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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残卷·禁恋之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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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时怒火攻心,毫不客气地冲上前去,扬手甩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他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举动,只是轻轻舔去了嘴角滑落的鲜血。

“富察·景寿,你他妈还是人吗……”我一边落泪一边用我自认为狠毒刻薄的语言辱骂他,他却依然淡定,静静地看着此时犹如泼妇一般的我。

“你若想知道颜洛的真正死因,就不要大吵大闹,以免惊动了其他人。”

我与景寿来到书房,猛然想起我曾在这里悠闲地读过他摆放在书架上的《史记》,物是人非的悲怆之感油然而生。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出六姐死因的真相了。”

“你确定你听了不会后悔?”

“不会。”我坚定答道。

“好吧……”借着烛光摇曳,他的眼眸在迷离之中变得深邃而可怕:“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对颜洛用药。”他见我仍是茫然,继续说道:“置人于死地的慢性毒药。”

我先是一楞,随即切齿说道:“富察·景寿,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儿子的母亲!”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她是固伦公主,你杀了她可是灭门之罪!”

“我知道。”

“那你还……”

我还未及讲完口中之话,就被景寿强硬的嘴唇狠狠地堵了回去,那一阵激烈的吻有别于他在我眼中建立的完美温柔形象,我只觉污秽,对着探入我口中不断流转的舌尖,狠狠地咬了下去。

景寿吃痛一声,猛地将我推开,嘴唇四周尽是淋漓鲜血。

他一把抹去嘴边斑斑血渍,然后淡然一笑:“我真怀念曾经的柔荑,温婉可人,谦顺恭谨,不像现在的你,粗暴野蛮,尖锐犀利。”

“那又如何,总比你这个伪君子强过千万倍!”

“你大可以跟你皇上四哥告密,说是我杀了你们的六姐,就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军机大臣!”

我自知咸丰必定不会信我,便也无力与他争论,只是又绕回我们本该谈论的话题: “我不明白,就算你不喜欢她,她好歹也为你生下了志端,你为何一定要杀了她呢?”

“因为只有她死,我才能娶你。”景寿说罢敏捷利落地拥我入怀,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只有你,是我真正想拥有的妻子,只可惜,我们相遇太晚。”

他温热的怀中再也无法给我带来丝丝暖意,我幽凉一笑,在他怀里静止成一只随遇而安的流浪猫。

“景寿,如能重新选择,我定不会选择与你相遇。”

他眸中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那里面被赋予的深情亦烟消云散。他决然将我推开,哀伤地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①寿恩固伦公主,咸丰九年(1859)四月十三日卒,年30岁。

此处为了情节发展需要,将公主死期提前了两年。

② 清代的公主婚姻中,有一条历代均无的“试婚制度”。公主出嫁之前,由皇太后或皇后亲自选出一名宫女充当“试婚格格”,随同嫁妆一起到驸马家,当晚由“试婚格格”与驸马同床试婚,翌日即派专人禀报试婚是否合格。待公主正式下嫁后,“试婚格格”就留下或为妾或作婢。

指婚配景寿

寿恩固伦公主的葬礼很简洁,这与生前明亮耀眼的她极不匹配。不过谁又敢向咸丰提出“风光大葬”呢?自1842年签定《南京条约》起,大清的国力是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咸丰这朝,国库已经是个空架子了。更何况《南京条约》赔偿的2100万白银到现在还没有赔完,太平天国又风起云涌般的席卷了半个中国,巨额赔款,缴匪军饷,事事都要用钱,在这样的国家危难之际,谁还有心思去为一个公主大肆铺张呢?

一连数日我都身着素服,吃着清淡无味的食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偶尔也会回忆起那个灿如春华的女人,她曾是我心中一段无法释怀的伤痛。可如今,随着美人消逝,心结自解,那些所谓的恨早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似乎我对于爱和恨,一直都很不纯粹吧。

“公主,皇上召您去御书房。”正在沉思,却被苏公公一声不男不女的高唱声惊醒。

我虽不知是何事,但能劳烦苏公公亲自跑一趟的,必定也是件大事。我也不想为难他,便吩咐身旁的碧瑷替我更衣,然后便随着苏公公一道离去了。由苏公公一直引着我到御书房,由于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他踏着积雪的靴子不断作响,突然令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定了定神还是硬着头皮踏了进去,北京的冬天真的好冷啊,我已经穿得严严实实了,却仍然抵御不住狂风吹红脸颊的命运。不过一进里屋便顿时感到暖意无边,动僵的身体也逐渐地舒散开来。

“臣妹给皇上请安。”我微微福身说道。咸丰很快便恩赐平身,我一抬头,便瞬间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里面除了我与咸丰以外,竟然还有奕訢,景寿,肃顺,载垣和端华!

“景寿乃寿恩固伦公主额驸,公主殇,志端不过两岁。因此朕有意为景寿续弦,一来照顾志端,二来延续香火。经过朕与几位臣工商议,决定将你指给景寿,你可愿意?”咸丰望着我说道。

我猛然一惊,我从来不曾想过景寿那日的话语竟变成现实,我呆呆伫立于原地,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偷偷地对奕訢投以一抹无比渴求的眼神。

奕訢眼神与我交汇,却瞬间一转,装作不曾看见。我心一凉,只见肃顺开口道:“皇上,端仪公主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您如此光明正大地问公主意思,难免会让公主害羞吧。”

咸丰听后大笑道:“肃中堂说的有理啊,朕这个七妹可比不上六姐,六姐性子直,人也豪爽,不似七妹这般娇滴滴的,朕记得当年还是六姐跟皇阿玛提出要嫁给景寿的呢!”

一提及已逝的颜洛,内心难免有些凄凉,无意间观望一旁的景寿,他云淡风清的模样令人感到更加寒心。

“就是嘛——所以臣提议,不如让额驸与公主单独谈谈?”肃顺又道。

“也好,也好。”咸丰颔首道。

“好什么好!我不要嫁人!”我实在忍受不了任人摆布,便索性不顾淑女风范,闹了起来。

“这就是孩子脾气了!前些时你不知用了什么伎俩摆平了哲睿,好在哲睿老实也没往心里去。如今你又大吵大闹,死活不肯嫁人。你别忘了,过了这个年,你可就十八岁了!”咸丰紧皱眉头,颇为不悦道。

“我就是二十岁也不嫁人!”我仍旧不屈不挠。

咸丰两眼仿佛冒出火光,愤怒地盯着我却又讲不出只言片语。

“皇上——恭亲王与端仪公主兄妹情深,不如就让恭亲王去开开导开导公主吧。”一旁的载垣突然提议道,随即对我狡黠一笑,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他大概还在为我上回叫他“侄子”的事生气呢。

“怡亲王说的有理,老六,”咸丰将目光转向奕訢:“你去开导开导繁妤可好?”

“臣自当尽力而为。”看着奕訢毕恭毕敬的模样,我唇角一挑,渐渐勾勒成无奈的微笑。

他与我一道回去,漫长一路我们竟无话可说。他似乎有意避免与我目光相触,便只顾垂着头颅,尽量不让我找到与他说话的借口。

终于我实在忍受不住这份陌生,启口道:“这是你们商议的结果么?”

他这才缓缓抬头,淡淡说道:“是的。”

“六哥,你不要我了。”

“我与你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是亲兄妹。”他特地加重了“亲兄妹”这三个字——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那道名为道德的鸿沟。

“我不要嫁给景寿。”

“整个大清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你。”

“你知不知道他……”我差点就抖落出景寿与颜洛之事,想了想还是觉着有些不妥,便道:“算了,你不会明白的。反正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他。”

“既然想着嫁猪嫁狗,当初为何不愿嫁给哲睿?他可比猪狗强千万倍。”

我被他将了一军,一时无言以对。

他见我终于默不做声,于是便安慰我道:“算了,你总是要嫁人的,景寿会疼爱你一辈子,这不好么?六哥答应你,日后他敢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六哥一定不饶他,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更加无理取闹,满眼噙着泪水,发疯一般地捶打着他:“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没种!信誓旦旦说着爱我,却又没有勇气去承担爱我的后果!难怪夷人和洪匪会兴风作浪呢!这都是你们软弱无能造成的!你,爱新觉罗·奕訢,你是个懦夫,你是全世界最没用的人!”

他被我彻底惹怒,一个耳光毫不犹豫地甩了上来,我狠狠地摔在地上,突然感到有种东西在这一刻也一并地摔碎了。

“我是没用,我要是有用大清怎会是现在这种萧索凄凉之景?我要是有用早就带你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了,何苦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我要是有用早把四哥的皇位篡了,何苦现在寄人篱下看他的眼色行事?我就是没用,可是也用不着你这个人尽皆知的荡妇提醒!”

好,真好,原来我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的女人。原来他永远无法释怀我与咸丰柳影花阴之事,甚至于还有在我失忆期间纳我为妾的景寿,更或者,连单纯天真的哲睿他也认为是我用身体说服他退婚。这就是我日夜思念成痴的男人,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一钱不值的□!

我以袖拭了拭唇角,看着他,冰冷一笑:“我真是自做多情了,恭王爷,以前是我这个廉价的□妄图高攀您,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他见我如此狼狈,愤怒的神情逐渐淡去,我破碎的心仿佛也随之愈合,满怀期待,希望他能够伸手搀我起来。奕訢,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将我搀起,我一定会再爱上你的,一定!

他一直犹豫,我甚至察觉到了他宽大袖口下不断发抖的双手,那是为我的凄惨模样跳跃的神经。他是爱我的,我一直坚信他是爱我的……

“你好好准备准备,皇上决定让你和景寿过些日子成亲。”他撂下这最后一句话便决然离去,只留下颓然跌坐在冰冷地板上的我。

我的心与这北京的冬天一般,冷的让人窒息,两行冷泪蜿蜒而下,轻落地面,凝结成冰。

景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他略带嘲讽地望着我笑道:“你坐地上干什么?不嫌冷么?”

我无力去答他的话,只是仍旧坐在地板上痴望着苍穹,我甚至感到我与这片天寒地冻已经融为一体,再也不能分离了。

景寿迅速将我打横抱起,回到里屋,小心将我搁置在床上,又吩咐碧瑷去拿壶热茶。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不想嫁我,可也用不着这样折磨你自己吧。”他小心翼翼地握紧我几乎快要冻掉的双手。

“不是这——你不懂——”

“好,我不懂。”他顺手接过碧瑷手中的茶水,轻轻吹了吹,然后才递至我口边:“喝杯热茶吧,可以驱寒。”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味道虽有些奇怪,但喝进胃却是芳香馥郁。突然,我觉着浑身乏力,头痛欲裂,眼前似出现了幻觉,景寿俊美的轮廓不停的变幻着、交错着,晃动着,却始终无法合上,成为最原始的他。

“这茶……”我顿觉不妙,迫切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春药?”

“我没那么无耻,不过是罂粟果汁而已。”

我不解地看着他,胃中却有一种本能的对刚才那杯茶的渴望。

“你应该知道,‘鸦片’是什么做的吧?”

“从罂粟中提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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