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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
“八十一日,一日都不能少。”
叶函青眼皮被粘起来强睁著,眼底又流下细细的血水,他气海受损,真气流窜,眼睛终於要瞎了。
顾除夏叹了口气,又看了眼顾行舟。
“你出来。”
顾行舟也皱皱眉头,向韩之翠瞥了一眼。
“他是坏人,不要杀他。知道麽?”
顾除夏又道。
“行舟!”
“好、好。”
叶函青眼前已经模糊,石壁上的灯火已经不显得那麽刺人,他觉得舒服了一点,又仿佛看到王含梦讥诮的望著他,他不知怎麽就打了他一掌,他居然没有避开。
他是存心的,他突然想到,他本可以避开,他不会武功,自己并没有使多大力道。
可是他受了他一掌,在谢玲官面前说他善妒成性,残害同门。
他没有……叶函青喉头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只是为了自保……是王含梦欺人太甚,他只是想给他点厉害看看,叫他不要再无端生事。
还有谢玲官,如果不杀谢玲官,就会被他所杀……自己已经太多次触犯门规……可是王含梦为什麽就那样死了……还是谢玲官压根就没有救他……
是顾行舟说的,谢玲官已经在西风决第七重要紧处,只要在房事上引他岔气,就能叫他武功全废,死在当场。
是顾行舟说,只有这一个办法,说王含梦已经死了,谢玲官决不会放过他……都是顾行舟说的……
韩之翠一眨不眨的看著,叶函青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被砸碎以後拼成人形,不知什麽地方咕咕的发出声音。
他已经不看他,眼珠远远的分开,他是不是在想以前的时候那些美好的事?
血水又冒出来。
“哥哥……”
叶函青动了动,抽搐。
韩之翠挨近他。
“哥哥……”
“为什麽叫我出来?”
顾行舟不满。
“若是韩之翠真的杀了他,让那个人知道,岂不是你的过错?”
顾除夏低著头。
“师尊伤了功体,想必自顾不暇。”
顾行舟顿了顿。
“你就是心太软。”
顾除夏抵住眉间。
“当初他不过是摔了我做的药,你何必记恨到现在。”
顾行舟也不答话,只是站起替他揉眉心。
“好点没有……?”
顾除夏闭著眼睛。
“恩……”
韩之翠出去时正见到顾行舟与顾除夏在刑堂的侧室里行事,许是先前还在饮茶,杯口氤氲仍有热气。
顾除夏身体不好,只能饮热茶,茶中是他自配的草药,有点辛又极苦。他有日去药堂拿药,误喝了这种茶,还未及呛出口即被顾行舟呵斥。……许是调配不易……要顾行舟发难是极不容易的。
顾行舟与顾除夏是堂兄弟,他们总是很好的。
韩之翠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仆从发觉叶函青死了,惊慌来报,顾行舟强压著怒气,笑吟吟的收拾齐整去囚室查看。路经韩之翠时正眼都不看他。
顾除夏缓慢的穿好衣物,坐回桌边。
韩之翠又等了一会儿。
“你不害怕吗?”
顾除夏想是第一次听他说话,方正温厚的面孔到底动了动眉毛。
韩之翠说。
“是我杀了他的,你不怕他怪罪吗?”
顾除夏想了一会儿。
“你竟还不知道师尊脾性吗?”
韩之翠抬起头。
顾除夏低声道。
“王含梦为何致死,叶函青为何还近得了师尊的身……你又为何能进到这里,杀了他。”
他说。
“师尊厌弃王含梦心计,借叶函青之手除去他……只可惜他……受人挑拨,犯大不韪伤了师尊功体,才有如今的下场。”
他说。
“师尊既不禁你探视,便是早已知道了……你会送他一程。静日宫的弟子,断绝世俗,你是他心头得意的人,能叫你亲手再断一次俗念,也是好的……”
韩之翠睁大眼睛。
顾除夏如自语一般说著。
“还有什麽事是他料不到的呢……”
☆、'外传番外' 溺浪(8)
韩之翠坐在床边,叶娘过了刚刚惊异的片刻,渐渐又哭哭笑笑的闹起来。
蓬头少年因他们相认楞住了,这时忙进来拉他。
“快走,她病又起来了!”
韩之翠问。
“这些年是你照顾她?”
少年头也不回。
“不是。是她照顾我。”
韩之翠点点头。
她已经分不清是谁。
“大少爷!……别打了!老爷!”
屋里都是尖叫。
韩之翠被少年拉出小屋。
“快走吧!别来了!”
少年神情烦躁,又快步向屋内去。
“大婆!”
回应他的是更尖利的叫声。“碰”的一声,再没有声息了。
少年跑出来。
“你干了什麽!!她死了!”
他向韩之翠吼,韩之翠却像在意料之中的低声说。
“是啊……早该这样,活著干什麽呢?”
“你!”
少年大怒扑上来。
韩之翠被按倒在地上,一双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哎……”
他闭上眼睛。
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听见少年怒极的喘息声,雨过潮湿的地全是肮脏的腥味。少年的呼吸又急又沈,还带著苦。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是否也是因伤心事流落到这里,才和个疯婆子相伴?
“别伤心……”
韩之翠擦擦他泪水。
“早点解脱是好事。”
“你还说!!”
少年终於殴打上去。
一拳一拳,韩之翠皱著眉。
忽而少年大喊一声,扑倒在他身上。
他攥紧拳头不停发抖,呜呜的哭。
“哎……”
韩之翠摸摸他的头,亲他面颊。
少年楞了一下。
韩之翠把头搁在他肩上。
“喜欢我这样吗?恩?”
少年身体又抖起来,韩之翠亲上他的嘴唇。
少年脸颊绯红,奋力将他推开!
韩之翠轻而易举的又抱住他。
“不好麽?”
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
“两个人在一起,多暖啊……”
少年呜呜的哭,喉间像小兽的声音。
“到哪里去了?”
柳西楼拿了本书在装模作样,看见韩之翠回来质问他。
韩之翠笑嘻嘻。
柳西楼见他身上全是污泥又大惊小怪。
“滚到泥里去了?”
韩之翠拉进一个人。
高挑少年一样的肮脏,还不知为什麽满脸通红。
柳西楼悲愤。
“你、你带个野男人回来!!”
少年掉头就走。
韩之翠拉住他。
“我弟弟。”
柳西楼和少年都愕然。
韩之翠不理他们,靠在椅背上。
“……都死了……”
他神色寂寥。
柳西楼这才收拾起佯装的无赖,放下书卷去摸摸他的头。
“还有我呢。”
韩之翠嗤笑著避开。
“管好你自己吧。你那皇帝可不好惹,迟早要了你的命去。”
柳西楼挑挑眉毛。
“他要不起。我的命我谁也不给。”
韩之翠倚著小几,眼波如门外的溪水。
“傻。”
“你、你们……”
少年看他们调情又想走。
柳西楼拦住他。
“长的倒不错,叫什麽名字?”
少年後退一步。
韩之翠道。
“叫云溪。”
柳西楼看看外面洗过一样的云絮和溪水。
韩之翠对少年说。
“你也不想再做以前的人是不是?别管你以前怎麽样,在这里你就是新的人。再没有人怪你,伤你。你就叫云溪。”
就是这样,袁阿水成了袁云溪。
苏同生上任的时候,柳西楼除了给他一箱账本簿册,还有这个人。
柳西楼笑说。
“他是你韩师兄的人,请好生照看。”
苏同生温玉一样。
“师兄此去珍重。”
柳西楼大笑。
他最後一次在西风楼大醉。
此去王京数千里,再无回头的一天。
☆、'外传番外' 虚舟(1)
终於写到下篇了= =||
──
1,
楚江芙蓉好。
偏偏有人要办百花会,要评花中魁首。
众人笑骂好事,但也兴致盎然。噫,楚江地暖,便集了春夏两季的花於一时,普天之下除了沽州的水土再无一争。
袁云溪跟苏同生去赴百花盛会。
苏同生是西风楼这一代管事,这是静日宫内指派,在外一律都以楼主称。他原也当得起,只是免不了一些文人扼腕。
“苏兄博文雅量……”
言下之意整日经营在花街生意上落了下乘。苏同生往往谦和微笑,说家父年迈,交予这盘生意只得尽心打理云云。
於是一干风流才子唏嘘不已,此後常以赏文会餐霞会的名目在西风楼内包园子吟诵风月,自命风流。
上一代西风楼主是化名楼茜的柳西楼,因身份不同深居简出,如今换了苏同生,真是凭空生出来的浊世佳公子,著相不著相的与他们交接,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生生把西风楼变为一时才俊的汇集之所。袁云溪冷眼旁观,大开眼界之余也暗叹他哪怕七窍玲珑一颗心,怎麽够掰成几瓣来用……
“云溪,那人喜欢你了。”
苏同生摇一柄白纸扇,往对岸一指。一位身材颀长的公子哥正痴痴往这边望过来,袁云溪只消一眼便知道他看的是苏同生。
自从跟了苏同生,他跟著打理西风楼,也见惯了这样的眼色,──何况苏老板在彩霞池边一站,真是美玉著色,映著绯红池水犹豔,不识者无目也。
“扑通!”
对岸喧闹起来。
“阮公子落水了!!!”
苏同生以扇掩面,向袁云溪道,“‘祸水’两字原来这样解。”
袁云溪沈默。
苏同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但在他面前说的少比说的多好,不说比说的少好,这是一定的。
他便也如杨柳春风一般将凡事掠去。因此没有注意对岸除了那位阮公子还有一人。
那人也曾向这边痴痴的望,也跟著阮某人无意的脚步落入水中。
因缘天定,奈何。
☆、'外传番外' 虚舟(2)
“云溪回来了?~~花会有什麽好看的?”
被这样叫了半年,袁云溪自己也习惯了,虽然他从不以为自己配这样的名字,但当年起名字的人说,做一个新的人,没有谁再能伤你。
而柳西楼则是打机锋,任是谁,以为自己是谁,就能是谁。
苏同生不与他多说,捡了几件衣服给他,又嘱咐总库房按时发放修面的器具物品,请楼内师傅教习他行走步法。
於是现在他到在哪里,认识他的人也没有觉得他和这个名字不配的。常常有人说云溪就是沈稳,与别家俊哥儿有不一样的气派来。或许是真心话,也有几分恭维,只有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