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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没顾上回家找你,千万别怪我!”张团长知道自己惹冯春莲伤心了,急忙哄起她来。
“呜……”冯春莲哭得更伤心了。张团长知道她心里委屈,索性递给她一条干净毛巾,由她哭个够。“这么多年没音讯,也不知道回家送个信,害得人家为你提心吊胆……”冯春莲边哭边埋怨。
“唉!都怪当初走得急,没把你带上,为此我一直懊悔不已。倒也是,这些年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总没固定地方,不知道打了多少仗,这条命能保住就算万幸,哪还有心思想别的。现在好了,全国解放了,开始建设了,咱俩也团聚了,好日子总算开头了。”张团长劝解了冯春莲一番,显得万分歉疚。
“这些年我咋过来的,你就一点不关心?”冯春莲终于止住了哭。
“咋不关心呢?你是怎么过来的?”张团长这时才想起来问。
“哼!一看就是言不由衷,这些年没见面,早把我忘了!”冯春莲假装嗔怪道。
“哪能啊!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做梦都忘不了。快告诉我,你咋过来的?”张团长催促着。
“就像你说的,我一直在平江。从家里逃出来后,我满天下找你,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可茫茫人海,到哪里找去?我不知走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苦,最后流落到了这里。在这里我无依无靠,遭的罪就别提了,跟海水一样多。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好心人收留了我,才得以活到今天。”说着冯春莲又流下泪来。
“唉!如果我不来平江驻扎,恐怕永难见面了。感谢上苍可怜,又让咱们在平江团聚。”张团长感慨不已。
冯春莲止住了眼泪,继续说道:“后来我托人回老家打听你的消息,可是没人知道,都说你一直没跟家里联系。兵荒马乱的,我以为你不在了,渐渐也就不找了。再后来,我也跟老家失去了联系。可我一直没死心,总觉得你还活着,而且也在找我,幻想着能有团聚的一天。直到前几天看了报纸,才知道你也在平江,竟然离我这么近。”
“对不起,真难为你了。这些年你靠什么生活?谁收留了你?”张团长鼻子一酸,红着眼圈问。
“流落到平江后,我一边乞讨一边四处找你。一个姑娘家在街上要饭,那种滋味就甭提了。终于有一天,我病了,发起了高烧。实在挺不住了,就倒在了一家酒馆门前。酒馆老板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起初让我在酒馆帮忙,后来又认我做了干女儿,因此我才活到现在。”冯春莲叹息着讲述了一番,情绪也平和下来。
“这家酒馆在哪儿?我要见见这位老板,好好感谢他!”张团长满怀感激地说。
“不必了,干爸已多年没音讯了,现在的老板是我。酒馆就在望海崖顶上,叫望海楼。有一年,干爸去了外地,也开了一家酒馆,把望海楼的生意交给我打理。开始他回来过两次,后来却再也没回来。我打听过,有人说他出事了,被国民党的兵抓走了。此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冯春莲又伤心起来。
“这都怪我,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欠你的太多了,一辈子也还不完。还好,一切都过去了,今后我一定补偿你,请相信我。”张团长动情地说。
“不,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也许我命不好,注定就该如此。每当我想起这些,总觉得活着没意思、没盼头,还不如死掉算了。可又不愿认命,总觉得老天不会这样对我,一定能找到你。十几年了,我就是在这样的矛盾和祈盼中度过的。”冯春莲语气沉重地叙说着。
“唉!好不容易见面,话题却这么沉重,这是我压根没想到的。好了,别想不开心的事了,现在不是很好吗?好日子还在后面,应该高兴才是。”张团长宽慰起了冯春莲,不想再让她伤心。
两个人正说着,王参谋来了,送了些吃的来。午饭很简单,两碗粗米饭,两盘素菜,一点油腥都没有。“随便吃点吧,部队条件差,比不了你的望海楼。”张团长让着冯春莲。
“我不饿,你吃吧。你们吃定量,从你看这些东西的眼神就知道不够吃。”冯春莲推辞着。
“没办法,都是蒋介石闹的。平江现在难民很多,政府管都管不过来,我们只有节省。”说着张团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慢慢吃,我该回去了,得照料生意。”冯春莲说。
“这么快就走?刚见面,话还没说够呢!”张团长恋恋不舍地。
冯春莲笑了笑说:“我可不敢呆下去了,这是军事禁区,时间长了不方便。”
“嗯,你说对了,现在形势紧张,得留点神。”说话的工夫,张团长已经吃完了。
“这么快就吃完了?剩下的那碗也吃了吧。”冯春莲体贴地说。
“过会儿再吃,本来是给你的,不吃就便宜我了。”张团长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筷。
“要不,哪天我请你和弟兄们打牙祭,到望海楼好好吃一顿。”冯春莲笑着说。
“那敢情好!这些人好久没尝到肉味了,不怕给你吃黄了?”张团长也开起了玩笑。
“不怕,就当我支援解放军了。”说罢冯春莲起身要走。
“我开车送你吧!”说着张团长送冯春莲出了办公室。宿舍那边聚了一堆战士,正冲着这边指手画脚,眼见张团长注意到了他们,于是“轰”地散了。张团长亲自开车将冯春莲送回了望海楼,目送她进了酒馆才往回返。
二十、痛苦回忆
从望海楼回到驻地后,张团长后悔了,为没能进去看一眼感到愧疚。好不容易与冯春莲见面,却只呆了这么一会儿,饭都没让她吃一口。下次见面还不知啥时候,既然到了望海楼,就应该送她进去,看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不过看起来还不错,望海楼是平江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她应该生活得很好,或许早已身为人妻。对于这一点,张团长刚才想问个究竟,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冯春莲是张团长的一块心病,让他苦苦牵挂了十几年,始终放不下。十几年前两个人还是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女,转眼间却都已过了而立之年,真不知这些年如何过来的。望着桌上的凉米饭和素菜,张团长陷入了沉思。
张团长的大名叫张大有,是江西大山中一家佃户的儿子。可他偏偏喜欢上了同村财主冯家旺的宝贝小姐,也就是他刚刚送回望海楼的冯春莲。张大有在冯家旺家做工,因为跟冯春莲岁数相仿,所以经常在一块说话。冯春莲人很善良,不像她爸爸那样看不起张大有,常常主动接近他,暗地里还时常接济。张大有很喜欢冯春莲,只要她在旁边,干起活来就有使不完的劲。相处久了,两个人渐渐有了感情,暗地里时常来往。冯春莲表示不嫌弃张大有贫寒,只要他喜欢,非他不嫁。
尽管张大有喜欢冯春莲,却不敢让家里人向冯家旺提亲。他清楚,冯春莲这么高贵的富家小姐,不可能下嫁给一个穷小子,这样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头上。冯家旺不会把女儿嫁给自己,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何况家里只有妈妈跟自己相依为命,连半文彩礼都拿不出来。没有钱,提得哪门子亲?如果让妈妈去提亲,就再也见不到冯春莲了,而且没了活路。
可冯春莲不管这些,几次三番催着张大有向爸爸提亲。张大有哪里敢,只是答应,却迟迟不见动静。冯春莲铁了心,索性自己把话向爸爸挑明。这一下冯家旺气了个半死,养了十八九年的黄花闺女,却要嫁给一个佃户的儿子,这要传出去,让他如何见人。冯家旺狠狠地打了冯春莲一顿,责令她远离张大有,否则就把她沉到河里喂鱼。可冯春莲不听,仍然跟张大有来往。她怕张大有担心,没敢把自己向爸爸提亲的事告诉他。
冯家旺终于不能容忍,吩咐家丁对张大有下死手,趁夜里把他弄死。他以为只要除掉张大有,女儿就死心了,所以使出了如此毒计。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张大有做完工刚回到家,妈妈就端来热腾腾的红薯和粘乎乎的苞米粥,让他趁热吃。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粗茶淡饭惯了,仅能填饱肚子。张大有刚要吃,突然有人“砰砰”敲门。他觉得诧异,急忙来到院门口问:“谁?”
“大有哥!快开门!”门外是冯春莲,仿佛出了天大的事。院门开了,冯春莲带着一股凉气撞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个包袱。
“怎么啦?出啥事了?”张大有不解地问。
“快!快跑!晚了就没命了!”冯春莲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慢点说,到底咋回事?”张大有摸不着头脑。
“我爸让人抓你来了!快走吧!”冯春莲说得流利些了。
“为什么?”张大有大吃一惊。
“咳!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爸已经派人来了,说你勾引良家妇女,要对你下死手。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冯春莲急得直跺脚。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勾引良家妇女是重罪,冯家旺势力大,要是被抓住,肯定活活打死。张大有顿时五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说着:“这,这从何说起,我怎会勾引良家妇女呢?你爸不会这么做吧?是吓唬我的吧?”
“都是我害了你,把咱俩的事告诉爸爸了。快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我会去找你的。”冯春莲快要急死了,边说边哭。
“往哪儿走?我走了,妈妈怎么办?你怎么办?”张大有没了主意。
两个人正僵持,妈妈来到了院子门口,将几个红薯塞进了张大有衣兜,催促着说:“春莲说得对,不走还等什么?等人来了,就走不了啦!”
“我不走!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跟他们拼命!”张大有不肯这么走,既扔不下妈妈,又舍不得冯春莲。
“快走吧!你斗不过这些人的。我爸吩咐了,活的死的都要。他们人多手狠,你在这里不是等死吗?”时间来不及了,冯春莲推着张大有就往外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张大有执拗着不肯挪步,冯春莲咋推也推不动。
“孩子!妈没事!只管逃你的,保住张家的香火要紧。只要你活着,妈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妈妈只得和冯春莲一起推,边推边哭。
“别犯傻了!先活命吧!我是偷着来报信的,爸爸可能知道了,人很快就到,再晚就来不及了!”冯春莲边央求边哭,硬是把包袱塞给了张大有。
张大有无奈,只得跪下给妈妈磕了个响头。他还想跟冯春莲说什么,但来不及了,冯家旺的家丁越来越近。“别跑了张大有那小子!敢勾引良家妇女,先打死再说!”一伙人边跑边叫嚣。
“妈!春莲!等我回来!”张大有撇下妈妈和冯春莲向村外逃去,身后是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张大有边跑边回头,妈妈和冯春莲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他一口气爬上了北面的山梁,气喘吁吁地站下了,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生他养他的小山村。这一看不要紧,他顿时惊呆了,妈妈和他赖以生存的几间草房已经火光冲天。
“妈!春莲!多保重!我会回来的!”张大有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逃去,身后是几只快速移动的火把,正逼近山梁。
离家后,张大有参加了共产党的队伍,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为能征善战的团级指挥员。后来他托人回老家打听妈妈的消息,得知她一直没有离开村子,靠四处乞讨为生。知道了儿子在队伍上,老人家非常高兴,整天盼着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