡地道。
萧同转过身,见小悠坐在床边上,淡淡地看着他。这样平淡的模样,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奇迹般地平息了萧同心中的怒火,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等他心平气和了,小悠才开口道:「你说吧。」
从小他们就是最亲密的朋友,虽然名义上小悠是萧同的贴身小厮,但从萧家父母到萧同,谁也没有把他当成下人,他和萧同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一起上学堂,一起习武,一起打架,一起玩耍,真是如同亲兄弟一般,比和相差十岁的大哥还要亲近。所以萧同有什么事都会向他说,而他总是静静地听着,有时帮萧同出主意,更多的时候只是提供个耳朵,不发一言,让萧同有个发泄的地方,好排遣心中的郁闷。
萧同这人是火爆的脾气,说风就是雨,但发过火之后很快就忘了,万事不萦于怀。小悠却不同,细致谨慎,喜怒不形于色,一幅彬彬君子的模样,有时萧同嘲笑他迂腐,像个八股夫子,萧家父母却对他赞赏有加,恨萧同这块顽铁不成钢,恨不得小悠才是他们的亲儿子才好。
躺在床上,萧同把遇到莫离的一切情由全部告诉了小悠,连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