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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救命之恩,他虞五宝只要一碗鱼羹就打发了,何等不求回报!谁料一来便是这样,金小猫竟是差点与他阴阳两隔了!
虞五宝自觉与姜文忠两个死战一回,打不过这个征伐出身的小侯爷,只好想在嘴头多多占上风:“我家小猫儿既然醒了,就不劳姜小侯爷在此候着了!这等贤惠真真也当不起。”
姜文忠自重身份,不与这个无赖做个口舌斗,只冲虞五宝一翻白眼,施施然踱到雁八愗身边,自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与他,交待道:“原也是本侯冒失,下手没得轻重,这里有两丸僻灵丹,乃是本侯得逢机缘,一位隐名高士所赠,本侯现下转赠与贵东主。此前本侯有求,倒是与此无干,谢礼自当另备。”
雁八愗也不矫情,拱手谢过,便接来与赵破虏的放于一处。
姜文忠一眼瞥见,不由心中一动,清声开口:“雁掌柜,本侯见你这里还有一丸,却是哪里得来的?”
雁八愗实不想答,正要把话头转了,一抬眼,却看到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人。
今日这人却是分外精神,一身黑衣短打,更衬得猿臂蜂腰,身形格外挺拔俊朗。
来人清咳一声:“阿玉。那是我带的。”
姜文忠闻声,立刻回头去看。不看则已,一看,立刻迎上前去,更是忍不住双眸微红:“赵哥哥!我道旁人也不会有!”
赵破虏薄唇一弯:“阿玉,久不见你,倒是如旧。”
姜文忠连连点头,拉过赵破虏低声道:“如今暗地得了消息,说是襄阳欲反,少不得陛下会征召军士。阿玉此来,一是陈大哥入土为安,再就是寻得侄儿,这三,就是寻些故旧一道好征伐反贼。赵哥哥,你可来么?”
赵破虏微微摇首,叹道:“如今我旧病缠身,却是打不了仗了。”又向金小猫那边一看,苦笑一声,“阿玉,你可知我家东主,却是离不得人的。”
姜文忠也看向金小猫那边,眼神幽远:“赵哥哥当年也是陛下身边的侍卫,可谓圣眷深隆,我等都羡慕得紧呢!可为何后来却又甘于埋名……实在可惜了。”
“却也不可惜。”赵破虏边迈步进屋,边沉声道,“若是官家有令,家主说话,我倒是可把昔年跟来护主的暗部一十八人全数叫阿玉带走。我不能再征战,他们亦不是废的。”
姜文忠微微沉吟,迈步跟上,把扇子一开一合,又往左手一交,摇头把兵将之事甩开,淡然一笑道:“也罢!赵哥哥如今只念着这只猫儿生死,可他却真是只金猫儿不成?”
赵破虏身形微顿:“自然。”
“当年小郡主一事,想必阿玉也有所听闻。我家主人,正是小郡主的独子。”
姜文忠吃了一惊,双眼大睁:“赵哥哥,他真不是田家七郎?”
虞五宝一旁听得发恼,只觉这两人唠里唠叨甚是讨厌,便俯身在金小猫耳边轻声道:“小猫儿,烦不烦,看五爷把他们轰走!咱们好再说些话。”
虞五宝起身把门儿一指:“雅静!出去说话莫吵到小猫儿。”
赵破虏姜文忠两个都把脚步一停,两双眼睛都看着虞五宝。
赵破虏一抱拳:“虞家五郎,你回来了。”
姜文忠冷笑:“这等贴心,倒是个伶俐的!”
虞五宝咬咬牙忍了,再把门一指:“且出去,五爷我把脉下方,也要再静些。”
姜文忠哈地一笑:“你这小儿却会把脉?哄哪个!”
虞五宝被激得邪火直冒,扬手就把一包药粉冲姜文忠撒出。
姜文忠往后便撤,可惜到底快不过药效,好好的小侯爷,只张得开口说不出话,这虞五宝用的却是一道哑药。
赵破虏软绵绵也出不来大声,指着姜文忠奋力开口:“虞家五郎,可是无事?”
虞五宝冷哼一声:“小猫儿病着,五爷自然要积福!这讨厌鬼,五爷不要他命,只要他静!”
赵破虏暗自好笑,这虞五宝睚眦必报的性子却是与金小猫更相似了!心道自家也莫找麻烦,小主人有好友虞五宝照顾,却是更悉心些。
赵破虏拉过姜文忠便走:“阿玉,莫惹他。”
姜文忠眼都瞪得血红,他生来好强,又出身极好,谁敢与他不自在?如今这闷亏吃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文忠反手一把捉住赵破虏,在掌心一字一字写道:“他是哪个!”
“药谷虞谷主的末子,虞五宝。”
姜文忠闻言薄唇一扬,在赵破虏掌心又写:“我要赚他入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回:近情情怯不敢言
窗外,雪下得越发急了。
寒风刺骨,顺着窗子缝隙里钻入,虞五宝不禁打了个冷战。回头看看金小猫堪比雪白的脸色,虞五宝的心又被揪紧了几分。
金小猫前几日都是时昏时醒,又一连几日是用药喂的,粒米未进。今日晨起方算得是清醒,唯觉自家腹内空空无食,自然连动动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虞五宝却是关心则乱,把个灵草虞百解揣了半日方想起来。便照着比例,把这草药加水三碗煎成半碗,取一些与先头虞季菊抽的金小猫的血溶了,看那毒性有无减少。
也是金小猫福气不小,这虞解百果然是个好物,竟是误打误撞的把烟花笑解了一半。是以金小猫不再吐血消耗,却换做另两处不妥。
日后这金小猫不仅双足无力难行,便连味觉也会渐渐变无了!
金小猫擅厨,又酷爱美食,如今落得如此,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说来虞五宝倒是比金小猫更难过,心头郁堵,恨自家技艺不精,又怨这雪蟾难觅,一时间倒不敢与金小猫多说话了。
倒是王府那边传来消息。这麒麟佩,虽说用赤金镶过,到底不是凡物,是以狄娘娘一眼认出,抱着玉佩直哭心肝宝贝。若非天寒地冻路难行,金小猫又在危机关头,这年过半百的夫妻两个定要过来好生看看失散日久的外孙儿。包大人好说歹说,才定了今日。
只是这雪却是停不了了!
金小猫闭眼假寐,耳朵里却都是虞五宝的长吁短叹,不禁眉头微皱,发出蚊子般的弱声:“虞五宝,且消停些。”
虞五宝时时关注,耳力也好,自然也漏不了这句。此刻见金小猫发话,心头难得发软,声音更是放得柔和:“小猫儿,你睡够啦?”
见金小猫轻轻嗯了一声,虞五宝的心没来由便是快意,唇角更是不自觉翘起:“真好……小猫儿,日后可不许这般睡了不醒,可吓死五爷了!”
金小猫努力撑起眼皮,却是睁不开的。耳边皆是虞五宝的唠叨。
“哎呀,很该给做些容易克化的吃……”虞五宝自言自语,双手交叉,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可算醒了!”
王府里人仰马翻,狄娘娘听人说金小猫醒了,便再也压制不住这份心了。
俗话说隔辈亲隔辈亲,何况这是他们老夫妻两个心心念念许久的外孙。因是自家私事,狄娘娘也不许王爷着王服,两个决定一色的平民服饰。
狄娘娘把自家身上的衣服换了又换,每叫王爷来看,王爷都皱着眉摇头:“这龙的也太精简了!!”
柴娘娘老脸红润,容光焕发,笑盈盈吧把一套同色男服递过:“王爷也把这个穿上,那王服威严,却是不好现下摆谱。”
王爷接过,嘟着嘴把衣服穿上。幸亏身姿秀挺高大,才能即使是个菜鸟也能穿出王鸟的味道来。
老夫妻两个肩并肩在铜镜前立了好一会儿,王爷才闷声道:“也不知咱们娇娇给找了个甚样官人,生了个甚样的儿子!”
狄娘娘眼眶大红,低眉垂目地望着自家王爷握得紧紧的拳头,越发觉得亏欠女儿跟外孙许多。
“不知咱们娇娇大了像谁?咱们外孙儿又生得像谁?”狄娘娘叹道,“听说开了个食宿铺子营生,也不知苦不苦……”
王爷把脸色正正,携过老妻的手,两个一道迈出寝宫,心都不知缘由的狂跳。
王爷一手抚上心口,一手不觉握紧柴娘娘的手,两个共乘一车。
“起……”王府管事一声例喊清道,却被王爷出口止了。
“不必清道。本王是去看孙子。”
虞五宝这边早接了信儿满脸不耐:“小猫儿才醒,怎就这么快来了?不知道打扰人清净么!”
金小猫想看看天色时辰,便自家强把眼皮撑起一条缝,隐约看得见雪白的光线,竟觉得刺目,流起泪来。
虞五宝一眼瞥见,心里狠狠一抽,连忙过来用手给金小猫拭去泪珠,认命说软话道:“罢罢罢,小猫儿要见就见吧。大不了五爷再替你调理调理,莫哭了!!”
金小猫实想回一句哪个哭了,不意被虞五宝又附耳过来,热乎乎的呼吸扑到脖颈。
虞五宝坏笑道:“这下子我们小猫儿欠下的,利息不算,很该混到下辈子。”
金小猫偏脸过去,把一头乌发对着虞五宝,看也不看这只坏水直冒的于老师。
虞五宝无奈,只得松口气,正想再说,六二上楼来报:“王爷,狄王妃两个趁雪来了!”
虞五宝摇头:“来得好快,这一日确无罅隙与小猫儿谈心了!五爷我不做碍眼人,自去把药煎煎。”
刚出得门,兜头就看见门外雁八愗一脸为难:“虞小官人,王妃腿软,上不得楼了……”
虞五宝脖颈一扬,薄唇一翘:“那就先等着罢!”
“待小猫儿吃罢药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猫就见亲人啦。狄娘娘啊,改了。
☆、第三十六回:相顾无言泪两行
金小猫哪能叫王爷王妃久等。
不说旁的,单只为这二位亲来,金小猫区区一介商户,就不好拿大。
再有,即使是熟来的访客,饶是金小猫病得重,自家就算托人招待,也绝不可失了礼数。
何况这是未过了明面的亲亲外祖,金小猫更不愿意在跟前落个不通世务的话头。
是以虞五宝话音刚落,金小猫就虚声虚气强开了口:“劳烦雁大掌柜与王爷王妃道个恼,小猫本当亲迎……”又问,“谁在跟前奉茶待客呢?”
雁八愗把话一一记下,才回:“大爷听了消息就来了,刘官人也在陪着,都是赶在王爷王妃前头到的,未曾失礼。”
金小猫这才把这口气松了:“甚好。若王爷王妃缓过劲了,再请二老上楼,千万小心些。”
雁八愗连声应了下楼。
再说这方方食大堂里头,搁了两一排子长凳。上首是并肩坐着的王爷王妃老两口,下首却是金大郎刘长荆陪坐。中间的长桌上奉着用碧玉茶盏盛的上好的茶汤。茶汤洁白如雪,正袅娜散发着茶香,正是时下最能斗得头筹的品类。
这官家的皇叔老王爷生得分外儒雅,白面长须,修眉俊眸,唇虽单薄却显得坚毅,想当年也是个俊逸的人物。
老王妃狄娘娘却生得张圆脸十分富态。年纪虽然大了,可一双杏眸依旧顾盼生辉,此刻正殷殷听着金大郎讲述旧事。
金大郎略去生死隐居之事,只说金小猫幼时情态,十分的白嫩可爱,只是中了毒才越见瘦削,又把金小猫儿时囧事拿来讲,逗得老王爷夫妻两个又哭又笑。
这狄娘娘见金大郎年纪大小与自家小郡主差不太多,有心问问女儿之事,便开口问道:“田家大哥儿与我那娇娇大小不错,可见过么?”
金大郎笑道:“回娘娘,先父用娘娘赐的银两买了个庄子,小郡主娘娘便是在那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