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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堂上的客人还算多,跑堂的小二也算勤快,酒,也够醇。
苏若饿得狠了,很快地咽着饭,见戚少商执着酒杯,眼中不由流出几分好奇。
戚少商见状,也不管顾惜朝侧目,当真倒了一杯递给他,见他一饮下去小脸通红不由哈哈大笑。
许是这酒真的太烈了,只一杯,苏若便已伏倒于桌,倾倒了面前的碗筷。
“酒是好酒,够烈够醇,可惜走了味,便是再好,也咽之不下了。”
“你不饮,怎还要他人饮?”顾惜朝沉静地道。
“这样难道不好,也免得他待会受到惊吓。”戚少商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笑意飒然,仿佛说的是待会去哪里散步一般。
顾惜朝淡淡一眼,环过四周:“也是,血雨腥风,不见为佳。”
“听任总管说,你功力将复,如今如何了?”
“承大当家关心,三个时辰前已恢复。”
“复”字一出口,他的身子忽然旋起,青影如箭,直射向邻桌两位紫衣男子。
谁也没料到他这一旋一掠,便是料到也不及反应,便是反应了,也来不及出手招架。因为他的速度太快了,如鬼如魅,他的身形又太美了,长袖漫展,飞扬于侧,引得人一惑。
这一惑足够要了他们命。
顾惜朝的小刀化作一道白光直扫其中一人咽喉。
那人恍然惊觉,已然被刀光拢住了面门。距离太短,长剑于腰竟是出手不得,只有退,疾退。
然而他避得匆忙,这一退,不过三、四步远,顾惜朝却已行了六步。小刀入喉,拔出,撤身,不过一瞬。一瞬,已击杀一人。
然还有一人呢?顾惜朝击杀他同伴时,他没有援手,只因他知道,若援手,自己也必死无疑。所以他退开,拔剑再上。
不过他仍是死了,不是为顾惜朝的小刀洞穿咽喉,而是被一把剑刺透了心口。
一把剑,寒剑——逆水寒。
紫衣男子倒下时,露出了身后持剑之人的身影。
戚少商手中执剑,剑上染血,然而他的表情却是笑,笑得很开心,他说:“你肯把背后交给我,我很高兴。”
顾惜朝的回答是抿唇一笑。
背贴着背,站在堂中央,周围是十数人形成的包围圈。
十数人里,什么样打扮的都有,跑堂的、算帐的、打尖的、甚至上菜的。整个客栈里的人全在这里。
那位小二模样的人站在最前面,盯着他们,目光怨毒,咬牙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戚少商道:“你若要下药,下在菜里就好,偏偏要下在酒里,要我不知道也难。”
“胡说!!”那小二怒道,“我的‘醉迷离’无色无味,别说是在烈酒里,就是在清水里也无人辨得!!”
胡说,当然是胡说,戚少商只不过要他怒。
他的确怒了。他这一怒,眼里立刻就只有了戚少商,脑里只想着怎么把他毒得尸骨无存,他甚至想到了用什么毒粉最合适,什么毒水能让他死得最痛苦。
然而只是想而已,他再没有机会去做了。
在他只看到戚少商之时,顾惜朝已作紫电一掠,依旧是小刀,依旧是夺喉,一击而中,即刻掠回,小二身后人纵想援手,已自不及,更何况,逆水寒的剑芒犹在眼前。
于是人倒地,绝命。
其余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他们本欲以特殊阵法困杀二人,却转瞬间连失己方三人,而这三人,两个是他们的阵眼,另一个则是他们中唯一擅毒的。
而圈中那两人,犹自背向而立,长剑小刀,互为攻守。
二人身后,苏若仍旧安睡。他们自方才起,甚至不曾离开此桌一步远。
●15。
满堂血色。
十三人,七个死于逆水寒下,另外六个,被顾惜朝的小刀刺穿了喉咙。
有些人一直到死都没弄清自己是怎么丧命的,他们只看到青影一动,便惧由心生,那抹青影其实不止美而已,对他们而言,是一舞便失一人的恐怖。
而其实顾惜朝根本没有用什么诡异的招数,他只是单纯地只攻不守而已,守之一事,他已全数交托给身后那人。正如那人信任他手中的小刀一般,他也信任那人的剑,信任到,敢于在众多敌人虎视耽耽之下左冲右突,直取要害。
对方也曾以剑相抗,却在还未触及他衣襟之时,便被逆水寒折了牙、断了刃,而那一抹突入喉中的冰凉,便是他们最后感受到的一切。
整个过程中,顾惜朝用的一直都是那柄小刀。然武林人所使兵器向来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之说,他虽身形灵动,看来飒爽有姿,实则面对长枪利剑时仍甚是凶险,所幸有戚少商在旁护持,方能施展有余。
戚少商其实早看出了他内心的执拗,他只是不追问而已。他知道那人身上其实有一把神哭小斧,但他不用,他便由着他,顾惜朝所行自有其道理。他所须要做的,只是在必要时用逆水寒替他挡去敢于近身的袭击而已。
他们,便是有这种默契。
就这样一直杀到最后。
十三名刺杀者无一幸免,喷出的血把客栈的石板地都染红了。
顾惜朝的脸上染上几滴血,从人喉腔中喷出的血液,红得灼目,映在他苍白的脸色上,是一种肃煞的绝艳。
戚少商抬起手,以袖拭去那几滴艳红。他看不得那人染血,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那总让他有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
顾惜朝也由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偏了头,轻轻地一蹭,然而与那柔顺甚至可说可爱的动作相反,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沉静得近乎哀伤:“知道我为什么不用神哭小斧么?不光因为这些人不配,还因为,我已答应了晚晴,再不用那东西了……所以不管再为何因、为何人,我都不会再出斧……”
戚少商还未嚼出他话中含义,他已霍然转身,往那尸骨累积之处行去。
扭曲的尸体被他踢开,偃卧于地的,是一把出鞘长剑。剑的颜色苍白,在满地鲜血中白得触目,白得不染丝毫污秽。
一只同样苍白的手将它持起,上面的血便顺着剑身滑落于地,直到回复一剑如镜。
好剑,杀百人而不染血。
顾惜朝将它举了起来,笑道:“武功不怎么样的人,用的剑倒是不错。”
“既然是好剑,你便留着用吧!”戚少商凑过看了一眼道,“你不再使斧,总要有件武器防身。”
“不错……”顾惜朝还剑入鞘,看了他一眼道:“我不会再因任何人出斧,但——还可以为你出剑!”
斧随红颜,剑傍己身,出鞘染血,为君一人!
戚少商的心,便重重一震。那人极少许下诺言,如今却许他如此,让他如何不动容。
也正是因为动容,让他没有听到顾惜朝转身离去时风里最后飘来的一句话,那句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每每念及便悔不当初的话:
为你出剑,只要你信我——所以,若是有一天,你让我失望,我便埋剑荒野,再不出现于你面前!
解决了刺客的问题后,便是轮到晚餐的事,而让戚少商惊讶的是,顾惜朝居然进了这血气满堂的客栈后的厨房,还顺利翻出足够四五天用的馒头干粮。
问原因,那人眉一挑,道:“客栈原本的人都已失了踪影,堂内事物却井井有条,这些家伙埋伏在这必不是一时半刻之事,我们何时会到他们不清楚,怎能不准备些食粮?”
戚少商于是只好汗颜。其实他想说的是这种血流满地的地方拿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吃,但终于没敢问出口。
事实证明顾惜朝的做法非常正确。
从芦家渡步行至宜和镇,本来只需一天便已足够,然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总有一队队一堆堆的刺客出来搅局。大道也好,小径也罢,如影随形,纵是睡觉也不得安宁。
虽然对方的武功对于戚少商和顾惜朝而言不值一呷,但要顾着完全不会武艺的苏若,还要随时提防他们下毒或偷袭,实在是非常烦人,原本一天的路程硬是拖到第二天晚上。
而对于他们来说,能赶在夜深前抵达宜和镇无疑是件好事,宜和镇不同于僻小的芦家渡,可算是一座大城,城中客栈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便不用担心掌柜伙计全部被调包的情况。
能够有热腾的饭菜下肚,有暖和的床被安睡,无疑是件舒服的事,所以苏若很早便睡了下去。
窗外偶尔传来鸟类的咕咕声,不知是野鸽还是猫头鹰之属,催人入眠。
然而邻房的另两人,却偏偏要了一壶茶进来,对面而座,烛光映夜,了无睡意。
戚少商摩挲着茶杯,却也不饮,他皱着眉,仿佛有些疑惑,有些犹豫,又有些担忧。他问:“惜朝,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
对面青衣的人眉目疏朗,托起茶杯徐徐饮就,优雅而从容,语气中全无半点紧张之感:“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一路上被盯得太紧了么?”戚少商压低了声,但语气严肃,“你不觉得,我们的行踪暴露得太快、太准、太频繁了么?”
“觉得。”顾惜朝轻轻吐出两个字。开玩笑,这样被追杀,若是再无所觉,他顾惜朝这名也真可以让贤了。
“以你看,是怎么回事?”戚少商问道。
“内奸。”顾惜朝平静地分析道,“有人一直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某人知晓,然后那人便派遣刺客于道上等候。”
“……”戚少商拧了拧眉,他这么做时,总让人觉出一股沧桑感,“那内奸,自然不是我。”
“也不是我。”顾惜朝淡淡道。
“那么,就只有……”戚少商没有说下去,目光却移向一墙之隔的邻房,那里,苏若正睡得安定——至少,在顾惜朝离开之前,那小鬼是睡熟了的。
“怎么,大当家不敢相信么?”顾惜朝冷笑一声道。
“……我只是想不透,他这么个孩子,做什么也要搅进这种砍砍杀杀的事情中来。”戚少商叹道。
“什么理由都好,既然知道他不太对劲,大当家以后防着便好。”
“‘以后’?”戚少商疑惑道,“为什么是‘以后’?”突然明白过来,惊问,“现在他一人独留房中,该不是又做了什么报告行踪的事吧?”
“多半。”顾惜朝道。
“不阻止?”
“呵,怎么阻止,杀了他?大当家忍心么?”顾惜朝却只冷哼一声道。
“惜朝!”戚少商怨怪地喊了一声,“或许,我们可以找一户人家把他寄养下,这样于他于我们都好。”
“没那么容易。现在把他丢开,也不过是解决了身边的麻烦而已,如不能解决此事本身,终是无益。”顾惜朝摇头道,“我现在把他留着,不过是要看看任怀卿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也知道我这般想,才要求我代他照顾苏若。这一局,其实谁都心知独明,单看谁玩得过谁,如是而已。”
“但这般太过危险!”戚少商喊道。把一把无鞘的小刀收在胸口,纵然它暂时没有扎伤人,却难保不让人心惊胆战,更何况,那孩子如今天天与顾惜朝寝于一室,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大当家不也清楚得很?”顾惜朝说着,双目间浮出一线熟悉的狠烈,“我便是要看看,任怀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戚少商最终没能拦下他,当然,顾惜朝做事又有何人拦得下了?他一向有信心,有胆量,更有得是才智与谋略,玩计谋之一事,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敢赌,敢于拿自己的安危赌,更是誓要赌胜。
然而这个赌局,他看得到终点,却未必看得出过程,若是他知道不久后会发生的一切,他还会如是下赌注么?
可惜,无人知道,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