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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剑吟
作者：七情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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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抬进喻府时，已快正午。
喻忱拥了床薄被斜倚床栏，阳光稀微，透过窗棱疏疏落落地照上他苍白的脸，唇色更显惨淡。
晚袖端来刚煎好的药，空气里都泛着苦气，喻忱道，“先放着吧，等凉了我再喝。”
“已经凉了。”晚袖还是依言放下。
“我二姐还没找到？”
“这事有老爷处理，”晚袖将蜜饶送到药碗旁，道，“三爷管好自己的身体便是。”
“那是我二姐。”
“就你喻三爷顾念情怀，二小姐逃婚的时候，怎么不替你们想想这烂摊子谁有本事收？”晚袖边收拾边凉凉地道，“五王爷的婚也是她想逃便能逃的？”
晚袖说得在理，只是喻梧也没错，五王爷是天下皆知的断袖，府里男妾不下二十。让堂堂喻家二小姐嫁去，确是委屈了。
只是再委屈也得受着，喻梧小女孩心性，不管不顾一跑了之，他却不能。说到底，这五王爷也是他招来的。
日光黯淡，喻忱微阖了眼，“晚袖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会。”
晚袖掩门离去前一再叮嘱要记得喝药，喻忱应声，看向窗外。
雨后桃花，零零落落，一地萎顿。
也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回过神来，汤药早已凉透，黑乎乎的一团，喻忱端起，随手倒一半入花盆，余下一半，面无表情地饮尽，一如既往地苦口。
披了件大氅，从偏门出了府，一入街便见到许昌。
市井传言，要见五王爷，直接来这红楼便是。许昌是五王爷的贴身小厮，一向不离左右。
如今瞧来，果真没错。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喻府喻忱求见五王爷。”
许昌自是识得喻忱，过了河便敢明目张胆拆了五王爷桥的人嘛。
步入后院，见一水榭凉亭，远远地便听见一片莺声燕语。走得近了，胭脂水粉扑鼻而来，帐幔低垂，更显活色生香媚艳糜烂。
许昌进了亭子低声通报：“五爷，喻三公子来了。”
栾桑池正与小倌调笑，漫不经心地开口：“哪个喻三公子？醉花楼的还是怡红院的？”
许昌擦了把汗：“喻府的喻三公子，今天百里管家不是替您送聘礼去了么？”
栾桑池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喻家世代经商，几十家钱庄，无数铺子遍地开花，凡有商号之地必有喻家分号。喻二小姐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信手拈来，诗词歌赋出口成章，只是那脾气，也跟她才情一般了得。
栾桑池亲了怀中美人一口，哄了三言两语，美人款款退下。
喻忱进了亭子，首先入眼的便是这一副光景。凭心而论，栾桑池生得极好，修眉俊目，顾盼间英姿飒爽，慵懒看过来时，盈盈多情。
“小舅子前来所为何事？”栾桑池开口称呼便不正经，喻忱不动声色，低垂眉眼道，“承蒙王爷错爱，奈何家姐福薄，昨夜突然失踪。”
栾桑池挑眉，喻二小姐昨夜与一马夫私奔，他自是清楚，料不到喻忱竟会如此直言不讳开门见山。
栾桑池慢条斯理地拿茶盖轻拔水中浮叶，“哦？那小舅子是来给本王一个交待？”
“王爷乃人中龙凤，是二姐无福，配不上王爷。王爷若有合意的姑娘，喻忱愿尽绵薄之力帮王爷成就一段佳话。”
“喻二小姐沉鱼落雁贤良淑德，本王只钟情于她。”栾桑池懒得多废唇舌，“喻小姐身死未卜，本王甚是担忧，稍候便会派王府侍卫前去搜救，喻三公子安心便好。”
喻梧私奔这事，堂堂五王爷怎会不知？却仍不管不顾地送了聘礼过来。
一个断袖向喻二小姐提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爷觉得我如何？”声轻如梦，不真切，却又听得分明。
栾桑池抬眼看他。
喻家子女个个绝色，喻忱自是生得极好，凤眼黑眸，如山水迤逦的水墨画卷，清新雅致，眼波流转间，偏又活生无限风情，只那眼底，长年累月的总是一片寡淡。
“这是喻老爷的意思？”栾桑池浅笑吟吟。
“我的事自是由我自己做主。”
“就怕喻三公子做不了这主。”便是本朝男风盛行，依然难上台面，也就他五王爷行为不羁方敢惊世骇俗，却也招致不少话柄，奈何身份地位在那摆着，皇上又惯着他，也没人能动他分毫，至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只当造福百姓精神生活。
喻忱一笑，盈盈看他，“那便请王爷替我做主。”
栾桑池握茶盏的手一顿。
少年立在数尺之外的汉白玉石阶之上，雨后微阳，徐风渐凉，大红袍裾轻扬，有种繁华落尽的旷远寂寥。
喻三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喻老爹在世时，求尽名医，用遍药石，皆无大起色，只用珍稀药材养着供着，竟也拖了这些年。
许是因了这些，几经生死，看淡红尘，明明才十七的光景，比同龄男孩子少了跳脱，多了些许沉稳些许淡泊。怪异的是，明明是清泠泠的性子，却偏爱这种热烈奔放的色泽。
栾桑池初见他时，他便身着稠丽浓烈的红，唇色极淡，只那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抬起眼与人对视时，恍若能穿透世事红尘，直抵人心底去。
栾桑池心神一恍，放下茶盏，噙笑道：“喻三公子的意思是？”
“王爷要的不过是喻家万贯家财，都是喻家人，王爷娶谁不是娶？何况，我爹临终前说过，喻府产业我与大哥一人一半，至于小妹，不过两间典当铺三座银楼。大夫早已断言，我命不久矣，挨得一日是一日，皆是上天恩赐，哪天这福泽不再，我便也命入黄泉。那时，一切还不尽归王爷所有〃
栾桑池朗笑出声，“喻三公子倒是个妙人。”
“喻忱只想从王爷手中买一条命。”
“哦？”栾桑池笑意更深，“喻三公子是在与本王做生意了？”
做生意是段旧事。那日栾桑池刚从红楼出来，遇上被人追赶的喻忱，准确来说，追赶的是被喻忱搭救的晚袖。晚袖出身贫寒，卖身葬父，从青楼逃出来时不慎被发现，无处可逃时恰巧遇到难得上街的喻忱。上街本是一时兴趣，身边没带任何人，救人也是一时恻隐，差点将自己搭进去。好在，遇到了栾桑池。
说好，也只是相对而言。待喻忱扶着遍体鳞伤的晚袖进了软轿，栾桑池拿折扇虚空一指两人座下，慢悠悠地道，“我这软轿是专接红楼的公子小哥儿的，您二位上来了，那我的哥儿们可怎么办？”
这是明显的讹诈行径了，方才摆着个普渡众生的菩萨模样，待人一上来，眨眼间便换脸了，现下青楼护院正在轿外四处搜寻，他是料定他们别无选择。
栾桑池在市井一向化名华姓富商，喻忱也只当他是眠花宿柳的二世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当是行善积德，今日得华公子援手，他日喻忱定然拜谢！”
栾桑池风骚地摇着折扇，笑吟吟地道，“浮屠就免了吧，从商这些年，我早有下地狱的觉悟。至于行善积德，也不多这一桩。现下我若是救了你，必然会得罪外面那帮子。我是生意人，亏本的买卖可从不做。”
喻忱不动声色。栾桑池阖了折扇，轻佻地挑起他下巴，“我救你与她，你陪我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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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忱虽生得极好，但栾桑池这种身份地位，尝过的好颜色不胜枚举，再绝再妙也难让他魂牵梦萦。不过闲极无聊，勾起了些许玩乐的心思，也没想真的为难他。
哪料话音方落，对方竟连犹豫迟疑都不作，从容不迫地点头，“这位姑娘受了重伤，烦劳华公子先送我们去医馆。”
去了医馆没半日，喻家的护院便蜂拥而至。
喻忱送来黄金，多谢他搭救之恩，对以身相许之事提都不提。
栾桑池扫了那不菲的黄金一眼，“喻老爷以诚信倍受尊崇，不料教养出来的喻三少竟是出尔反尔之徒。”
“华公子能趁人之危，喻忱为何不能出尔反尔？”少年一笑，“便是说诚信，也要看对象。阁下既是生意人，自该明白诚信这东西，不过是为了做人行事方便罢了。我想，我不需要再与华公子做生意。”
江南生意场上，说大有谁能大得过喻家？
喻忱万万料不到，这位华姓富商竟是当朝圣上胞弟。那时，栾桑池已托人来府说媒。
喻梧大哭大闹，不日便与出身卑微的情郎私奔。喻桐勃然大怒，秘密派人追捕，怪异的是，竟毫无踪迹可寻，分明是有高人暗中相助。
那日，喻忱说不需要再与他做生意，又怎会想到造化弄人，今日要这般屈辱着求这人。
“王爷说是，那便是了。”
栾桑池并不放过他，“本王要你说。”
“草民日前多有得罪，王爷虚怀若谷，必不会与草民一般见识。”喻忱道，“若王爷能放过一人，草民必将名下所有财产倾囊相赠。”
“哦？本王倒想听听是何方神圣，能值这般价钱？”栾桑池饶有兴致。
“沈絮。”
栾桑池一愣，旋即笑了，“喻三公子好大的胃口。”
“多谢王爷成全。”喻忱一拜到地。
“喻三爷又性急了，本王可没说成交。”
“那王爷是应？还是不应？”
这般明目张胆地送上门来，他没往外推的道理。
栾桑池笑，“脱衣服。”
喻忱微愕，栾桑池闲闲地靠在椅上，“亏本的生意本王从不做第二次，有过前车之鉴，喻三公子的信用实在令人堪忧，本王收点订金，想必喻三公子也能理解吧？”
喻忱点头，“王爷英明，确是草民不是，是草民思虑不周。”
他倒也不扭捏，宽衣解带，比风月场中的小倌还利索，人家还懂得欲拒还迎的戏码，他却像是没脸没皮毫不羞耻，青丝盈盈委地，一袭红衫从雪白肩头滑落，红黑白，皆纯粹到极致。
不能不说是尤物。
栾桑池也不动弹，只那么懒懒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凉风袭过水榭，裸着的胜雪肌肤吹起一层小疙瘩，气氛诡异，还是喻忱先撑不住，主动走向栾桑池，跪在他脚下，伸手给他宽衣，淡定沉稳，像是在做一项身经百练的工作般。
“喻三公子倒是手法纯熟。”栾桑池点评道。
“王爷介怀？”他抬首，黑眸如深邃夜空，吸人魂魄。
“你说呢？”栾桑池笑，轻挠他下巴，如同对待一只小猫咪。
喻忱垂下眉眼，也不应，仍是将给王爷宽衣解带的动作进行到底，被栾桑池制止，“只解裤子吧。”
喻忱的手一顿，应道，“是。”
栾桑池长臂一伸，捞他入怀，抱他坐在腿上，喻忱明显感受到那热而大的物什，身子一僵。
抱他入怀，栾桑池这才发觉他身子冰得厉害，尤其是手。
握住他四指，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颤抖与僵硬取悦了他，栾桑池一手抚过他腰侧玲珑曲线，带出一连串条件反射性的颤栗。长着薄茧的大手流连背部，顺着脊柱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