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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拨着绿油的叶子,有意无意:“位子放对了,自然长得好。若是放错了,何时枯死都料不定。”
卫子夫心中悠然一紧,忐忑起来。因为怀孕,这几日多站些时候就发累,此时脚跟正僵得生疼,她又待不得心中疑虑,忍不住问:“太后急传臣妾,可是有事交代?”
王太后仍是摆弄那盆绿景,似乎随意,话语却万分凝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怀孕了身子竟是比哀家的老骨头还弱了,看来只要一点点惩罚,就能让你摆脱这种痛苦。”
卫子夫一怔,摇头道:“臣妾不想摆脱,这是刘家的血脉,无论如何都要生下这个孩子。”
王太后讽讽笑,瞥了一眼她的腹部:“可是太皇太后和皇后都不希望刘家第一个孩子是你所生,你觉得自己护得住他吗?”
卫子夫觉得只王太后那一眼,就像有一根刺扎进自己的身体,浑身冰冷不自在,而王太后的话也不无道理。太皇太后重视刘家血脉的嫡庶,陈阿娇则对她早已异议,就算刘彻加派人手保护披香殿,只要太皇太后和陈阿娇想,总有办法能让她失去这个孩子。唯今之计,只有找到另外的靠山和刘彻站成一线,兴许得夺得半边安全地。王太后并不像太皇太后和陈阿娇那样,她只为自己的儿子铺平前面的路。
看到卫子夫沉思,王太后已经看穿她的所想,隐隐含笑,低声道:“只要你答应为哀家做一件事,哀家定可保你腹中孩子安然无恙。”
卫子夫想了想,说:“太后请指点。”
王太后挑了一枝多余的绿枝,将手上的大剪对它一夹:“今年,朝中的李太尉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哀家便让皇帝封了个夫人给她。不过这李夫人心高气傲,哀家甚是不喜欢!”她侧过头,定定望着卫子夫,“哀家想请你帮这个忙,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卫子夫心中暗讶,犹豫:“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太皇太后和皇上……”
王太后将大剪交给一旁的太监,坐回软垫上:“太皇太后也是哀家一样不喜欢,至于皇上,他从未对李夫人上过心。你且放心,必要之时哀家会助你一臂之力,哀家说过只要你做了这件事,就保你腹中孩子安然出世,你自然不会有任何事。”
卫子夫呆站了片刻,艰难点了点头:“臣妾尽力而为。”
“你必须全力以赴!”
殿上传来无比坚定,卫子夫抬眸,触上王太后尖锐的目光,心悠然一沉,垂下眼重重再点头。
回到披香殿,卫子夫倚在长垫上叹息。独自冥想了半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褐木盒子抱在怀里,然后去往鸳鸾殿。
王初颜一眼就认出那个盒子,担心问:“卫美人,奴婢虽不明你究竟要如何做,但也不一定要用这里面的东西。”
卫子夫轻叹,其实也是不舍:“李夫人心高气傲,父亲又是太尉,还能缺什么呢。”
言之有理,王初颜还是感到万分可惜。
转过几条廊子,一段探满花枝的矮墙见入眼帘,这些开满小花点缀在墙头垂挂在墙尾,远远观去,十分有韵味。那面矮墙上有一个圆形小门,里面便是鸳鸾殿的院子,往里一谈便看见一位身穿嫩黄袍子的女子吩咐左右宫人在花丛间来回奔跑,像是在采集花枝。卫子夫整理心绪,款步而进:“李姐姐好雅兴。”
随声望去,李氏上下打量,疑问:“你是何人?”
卫子夫鞠身,含笑道:“嫔妾姓卫名子夫,今日冒然拜访,不打扰姐姐清静吧?”
李氏恍然,嘴角的颇有些讽意,酸傲道:“你……呵,本宫的确贪得这清静,不像有的人闹得宫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转进殿里,招手令宫女将剪下的花枝放在案桌上,头也不抬,继问,“你来我宫里做什么?”
卫子夫走进殿中,匆匆扫了一眼鸳鸾殿。这殿子说豪华也不算,就是比披香殿奢侈些,更多的该是清雅。她迅速转过神,接过王初颜端着的一个木盒,打开道:“近日嫔妾得了几块彩光琉璃,揣在手上也无用,便送给各殿的姐妹讨个人情。”她将打开的木盒放在李氏面前的桌上,笑说,“你看这块琉璃,正好与你鸳鸾殿的清雅相配,姐姐喜欢吗?”
深褐色的木盒里嵌着一块红色软布,上面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琉璃,通透晶丽,十分耀眼。李氏着眼看了看,眼中透出一丝欢喜,却生生用脸上的孤傲不屑掩去,问道:“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条件要交换?”
卫子夫灿然笑,说:“先前不是说了吗,嫔妾就是换个人情,往后好相互照看。若李姐姐一定要交换条件的话,就请泡壶殿里最好的香茶,嫔妾最喜欢品茶。”
李氏点点头,转身叫了宫女进来吩咐:“去把皇后所赐的茶叶泡来。”
每个封为嫔妃的女子都会得到皇后所赐的茶叶和饰品,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当初卫子夫封为美人的时候,皇后也曾派人来送,但只是在大多中品东西里参了几样上品。既然王太后说太皇太后和刘彻都不太喜欢李氏,那么鸳鸾殿所赐物品中就只有皇后的东西。卫子夫心中暗然,颔首笑:“多谢。”
李氏回应笑了笑,顾自拿起桌上的花枝插进灌满水的瓷瓶里。卫子夫端着彩光琉璃,左右在殿里转了转,然后对李氏说:“琉璃放在明亮处更显光彩,嫔妾看窗口的案台不错,便放那了。”
李氏头也不回道:“可以。”
卫子夫笑而回头,取出琉璃,轻轻摆在窗口的案台上。阳光从窗口透进,照在通透的琉璃上,焕出五彩的光芒。案台后面是一面挽起的紫帘,光线穿透琉璃照在帘上,顿生一个黄亮亮的光晕,向四面缓缓散开,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站在殿内的宫女看到此幕不禁轻声赞叹,李氏的目光从瓷瓶的花枝上转过,看到窗口的琉璃和周旁的光晕,顿时也惊叹了眼。虽说还未进宫时在太尉府,自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这等上品的琉璃,还是第一次看见,想到卫子夫竟能得这样一件宝贝,不由生了攀附之意。
这时,宫女端着茶壶进来,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倾到两盏,轻缓的茶香隐隐漫开。李氏放下手上的花枝,转身洗净双手,搀上卫子夫的手笑请:“茶来了,妹妹快去尝尝好不好。”
卫子夫笑:“皇后娘娘赐的,定是精挑细选。嫔妾不过是自己殿里的茶叶放久了不好,所以来李姐姐这贪几杯呢。如此坦言,姐姐可介意?”
李氏嗔笑拧拧眉:“都是姐妹,有何介意,你若喜欢,待会儿我便让人包些新茶回去。若你嫌麻烦,便多来来我这儿。”
第023章天意真假
“如此,就多谢了。”卫子夫温婉含笑,去接宫女端来的杯子。
王初颜眼看卫子夫端着茶杯就往口中送,想上前却又狠下脚步,急得直拧袖子。卫子夫与李氏谈笑喝了两杯后,便起身告辞,李氏也含笑相送。
走出鸳鸾殿稍远,王初颜上来就问:“卫美人,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卫子夫摇头,一脸平静。王初颜忽然有些气恼,低声道:“卫美人的身子是要紧时期,怎么能随便喝没有经过银针试过的茶,奴婢方才想制止,又怕让张夫人误会而与你树敌,可奴婢心中实在担心,万一……万一……”
看到她恼自己,卫子夫欣慰一笑,挽起王初颜的手臂,与她缓缓走着,一边解释:“李夫人进宫不是一两天,虽然心高气傲,但却没有引出任何一桩事,可见她比起和别人争斗,还是喜欢在鸳鸾殿里摆弄花草。再者,她懂得随机应变,她不是不知我身怀龙种,不会笨到在自己殿的茶水里下毒,将自己陷于困境。”
王初颜明了,但仍不由再叮嘱:“幸而如此……但今后还是要小心些。”
卫子夫点点头,笑说:“你的关心,我都放在心上。跟着我久了,了解多了,以后也不必处处担心了。”
王初颜沉下脸,还带有不安之色,轻轻说:“奴婢不像卫美人,只求咱们能平平安安就够。”
卫子夫注视了她许久,拍拍她的手:“会有的。”
王初颜笑了笑,换挽着她走往披香殿。王初颜心中所要的平平安安在这里是一种奢侈,后。宫只要有女人,斗争就不会断;前朝只要有贪心,谋夺就不会停。王初颜和卫子夫心里一样明白,不自救就只有自毙,除尽棘手才能高枕无忧。她甚至比卫子夫还要忧心,想起送走的彩光琉璃,那是刘彻送给卫子夫的,如何想都觉得送人不妥。
天气闷热,卫子夫不时感到口干舌燥,王初颜便跑去端银耳汤为其清凉解渴。过了一个时辰,王初颜还未回来,卫子夫出去唤寻,刚到门口就看见许多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神情紧张。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身影,正是王初颜。
王初颜手上并未有汤,满头的大汗贴湿额上的碎发,精巧的小脸上扑着一层不均灰炭。她气吁未定,捂着胸口喘声,卫子夫心中一怔,与她回到披香殿中。王初颜喘了几口气,说:“卫美人,鸳鸾殿失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听说,鸳鸾殿的宫人只逃出来一二,李夫人在里面不知生死。”
听到这个消息,卫子夫讶了一眼,颇为无奈道:“老天也不让她逃过这一劫。”
王初颜咽咽喉咙,努力平下气虚,眼神轻凝,小声问:“卫美人,莫非你……”
卫子夫转身打断她下面的话:“世事难料,我又如何能未卜先知。”
王初颜看着她,摇首,眼神笃定:“奴婢跟在卫美人身边时日虽不长,但也不短。”
卫子夫着了她一眼,想到王初颜一直以来贴怀衷心,也能看穿自己不少心思,终是轻言一叹,静静与她道:“我把彩光琉璃放在鸳鸾殿窗口,是为了让酷暑的阳光照到琉璃石上。琉璃通透光亮,一来在表面涣散光彩,幻出令人赞叹的美丽;二来能聚集阳光投射在后面的帘子上,积累热量。鸳鸾殿的帘子质地光滑,一经火苗便会快速蔓延,屋子又多是木质,琉璃聚集的光热灼烧了帘子,鸳鸾殿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失了大火,让人措手不及!”
王初颜惊叹,神情微微沉缓,从袖中掏出一物:“卫美人,你看。幸好奴婢拿回来了,否则被人查出来,咱们就糟了!”
“这,这是……”卫子夫诧然,送出去的那块彩光琉璃竟被王初颜捧在手上,绚烂的光彩不减,这样温柔的美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谁将那场毁灭性的大火与之相连。心上有暖流涌动,卫子夫感动,将满身灰炭的王初颜抱住:“倘若真有人将鸳鸾殿失火之事查到我头上,我只说是无意之失就好。可是初颜,你冒险取琉璃,若有什么闪失,这真真叫我如何是好?”
王初颜轻拍卫子夫抽泣的背,微笑说:“卫美人万万不能抱有侥幸,宫中人心险恶,不留万一才能安心。奴婢将琉璃取回来,也好杜绝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说完,王初颜揣出那块琉璃,用袖子擦净,转身找出一个木盒,将其放了进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幸然笑了。
卫子夫打开西面的窗子,夏天的热气迎面扑来,仿佛也身在火海。正朝鸳鸾殿,那里的天空有些发暗,升腾的黑烟卷上云头,扭出一张张黑色惊悚的鬼脸。李氏的生死未卜,多半是没有生的希望了。今日一变,不知朝中又起多少风云,李太尉亲近陈家,陈阿娇却没有保护好他的女儿,就算认定无意失火,想必李太尉也不会就此罢休。
“你果然有能耐,竟能让它发生得不知不觉,让人以为是无意失火,哀家不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