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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第一卷)遇鬼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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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迁慢慢的吃了几口,身体越来越软,已经要瘫作一团。 

  等老仆来说热水准备好的时候,他几乎是睡著了。 

  战把他的衣服重新脱下来,心疼的看到,即使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没控制住好力道,静迁的身上有青青红红的印痕。 

  战轻手轻脚象对待名贵玉器,把静迁抱进盛满水的大木桶里,慢慢的,用最轻的手法为他洗涤。 

  静迁的眼睛一直闭著,战把他抱出来,擦干净水,为他上药。 

  那药原来是为了静迁的腿而准备,却在现在派上用场。 

  静身子动了动,战小声说:“忍一下,就好了。” 

  他咕哝了两声,居然还在说:“我的鱼篓……” 

  战忍不住失笑,道:“好,我这就去。” 

  给他擦了汗,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 

  战沿著那条路再走了回去。 

  一路上他都神采飞扬,想著静迁的一切。 

  结果那钓竿居然还在石头上没被冲走。战觉得极讶异,又觉得运气实在好。 

  走近了看才知道不是什么运气好。 

  静迁把钓竿放在大青石凹下去的地方,上面用一块石头压住。 

  战轻轻笑出声。 

  静迁真是来钓鱼的么?看这样子明明就是在开小差发闲呆,不然鱼竿不会事先就这样放好怕冲走。 

  战低下头去拿端放在一边的鱼篓,里面也是空的。 

  这时候战看到了青石上的字。 

  小石头的尖处在青石的平滑处划的字。 

  白白的细痕。 

  战认识静迁的字迹。 

  突然想起来他来的时候,静迁就在这里划字。 

  来来回回都是一个字。 

  战。 

  静迁的手上力气不大,战是早就知道的。 

  但是这些划痕都很深很清晰,可见静迁划得很慢,很用心。 

  战蹲在那里,手指慢慢顺著那笔划跟著写。 

  战。 

  战。 

  战。 

  战。 

  …… 

  每一个字,都刻得很深很清楚。 

  风呼呼的吹,水哗哗的流。 

  战觉得一种名叫幸福的情绪,慢慢涨满了全身。 

  想要狂喊,大声的喊出来。 

  我爱你,静迁。 

  回去的时候,静迁还在沉睡。 

  因为天气很暖,被子包得密实,他脸色红扑扑的,额上有隐隐的汗迹。 

  战坐在床沿,轻轻握住他的手。 

  窗外面那老仆在理木柴,细的枝节都折成断,粗的放在一边,找出一把斧子来,袖子挽了挽,抡圆了劈木柴。 

  战推开门出来,说:“老人家,这种粗活我来做。” 

  老仆惊慌失措,连连说不可,哪有让客人干活的理。 

  战笑了笑,卷一把袖子,把斧子抢了过来。 

  老仆一直在一边说不行,战还是很快把木桩劈成了均匀的木条。 

  院里还是那株树,花还开著。 

  暖阳无边,身上有些微微的冒汗。 

  天晚的时候,老仆有些歉意的说,没有多余的地方招待客人,只好让他睡厅时,多铺一点。静迁的声音忽然在里间说:“不必麻烦,我们睡一起。” 

  这话说得很平静,老仆答应的也自然。 

  唯有战,听出这话里浓浓的,切不开的情意。 

  他掀开帘子进里面,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然。静迁躺在榻上,撑起身体看著他走进来。 

  那双眼睛在一片昏然中,还是有星子的般的光亮。大约是因为刚醒来,分外的水灵。 

  静迁轻声说:“开窗子透透气儿,好闷。” 

  战答应了一声。 

  微冷的风从窗格中吹进来,静迁试著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说:“你过来一下。” 

  战在床沿坐下,静迁软软的靠过来,揽住他的颈子:“我还是累,你陪我坐一会儿。” 

  战心中涌起无限温柔,淡淡的甜蜜,连指尖都幸福的有些颤。 

  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腿上,头颈交缠著拥抱。 

  静迁的头发有些凌乱,胡乱的散在背上。 

  “静迁。” 

  “嗯?”懒洋洋的鼻音。 

  战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的喊他的名字。 

  “静迁,静迁,静迁,静迁,静迁……” 

  静迁无声的笑了。 

  他从这重复的呼唤里,听出许多许多。 

  “阿战。” 

  “阿战,阿战,阿战,阿战,阿战……” 

  这样重复的彼此呼唤的声音,直到唇舌都交濡到一起的时候才消失。 

  这样单纯而紧密的拥抱,似乎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 

  在黑暗的山间房舍里,相拥著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的两个人,深爱著彼此。 

  夜渐渐深了,月光如水,照在他们身上。 

  静迁躺在战的臂弯里,呼吸平稳。 

  他的头发胡乱披洒在战的肩膀上胸膛上,漆黑的头发在月光下有银色的一层光。 

  夜里静迁醒来过几次,战睡得浅,静迁动一下他也就醒过来。两个人在微微光亮的房里,眼睛里只看到彼此。没有说话,只是拥抱,微笑,接吻。 

  然后搂抱著彼此再沉睡过去。 

  早上静迁起了床,看得出他身体还是不舒服,但是背脊挺直,眼睛明亮。战在那老仆看不到的时候亲吻他,觉得这样倔强如山竹清新似露珠的他,永远都爱不够。 

  总在上一刻觉得已经爱他到了极限,却在下一次注视中发现心中已经沉甸甸的爱意又增了一分。 

  清粥盛上来,还有切丝洒了香油的腌制的小菜。静迁挑起一筷子放在战的碗里,笑著说:“这可是亲手腌的,你尝尝看。” 

  战喝了一口粥,就著小菜,眼看著静迁甚至舍不得眨动。 

  “味道怎么样?”静迁有些期待地问。 

  战闭一下眼,卖个关子:“尝不出来——” 

  静迁的表情象是有些失望:“可能口味淡你吃不惯吧。” 

  战有些坏坏的一笑:“一口两口,一天两天,怎么能尝出你的好?我要天长地久,日日夜夜都品尝,尝个五十,六十年,估计就尝出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绝妙味道。” 

  静迁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有微微的红。 

  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把碟子里的菜挟了一些到他碗里,埋头默默的喝粥。 

  老仆收拾了碗筷去,静迁说,要是闷,找本书看,或者出门去走走。战想了想,说:“我陪你写字吧。” 

  静迁看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收拾了桌案出来,铺开了纸,取出笔墨砚台。战挽起袖子替他磨墨,看静迁执笔写字。 

  认真时候的静迁十分动人,从侧面看他,清秀的脸庞,眉如远山。 

  静迁抄了一段诗赋,放下笔来微微一笑:“怪闷的,你一定不惯。” 

  战挑起眉:“为什么闷?我可不觉得。” 

  静迁笑了笑:“你现在是新鲜头儿正紧,等过个三五天,就知道这里静得怕人,一年中见不到十个人,来来去去就是樵子和猎人。天天太阳都出来,天天月亮都出来。这里甚至没有鸡鸣狗吠……”他声音低下去,最后一句话几乎听不见:“你一定不会惯。” 

  战弯下腰捧起他的脸,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你不觉得闷,我也永远不会。要是你觉得闷,我带你去山外,那里有村落,有市镇,有小孩子,有唠叨的女人,有鸡飞狗跳,包你天天被吵到头痛。” 

  静迁并不象他轻松。 

  “山外的人……我听说山外的人都有很多心计。”静迁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深沉的担忧:“战,你的家人……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战抱紧了他,感受这少年心中深埋的痛楚,爱怜的亲吻他的鬓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你只要看著我,相信我。我不会让人伤害你,我只会让你快乐,无忧无虑的快乐,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 

  静迁在他有胸口摇头,声音因为被战的衣裳堵住了气息而显得窒闷:“不要紧。我就住在这里,你有空的时候,就来看我。”他极力让这话说得平缓:“将来你娶了妻,生了子,要是还想来,我也一样等你来。” 

  战觉得心里生疼,那是最柔软最甜蜜的疼。 

  “傻瓜。”紧紧把他揉进怀里:“我没有父母了,我是孤儿。族里的人东一家西一家的给饭吃长大,十四岁的时候就靠自己的刀闯荡。我要和你在一起,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是这样说。静迁,别犯傻,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把我的生命和对你的爱放在一起称量的话,我不用想也分得出孰轻孰重。”他爱怜的抚摸静迁的头发:“我愿意用一切来换你的快乐。” 

  静迁紧紧抱著他的脖子,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是,阿战。我也是。” 

  “你高兴住哪里,就住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这里,我就陪你常住这里。想去山外,我们就一起去山外。外面的人很多,有恶人,但也有许多好人。抚养我长大的那些族人,他们都极好。我也有一座房子,不如你这里整齐干净,你可以帮我收拾整理。窗纸也贴好的,象你这里的一样。院子里种一棵树,也要能象这棵一样开满了花的。你喜欢读书写字,就留在家里,还可以开个小学堂教教族里的孩子。我出去的时候,你要记得每天想我几回。我要是回家了,我们就一步也不分开。要是你嫌山外吵,我们就在这里住。你陪我去打猎,我陪你去钓鱼……就我们两个,你喜欢么?” 

  静迁含泪而笑,定定的看著他。 

  外面的院子阒静无声,闲庭落花似梦。 

  连著几日天气都晴好,静迁说要晒晒冬衣好收起来了,顺便也说晒晒一箱子的书,怕总放著潮坏了。战哪里肯让他搬粗重东西,一定要自己动手。静迁拗不过他,笑了笑,自去收拾厚衣。 

  战把床下的书箱拖出来,将席子铺在院子里,把书一本一本放在上面晾晒。 

  箱里书满满填填,战随手翻翻,看到书缝里多有静迁记的笔墨,越看越觉得那字迹挺秀漂亮,捧起一本翻翻,再换一本翻翻。 

  战在箱子里乱翻,竟然找出一本全是曲圈儿文字的书来,翻了两翻不得要领,拿著问静迁:“这是何书?我一个字也不认得。” 

  静迁就著他手看了一眼,笑笑说:“这可是一本老书了,写得字古怪也不怨你不知道。这书怕比你,我,还有老宋叔的年纪加起来还老。我以前看过,都是一些怪力乱神的奇谭,后面还画著些咒法之类,闷得很,我也看不下去。不过那时候实在没书看,也就翻一翻。” 

  战好奇起来:“咒法?我们族里也有巫医的,有时候会用草药符灰给小孩子驱病,这上面写的也是么?” 

  静迁想了想,说:“大概是吧。我有次好奇,叫宋叔买了符纸朱砂什么的来试,不知道是心不诚,还是这上面在瞎说八道,没有什么用处,就只一次……”他咽住了话,战好奇地追问:“难道灵验过?” 

  静迁点了点头:“嗯,不知道是地气鼎盛,还是真的法术起作用……”静迁推开了窗子,指著外面那株花树:“这树已经百年树龄,四年前渐渐枯萎了。宋叔挖开了地下看,说是根被山鼠咬断吃了,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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