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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是一人,我去就行了,你们别跟著,免得让人笑话。”樊军对身后跟著的那票霸王巡捕房一干家伙挥了挥手,水半天却哼哼地说:“我就是要跟著,这儿可没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
陈块则说:“别去,小心他使诈!”
樊军见这干家伙缠夹啰唆,也不多言,转身上那亭子,他见秦孟先独斟独饮,便默默坐下,说:“天还亮著,我还没到交班时间,这酒你只好自己喝了。”
“无妨。”秦孟先将杯中酒喝尽,指指桌上左边那副拐子,说:“我替你准备的。”又指指右边的双勾,说:“这则是我的。”
樊军拍拍腰间,说:“我自个有。”
“好。”秦孟先抓起双勾其中一只,轻抛几下,对樊军说:“我怕当真伤著你,惹人闲话,所以先提醒你,等会我这一勾,要横著划你鼻子,你记得向后仰,别真让我划著了。”
“哈哈……”樊军瞪大眼睛,笑了一声,正想回话,突地见秦孟先的身子闪动,他猛地向后一仰,眼前黑色一闪,鼻端沁凉,摸摸,二指上沾了些血,鼻端给划出了约一指宽的小血痕。
“啧!”秦孟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沉下脸来,说:“我不是警告过你了?”
“……”樊军拭了拭鼻子,说:“我本来想说‘即便你不提醒,我也闪得过’,看来这话我得吞回去了,秦孟先,这三年你倒没荒废,现在你要与我算帐便是了?”
“算帐?”秦孟先哈哈一笑,说:“我和你有什么帐好算?在雷府上我在你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你也打断了我一根臂骨,谁也没亏欠谁,大扬府上神兵比斗也都是按规矩来……樊军,拿出你的拐子,架在手上,我要斩你胳臂了。”
“喂……”樊军听秦孟先讲话前言不对后语,但他既见秦孟先方才那记快勾确然迅疾犀利,晓得他说斩就斩,当下也未迟疑,扯下腰间拐子便架上手臂,只听得当的一声,秦孟先黑勾已经嵌在他右臂拐子上。
秦孟先轻轻将那只黑勾抽回,轻轻抚著勾刃,赞叹说:“卫开来先生这乌钢勾的确造得超然绝顶。”
樊军看著右手上那黑铁拐子出现一道深深的裂口,心中也是骇然,秦孟先的双勾路子全仗著超绝速度,攻敌之防范不及,碰上长剑、长柄兵刃还能伺机将之“剪断”,碰上重兵器则以快打慢,并不硬碰,但方才秦孟先随意一勾,便斩入铁拐,可见那乌钢双勾锋锐之极且异常坚韧,若这迅捷双勾又具备“硬碰”的能耐,威力可是翻长数倍。
“若是咱们再战,你三年前那打法便不管用了。”秦孟先三年前神兵会上与樊军一战,那时他的双勾不敢与樊军的粗壮拐子交碰,便落了下风,但他此时这对乌钢双勾,便连拐子也能够剪断了,他轻轻抚摸著那双勾,发出了鬼魅般的轻笑声音。
“这家伙在市场上一双用不著二十银。”樊军扬了扬手上那副黑铁拐子,不屑地说:“你有好家伙,不代表别人都只能用差劲家伙,我的好家伙还没露脸呢。”
秦孟先却像是没听见樊军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留心左手,我要斩你左手了。”他这么说的同时,已经回身跃起,反手一勾斩向樊军左腕。
“妈的,你这人有病!”樊军以拐子架格,左手上的拐子也给斩出了一道裂口,他抓著双拐,后退起身。
秦孟先甫落地,忽地又出一勾,双勾是短兵器,挥扫范围不及长剑大刀,但秦孟先这一扫勾,范围却增大许多,不是他手臂伸长,也不是他身子拉得紧,而是将一勾尾端的圆环上挂在另一勾中段的小勾钉上,一瞬之间便犹如勾子变长一般,差点便要将樊军的颈子给勾断。
樊军摸著颈子上那破口,幸好不是割在血管上,否则便要血溅满天了。他不等秦孟先再攻,忽地反转拐子踏出一步,击出一记拐子拳,拐子尖端抵向秦孟先小腹。
秦孟先扭腰闪开,此时他左手上握著两只扣在一起的勾子,右手本来无勾,但只瞧他右手闪了闪,又多出一勾,朝樊军斩去。樊军遂不及防,猛地抬手格挡,让秦孟先一勾斩断他左手拐子,拐子一截落下,那勾还稍稍砍入手臂。
秦孟先哈哈一笑,将第三勾抽回,挂回腿上系带,樊军这才注意到他腿上也系著一对双勾。秦孟先微微侧身,他背上还背著两对双勾,他得意地说:“我请卫开来先生替我造了四对勾,一共是八只,全带在身上,便是一只打坏了,还有七只可以用,你却不能挂四对拐子在身上。”
“这倒是,四对拐子太重了。”樊军哼了哼,甩甩手臂上的血,深深吸一口气,摆出攻守架势说:“废话说得太多,继续。”
“樊捕头,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秦孟先又笑,斟了一杯酒,大口饮下,说:“我只是找你叙叙旧,我是很想和你认真斗斗,但现下我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等这事儿尘埃落定,咱们再来玩玩。”秦孟先舔了舔勾上的血,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转身而去。
“咦?怎地打一半不打了?咱们还没下完注啊!”水半天等人冲上了亭子,围著樊军问:“哇,他斩了你这么多下,怎你一下都没打著他,咱们都赌你赢,你快追上去打!”
“哼!”樊军看著秦孟先的背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他捡起地上的断拐子,也颇为心惊,恨恨地说:“这家伙阴阳怪气,你们可得离他远些。”
□
深夜,月光明亮,樊军坐在分配的房中桌前自斟自饮,他手臂和颈子上还包覆著白纱,渗出淡淡的血丝,他捏著那截被斩断的拐子,反覆打量,一合眼便是秦孟先那凌厉勾势,心中想的全是白昼时与秦孟先短短的一斗,他心中可不服气,左思右想,模拟著若有一天认真与之交战时要如何取胜,他瞧了瞧床边枕头,又一杯喝干杯中烈酒,哼哼笑了笑:“何必庸人自扰,你有好兵器,我也有好兵器,二十银钱的拐子让你斩断又如何?我便不信那玩意会输给你!”
樊军边说,一面又要斟酒,但听见门外几声低沉敲门声,他怔了怔,问:“谁?”
“樊兄,是我。”一个陌生男子声答著。
樊军怔了怔,上前开门,门外站著一个满脸胡子的消瘦男子,那男子低声说:“我是卫靖的朋友,公孙遥。”
樊军一惊,将他拉入屋中,请他坐下,问:“你……你怎么也来啦!你又来杀李靡啦?你怎么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
“樊兄,我易容啦。”公孙遥摸了摸脸上的假胡子与凹凸猪皮,说:“樊兄,我不太会说话,若有得罪,请多见谅。本来我不该来找你,但我信得过你,卫靖也信得过你,我便直接和你说,我这一次来,还是来闹事的。”
樊军默然了半晌,说:“你既然知道我现下身份,还光明正大地说要来闹事,不怕惹祸上身?”
公孙遥摇摇头说:“樊兄,我连死都不怕啦,但我便不相信你真心要替闯天门卖命。”
樊军哼了一声,说:“当捕快混口饭吃罢了,即便是卖命,也是为海来卖命,和闯天门何干?”
“这便是了,既然如此……”公孙遥顿了顿,正要继续开口,突然被樊军示意住口,樊军朝他使了个眼色,说:“有人来了。”樊军不等公孙遥应答,便将他提了起来,塞入床下,但那床小,且对著门,樊军便将蜡烛也扇熄了,以免这个曾经主谋刺杀帮主的重犯给人发现。
“樊大哥,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曲子燕的声音。
“嗯……我正熄了灯,准备要睡……”
“你能不能晚点睡。”曲子燕边问,已经伸手推门,门打开,里头的樊军站在床前,模样有些不自在,这是因为他床底下塞了个公孙遥的缘故。
“樊大哥,这些天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本来……本来我想找你上通天河畔,两人独处,但为了英雄会这活动,月临堂上下都忙得很,一直没有这机会。”曲子燕扭怩说著,她手中还提著一壶酒和一袋小菜,身上那淡紫长裙也像是匆忙之间换上去的,脸上施了比平常更多的妆,此时她背著门外月光,脸上的妆瞧不明显,但耳上两枚耳饰却闪闪耀著。
樊军来到门边,说:“子燕,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我们上外边说去。”
曲子燕摇摇头,挤进屋里,将门掩上,尴尬地笑著:“虽说……咱们这样有些不妥,但现下夜虽深,外头却仍然有人,我不想让人见了我这模样……我……你,你别点灯,这样就行了。”曲子燕的双颊热烫,伸手按住了樊军伸向烛台的手。
“今晚的月亮可真大……”樊军看看窗外,他这间宿房和水半天等宿房相邻,但此时水半天等人仍在其他地方痛饮赌斗、喧闹玩乐,因此他这房四周也算静僻,虽然房中没点灯,但窗外映射入屋的月光也能让两人依稀见著对方的脸。
“樊大哥,我已经决定了,这英雄会之后,我……我便不是月临堂的副堂主了……”曲子燕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微笑地说。
“什么!”樊军一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曲子燕用手指在桌上划著圈,她细声地说:“其实我也不希罕当这副堂主,只是以前一直没啥事好做,现下我有了新的想法奇Qīsuu。сom书,想做些新的事,我想上别的地方走走,不一定要窝在这海来,樊大哥,你能陪著我吗?”
樊军看著暗沈房中曲子燕那对莹亮眼睛,一时间他喉间梗了千言万语,但一句都说不上来,他伸手按了按曲子燕的手,微微侧头呢喃著:“到时候……摆几桌酒和老朋友痛饮一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樊大哥,又没说永远不回来了,咱们即便是离开了闯天门,仍然能够时常回来和大家聚聚呀!”曲子燕呵呵笑著,她知道樊军这样说,便是应允了。
“对……对……”樊军也是一笑,突然见到窗边人影晃动,他低声对曲子燕说:“又有人来了。”
曲子燕一惊,四处探看,果然见到窗边脑袋晃动,她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一个月临堂副堂主,在深夜中穿著浅紫裙装窝在一个大男人房中,但她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急急地起身要走。
“你现在出去不正好被人看见了!”樊军将她拉上床,用被子盖了起来。
几支飞箭自窗外射入,直直射向床。樊军拉起一张椅子,一把将那几只飞箭打坠,顺手又将椅子扔砸出窗,怒骂:“谁!”
另一边的窗子?啷一声散了,扑入两个黑衣男人,抽拔出腰刀便朝樊军身上斩,樊军沉身弓腿,三拳两脚将一个持刀汉子轰在墙上,软软地瘫垂倒地。
又是两个黑衣男人扑进了房,也拔出腰刀,三个围著樊军猛砍,樊军左右闪避,一刀也没给砍著,他又惊又怒,抬腿又踢倒一个汉子,愤怒问著:“又是飞雪山庄那些贼?”
磅的一声,大门也给踢破,又是三个汉子杀入,除却两个被打倒的汉子,此时一共是五个男人挥刀劈斩樊军,这下子樊军抵敌不过了,他手上没有兵刃,本想破窗而逃,又怕来人上床要伤曲子燕。他正为难时,突然见到对方五人之中一下子倒了两人,正觉得奇怪,又听得一人唉呀一声,瘫软倒地,在地上滚著,樊军瞧瞧床下,知道是公孙遥在床底出剑帮他,此时攻入的七人中有五个都倒了,樊军也抖擞了精神,吆喝几声,一记顶肘将一人轰出了屋外,回身一拳将最后一人打得扑地晕死。
一声低吼,又一个汉子扑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