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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煌阁主可知道近来血魔去向?”
问得真直。掌柜看他有趣,想卖卖关子逗他玩耍,可又忽地想起什么,悄悄向他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一阵叮嘱,那青年双手致礼,一副大为感谢的模样。
掌柜倒觉得不必,每次看见去寻赤目血魔的江湖人物,她都有一线私心,毕竟先不论血魔是谁,在血魔那边,她总还有些牵挂。
没想到的是,青年刚从她这儿得了消息,立刻摸了银钱出来,要付那只抿了一口的沌沌油钱。掌柜拦住他,道:“帐都结了,还给我添什么麻烦?”
青年有些不愿,她便又说:“这样,若你遇上个与我面貌相似的人,替我问候一句,就算酒钱了。”类似的话,她也没对多少人说过;说这句话要靠缘分,能遇上那人就要靠命运了;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虽不大担心你,但要是碰到难处,别忘了‘煌镜宸’这名号。”
青年不解,但也不问,略谢,趁着刚薰红的夕阳就离了隔格阁,大约直奔镇外去了。掌柜看看街上空荡,就要闩门,转念想想那青年消失在街口的影子,手上停下,望着欲把夕阳吞了进去的彤云,轻叹了一声。
也不见他骑马,就这样走去,着实有段路程,而且一路上有什么凶险,她还不知道呢。
不过,以他那眼神,想必夜间行路,定不会走到歧途上去;而这隔格阁,明日还要早早开门迎客,不如早些休息吧。
还是早早歇下吧,犯不着为了那么个简单的字眼奔波劳碌。
第二部 1
“听乐老六说,这不到两个月,你又想搬家?!”只披一件霜色绸衣的男子推门进来,就看见屋里那个将先前在北地穿的狐裘裹在身上、缩在椅子里的男人,觉得他们俩完全不像身处一地的人。
“此地虽不大冷,但离海近,湿气重,刚入秋就寒得彻骨。”看他开门,渗风进来,屋里那人脸上竟露畏惧之色,瑟缩了一下,又说,“来此不过两月,竟下了一个半月的雨,叫人没办法住。得寻一处内陆城镇定下来。”
就差给他生个炉子了——这才入秋一月,等到了冬天他还想怎么样?做了这么多年大夫,谷角第一次遇上这样畏寒的人;本是为了温暖才向南迁,没想到越往南边越抗不住了——宫寒飞,亏你名字里有个“寒”字,你这叫我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明白搬趟家我多辛苦!我那辆车子,再温顺的马匹都不肯拉!”谷角平日里难得激动一次,这还不是为了一年多来屡次迁徙的折腾;宫寒飞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牵挂,翻身上马便好,哪顾及得到他,“要不这样也行:你用神功替我拉车,会省去许多麻烦。”
宫寒飞知道他是玩笑,谁敢真让血魔运功为自己拉车!可论起不满,谷角确有难处,宫寒飞要练功哪里都行,乐六要玩具到处都是,只有谷角那些珍稀的药材、制到一半的丹丸是丢不掉找不来的,更别说他那宝贝的大药罐了。
度量下利弊,宫寒飞收收衣领,将搬家的念头压回心里,或许忍一忍,秋天,冬天,一晃就过去了。
会这样想,是因为宫寒飞还没领略到苏吴的春天,那阴雨霏霏,那淅淅沥沥,等他知道了再急着要走,也就迟了。
从安德一路走来,在秦郡河流域辗转了近一年,终于跨过凌沙江,沿着九宁江往东南面坐船过来,最终选了苏吴这个小却小得缠绵的地方落下脚;没多久便又悔了,一是此处过了夏季湿气就教人冷得难受,二是过了夏季聚在这里的商人墨客反而多了起来,热热闹闹,也不嫌苏吴小巧,墙外总有些扰动,宫寒飞偶尔觉得不好,不如当初在安德舒服。
安德是内陆宝地,夹在天河与秦郡河之间,气候让宫寒飞觉着受用;更何况那时整座城里的人都是乐六掌控着的,想热闹就有热闹,想静了,也自然静得下来。
不过,成也乐六,败也乐六,乐六心情不对,放肆起来,安德待不下去了,只能往南寻处地方安顿下来。
“一谷一人一画幅”,如今过了一年多,宫寒飞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竖起的第三根手指,就任它悬在那里。无续早已功成,无绝尚未参透,两功都起来的反应,先前是被人扰乱了,如今好了,功力都跟着月亮在体内窜动,什么日子变成什么面目,宫寒飞清楚得很,早点预备,也不会让邻人起疑。来到苏吴以后,对着外面做做生意的就成了谷角,也没宫寒飞多少事情,闲来无事沿着九宁江凌沙江上去,沿途遇见可疑的地方就去挑一挑,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发现无绝图谱的一点线索。
“一谷一人一画幅”,谷是荡雁谷,人是袁青诀——这样的事情,宫寒飞还铭记在心里,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他不怀疑这推断是否准确,别人都会替他怀疑。
谷角就知道,那个袁青诀虽然一身“无绝”,可都是血脉里带出来的,绝不是看到什么图谱才学会的。若说是袁家藏了图谱,倒也不对,袁家除了袁青诀,没人看得懂别人的“无绝”功力,更何况宫寒飞早有准备,遣人将荡雁谷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密道机关都探过了,就是不见无绝图谱的痕迹。
若是这样,那次宫寒飞在金岭曲群峰上要跟袁青诀换图谱的事情就显得可笑了——可宫寒飞会比谷角更晚看出来这蹊跷么?但要是早看出来了,为何又要撑着气势跟袁青诀交易一番,留下话去才走?
那时宫寒飞才刚变回原状,虽然谷角带着专制的药丸给他服下了,但那段时间要撑住身体都应该是件有些困难的事情。宫寒飞不仅撑住了,还要压制着袁青诀,说出一些可能连他都明白实在是浪费口舌的废话。
又或者说,那些话中不是像表面上所说的物物交换,而是更深的什么东西,只不过谷角是看不出来罢了,虽然都要面子,宫寒飞不像乐六那么容易明白,谷角有时会懒得去猜测,特别是在那些关键的问题上。
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袁青诀是个重要角色,谷角偶尔会迫不及待地期盼着这小子尽快爬上为赤目血魔搭好的戏台,有时又觉得这小子还是留在后台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叫好就行了,不必拉上台误事。
“这雨再这样下下去,就算袁家小子要来找你换图谱,也不一定能循着‘无续’的味道摸到这儿来。”
谷角喜欢突然跟宫寒飞提起袁青诀,异常有趣,因为宫寒飞每次听了都没什么反应——没有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应,谷角看到宫寒飞没有反应就觉得好玩,进而忘记了一些有的没的,快活起来,转回自己的院落熬药去了,任宫寒飞闲到至极,出去挑个门派再回来。
谷角说的那些,宫寒飞自然觉得有道理,只是有些事情人已经被赶到了顶上,就再也下不来了。无绝图谱究竟在哪儿?一谷一人一画幅,既然说了缺一不可,那能符合其中两个的一定也不少;从最早的天河流谷霞云观开始,宫寒飞摸索了多少地方,大约荡雁谷也是其中之一,荡雁谷不是那个“谷”,袁青诀也不是那个“人”,什么打下功底什么引人尝尽无绝无续的苦头什么交换图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错误……宫寒飞不禁在心中笑了,脸上还是没有痕迹,谷角在一旁看见他这样笑得不动声色,突然想到:“其实错的根本就是那句话吧?你看,‘一谷一人一画幅’,修你们那功夫不都是为了成‘仙’么?山上只一人才称为‘仙’,要是一人在谷中,那出来的就只是个‘俗’了——怎么都说不通吧?”谷角嘴上一直不停地说盼望宫寒飞功成升仙,可他心里究竟明不明白成仙的意义,那也就不知道了;其实宫寒飞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做何感想,他不为成仙,他只为了从这种烈焰炙烤般的地狱中解脱出来,就算是成了魔,也要解脱。
宫寒飞不答谷角的疑问,他就算不相信天下任一句话,也得相信“一谷一人一画幅”这一句。谷角自知说服不了他,也不管,临走时瞥了仍旧缩成一团的宫寒飞一眼,顺手竟替他撑起了窗户。
“记得你过去也不是如此畏寒,看来是这一年多养娇了——多吹吹风,自然就会好了!”谷角捉弄他,还要摆出一副医者的口吻,劝告再三;等窗户撑开了谷角伸头一看,下了多天的雨,今日不知怎么回事,雨住了,天上还泛出些日光的斑斓。
“要出太阳了。同我一起去看看店里人都在做什么,他们都怕你,却不怕我。”谷角将宫寒飞从椅子里拖了出来,就要向外拽;以前“韩赫”开的是茶铺,现在谷角开的是医馆药铺,谷角偶尔多想了点,要是换成乐六来开,是不是只能开出丧葬殓仪之类的店面了。
宫寒飞也不抗他,随他去了。今日太阳确实露出头来了,在苏吴算是难得的场面,宫寒飞在药铺里帮不上忙只觉无趣,踱到门前小街边站着,仰首看看太阳,不一会儿就觉身上裹着裘皮是热了点,除了去,阖眼晒太阳,舒服,不知觉就地坐下,也不觉得难看。这个季节苏吴热闹,但小街上偶尔还是能冷清一会儿的,就像宫寒飞偶尔还是能心无杂念地晒晒太阳,一样。
不过这样也只是偶尔。阖上眼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宫寒飞就听街头有脚步声过来,起初有些心烦,后来想想苏吴难得的太阳,决定不去理会那经过的人。
……可是,那脚步,又不大对劲。宫寒飞知道平凡百姓的脚步与武人脚步有些区别,可如今这一个,与两者都不相同,听来听去,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正当宫寒飞心中怪异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让宫寒飞一睁眼便看清了来人的面孔——真是奇妙,才跟谷角说过,他便来了。
昔日荡雁谷的袁青诀,或者说是昔日太山虚梁殿的袁青诀。
可现在这个袁青诀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个袁青诀。
第二部 2
宫寒飞心里有些惊讶,没想过袁青诀能这么准地找到苏吴、找到这条小街上来。宫寒飞想问他怎么知道这儿的,但不用看他眼睛光看他眉脚就知道如此问不好。
突然觉得,要找个问题问袁青诀是件困难的事——这个少年的事对他来说似乎都是坦诚在那里,不需要问的。
他倒不说话,只站在宫寒飞脚边,眼神也不知道放在哪儿。宫寒飞透过他鬓角看见阳光,晕出五彩霞色,人也好像昏昏沉沉的,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起一年多前一事。
“你如今到这人……都想清楚了?”宫寒飞从第一次起看着袁青诀就熟悉得有些习惯,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坐着不雅,索性仍旧悠然坐着,闲看周围淡云稀疏高天灿烂的珍贵景象,好像其实不要袁青诀的答案。
“想清了一些,还存了一点过来再想。”袁青诀终于开口,宫寒飞听了,不觉与往年的不同,便移过目光细看看他——这年纪,也不是少年也不是青年,好像一夜之间就会变了过去,又好像根本永远都没变化似的;宫寒飞看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