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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爷派人给若熙上了脚镣。
当那脚环扣上若熙脚腕的时候,他轻蔑的说了一句,
“王爷,在下既然答应了王爷的条件,就自然不会擅自脱逃。”
王爷眯着眼睛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宁王府的人一行浩浩荡荡出了门。若熙被人抬在轿子里,很是不自在。但是无奈自己的脚步不够灵活,要是靠走的,恐怕到明天天亮也到不了归云山庄。而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人。
在另一个轿子里的宁王在脑中细细品味着若熙刚才的样子。软禁了他那么久,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直到今日出门,看到丫鬟为他悉心打理,这个人好似突然变了个样。那一身鹅黄的长衫在他的身上如此的灵动,柔顺的青丝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去穿过,还有那张脸……那张脸啊,虽然憔悴,但却如最美的莲花一般让人醉心……想到这里,宁王摇了摇头,有些不齿自己的邪念。
再说这边归云山庄。
自从得知王爷要登门造访的书函,整个归云山庄都戒备了起来。池暮不知道此行王爷的用意何在,说不定是另有阴谋,所以一番部署,早早与梓祁带领手下等在了庄前。
看到王爷一行人抵达山庄的时候,池暮看傻了眼。有一刻的失神,但立刻又恢复了一脸冰霜。
在王爷的身后,有一个飘摇的身影,两手都被旁边的丫鬟搀扶着,摇摇欲坠,好像是站不住的样子,手指上还缠满了厚厚的绷带。那人面色惨白,最刺眼的是,他的脚上带着重重的铁镣。那人跟在王爷的后面,艰难的向这边走着,脚上的铁链声声作响。
那是他的影卫。
王爷看到了池暮愕然的表情,先说了话。
“江兄,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府上的贵客,尹若熙,尹公子。”说着,还重重的强调了那个“尹”字。
“王爷,这……”
“哦,当日刺客一事,错抓了尹公子,那刺客另有其人,已被处死。本王也知道了尹公子本是府上的人,本王知道江兄当日是无意欺瞒,这件事情就不再追究了。”说道这里,王爷扫了一眼池暮身后的梓祁一干人等,继续问道,
“怎么不见江阁主?”一直没有见到江池羽本人,宁王有些纳闷。
“家弟卧病在床,不方便出来相迎,还请王爷见谅。”
寒暄了两句,一行人进了归云山庄。自始至终,池暮再没有看若熙一眼。
听到池羽卧病在床的消息,若熙心里咯噔的一下,难道被刺客追杀的那日池羽没能逃过毒手?心中一阵不安,被丫鬟搀扶着进了会客的大殿。
殿内,一桌丰盛的宴席呈在桌上。众人纷纷就坐。宁王示意丫鬟把若熙搀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也不急着开吃,开始和池暮等人攀谈起来。
桌面上一阵暗潮汹涌。池暮与宁王从容对答着。
但这些,在一旁的若熙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低着头,望着眼前的空碗,一双包的像粽子的手放在腿上。
良久,宁王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若熙,笑了一声。
“本王忘了尹公子手不方便,不能拾筷,来,本王喂你。”
说罢,夹起了一块肉,递到了若熙面前。
这下,全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若熙抬起头,尴尬的望着宁王这诡异的举动。两人都僵在那里。
宁王狠狠给若熙使了一个眼色。若熙会了意,迟钝的张开嘴,把肉吃进了嘴里。
若熙把东西接过后就又低下了头,食不知味,生生吞了下去。
曾经,池暮也这样喂过他吃饭。
那是唯一一次自己和长大后的池暮在一起吃饭。当日池暮也一口一口,不厌其烦的喂着自己。只是自己是跪在地上,待罪之人。
宁王满意的笑了笑,转头向池暮讲道,
“江兄,其实我此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听到宁王终于提到了正题,若熙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现在若不是自己的手被这纱布层层缠住,恐怕早已狠狠的握住拳了。
“王爷何出此言,王爷有何吩咐,江某定当效力。”毫不知情的池暮答道。
突然,宁王的手搭上了若熙的肩,一把将他的身体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笑里藏刀的说道,
“我想向江兄要一个人。”说完,放在若熙肩上的手紧了紧,微笑道:“这个人。”
万念俱灰
良久,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若熙仍然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就要凝固的时候,池暮出了声。
“看王爷的样子,莫不是想收了这位尹公子做男宠?”
“呵呵,本王觉得和尹公子很是投缘,其实又有何不可呢?只要江兄同意。”
“王爷,那日江某登门拜访,此人受刑之事可是历历在目,这人的身子,可是脏的很呢,怕是弄脏了王爷的身子,江某可是承受不起。”
宁王感到手下若熙的肩膀紧了一下。
继续说道,
“本王愿出黄金千两,向江兄买了这个影卫。”
“那倒不必。”池暮说道。
此时,一直低头不语的若熙慢慢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望着对面池暮冷冷的眼。
“王爷若是喜欢,江某将这人送了王爷便是。区区一个贱奴,怎敢收王爷的重金?”
“哈哈,好!!江兄真是爽快!!本王喜欢!!哈哈哈哈!”
……
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不见,所有的画面都开始模糊。
桌上又恢复了喧闹。大家又开始了攀谈。
若熙就那么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小心翼翼铸造的堡垒坍塌了。
这就是自己的身份。一个任人买卖交易、互相转送的东西。居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出现在这里。
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很脏。可是怎么从那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事实竟变得那么刺耳。
现在,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这样一副狼狈样子,何必自取其辱。
胃中一阵绞痛,险些吐了出来。
“王爷,在下身体不适,请恕在下不能奉陪。”若熙突然站了起来,低低的说。
宁王看到若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火上浇油道,
“尹公子,你答应本王的事情,可要做到啊。”
“王爷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兑现承诺。”
说完便摇摇晃晃的离席了。
若熙转过身后,池暮的眼睛一直望着那消瘦的背影。两个丫鬟搀扶着他缓缓离开,脚上的铁链声声作响。
七日后,无双岛的人马整顿行装,离开京城。
待他们出发的时候,京城的天已经稍稍变暖了些,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梓祁很是不舍的看着还卧病不起的池羽被送上了马车,伫立在雨中,为他的岛主送行。
一行人原路返回,向他们停靠在口岸的大船出发。
宁王府里。
宁王缓缓走进后园,看到正坐在凉亭看雨的若熙。
现在若熙已经不用被关在房里了,他可以在后园走动,但是脚上的镣铐并没有被解开。
若熙明白,宁王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但是自己已经万念俱灰,根本没有想要逃走的念头。
因为就算逃出了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已经像个玩物一样被送给了宁王。曾经唯一的归属现在也将自己抛弃了。他就像是人人要躲的瘟疫一样,沾过的人都巴不得把他脱手。逃出去,又能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今天是他要走的日子。”宁王缓缓走到若熙身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这人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如此单薄。
“……”
“现在可能快到城郊了吧。”
“……”
若熙的手紧紧握了握。现在手上的纱布被拆去了很多,只剩下手指的部分还缠着。那手里握的,是无双岛影卫的腰牌。
池暮在见到他的第一天丢给他的腰牌。
而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从此,他和无双岛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良久,若熙站了起来。
“王爷,请允许我送主人一程。”
绝伤
细雨连绵,骏马飞驰,在雨中掀起一道水雾。
宁王府的汗血宝马在舒展的驰骋着。马背上,是一白衣男子,青丝飞扬,任雨水淋湿他的全身。
宁王答应了若熙,让他最后送他的“主人”一程。他也答应了若熙,为他解开了脚上的镣铐,为他这最后的一面保留一丝尊严。
若熙不想,自己留给那人最后的印象也是充满耻辱的。哪怕是一次也好,他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为他即将远行的心上人,送行。
所以他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这个人。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愈下愈大,最后还是将若熙淋成了个落汤鸡。
赶到城郊的树林之时,终于赶上了无双岛的一行人马。
无双岛的车队停了下来。赶车的马夫惊诧的忘着这个骑在骏马上的男人。他们都记得这个面容姣好的男人。曾经这个男人在来京城的路上一直跟在自己的队伍里,岛主还让他上过马车,那时他还是身份低贱的影卫。
然而此时这人已经是自由之身,还骑在高高的骏马之上。车夫心里暗暗想到,长的好看的男子真是幸运,靠张脸蛋就可以得到自由之躯。不过转念又想到他们可能是以肉体来作为交易,就又多了一份鄙夷的神情。
池暮感到前行的马车停了下来,觉得异常,警惕的护着昏睡在马车上的池羽,掀开车窗的帘布向外看去。
他看到雨中,那人飘摇的身影。不远的树上还栖息着一些陌生的黑色身影。想必是为了监视那人而来的。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越想躲的人,就越是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给他一个果断的结局,恐怕这场恩仇就永远不会结束。
想到这里,池暮走下了马车。
若熙下了马,跟在池暮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树林。
走在前面的池暮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若熙。
如果是以前,此时若熙应该立刻跪到池暮的脚下,恭敬的喊一声“主人”。可是这时,他什么也没有做,也就那么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人。
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好像是在等自己说话,若熙有点尴尬。
只见他窘迫的掏出一直在胸口护住的那块无双岛影卫的腰牌,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我……是来还你这个的……”
要笑。若熙跟自己说道。他记得小的时候池暮曾经跟他说过,他很喜欢看自己笑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他想要笑给他的心上人看。
可是好像自己的效果并没有达到。眼前的池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吧……真是丑人多作怪了。
若熙窘迫用手拂去黏在自己脸上的碎发,好像是想把自己整理的体面一点。
很奇怪。若熙自己感到,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要取悦眼前的这个人。
像是个因为想要糖果而去努力讨好大人的小孩子。
雨水已经将他整个湿透了。脸上的雨水一道一道的滑下,好像是泪水一般。他哪里知道,在别人的眼里,他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摄人心魂。就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惹人心疼。
半晌,池暮看了看若熙一直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腰牌。
那是他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