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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涩的回应如同天籁。在米伊戈尔的心底不断回响。
对米伊戈尔来说,这是一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所有龙族喜爱的东西,有所有米伊戈尔喜爱的东西……
当一个人所追求的一切。一个人所需要的一切,都能够在某个永远不会完结的幻境中实现时,他活着的意义还剩下多少?
米伊戈尔坐在最豪华的餐厅里,享受美味佳肴与陈年窖藏;他翱翔于天际,在云雾间穿梭回旋;他盘卷着身子。用尾巴扫起大片金币,享受着夏尔在他头顶上一双柔软小手的按摩。
金山填补了他本性中对金银珠宝的渴望。在他怀里的小精灵填补了他对感情的渴望,像扔垃圾一样到处随意放置的奇珍利器满足了他的猎奇心理,他看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强大父亲,看到自己亲切好斗的兄弟,看到久别的屠法雷斯,看到了龙族的和平与兴盛……幻境完美替代了他的现实需求,并且还超出了他的期望。
在这世界中,他是真正的国王,统治着一切他希望统治的东西,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精神上永无止境地渴望,神奇地在此停止,不再滋长,蔓延。
这幻境是米伊戈尔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中,所遇到最厉害的敌人,没有之一。
他连想打败这敌人的念头都没有。
……
千鹤悬浮在高高的云端,坐立于一片华丽柔软的锦垫上,望着对面不远处坐着的人,吃惊并且不安。
“放松,千鹤,我是来询问你的想法,并不是想吃了你…因为如果我想吃了你,就不会来询问你。”对面一身纯黑绸缎,长发泻地,面白如雪的女子俏皮地笑了笑,红唇下露出一颗雪白的尖尖小虎牙,让千鹤想到了某种吸食人血的毛绒小蝙蝠,同样有种邪恶的可爱在里面。
千鹤的灵魂混乱地紧张了一下,他按压下不争气的心情,手上的动作却越发恭敬,看着女子瞪大了眼,就差倒地跪拜了。
“死神大人,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你看得上眼的。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平凡又卑微的半精灵,不值得您如此亲睐与示好。”
千鹤的声音里带着不情愿的味道,听得塞西斯咯咯轻笑。
“我可没看出你有多少平凡又卑微的心情,”黑发女子换了个姿势交叠双腿,用前三根指头优雅地从下面的托盘里捏起一块“小点心”,送入精巧可爱的嘴唇中,一边吃一边说。
千鹤听着塞西斯嘴中的食腐圣甲虫发出可怜的“叽叽”叫声,看着眼前随着咀嚼动作鼓动得雪玉可爱的腮帮子,硬是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我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替我干什么事情,你当然可以不答应,也不用担心会来自于死神的报复什么的。嗯,就这样。”
塞西斯微垂下头,在极高之处俯瞰地下的芸芸众生。
她的视线穿过苍白天空,穿过灵魂之力覆盖的风流,俯瞰高塔之上的梁小夏艰辛无比地支撑身体,在乱流吹卷的灵魂光柱中困难地向上飞翔,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千鹤也看见了,脸色一时多端变化,直到注视梁小夏又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头。开始对着盘子里到处乱爬的食腐圣甲虫发呆。
“好了,我在这里也待了一会儿,那么。再见吧,今天和你聊天还算愉快。”
塞西斯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渣滓,正欲离开,却被千鹤拽住了衣袖。
“我答应你,死神大人。我答应你……”
千鹤垂下了脑袋,掩盖住眼中不甘,在死神面前,他连生气的勇气都没有。
从过去到现在,他一直是夏尔身边最弱的一个,他享受着夏尔的偏袒。享受着她的照顾,明明精灵夏尔比他还小,却总是想着他。有什么好处,都不忘记分他一份。
千鹤想要帮助她,却始终是夏尔身边最弱的一个,对她毫无益处,他甚至连泥球都比不上。泥球保护不了自己,却总是会给夏尔治伤。
他一直努力。一直拼命去追赶,可他离夏尔还是很远,很远很远…远得他连追及都没信心。
在死亡之海中,和十几阶的米伊戈尔,九阶的梁小夏,深不可测的镜月相比,只有五阶的千鹤弱得令人发指。
他需要力量,迫切地需要力量,以强大的身姿出现在夏尔身边,那样才配做她的朋友,她的伙伴,她并肩共行的战友。
遍观整个死亡之海,甚至整个世界,能够给予千鹤力量的,也只有面前这位了,仅剩的机会,他不能放过,而且,代价也是他出得起的。
只是这样利用死神,让千鹤依然善良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塞西斯抽回衣袖,伸出白皙的五指捏住千鹤的下巴,将他的脸高高抬起。
当塞西斯的手指捏住千鹤的下巴瞬间,冰冷指尖窜入体内的力量疯狂绞杀着他,灵魂之躯几欲崩解。
那力量让他疼得全身发冷,颤抖不停。
死亡,与生命、时间、空间并存的几个规则顶端力量之一,死亡的规则力量,几乎强于任何一个神祇所拥有的力量。
千鹤只觉得他又要死了,而且还死得极端痛苦,折磨,令人难以忍受。
他听到了花落的声音,雪崩的声音,战争的咆哮,皮鞭的噼啪利响,痛苦的惨呼,哀恸的哭泣…各种声音在他灵魂里回荡,交割的锉刀般磨着他的耳朵,吵得他头疼欲裂……然后,一切噪声从大渐小,归于虚无。
生命的层次,只有在死亡的苦难与折磨前,才能次第展开。
千鹤仰望着死神塞西斯的眼睛,穿过层层的黑暗,最终获得了超越痛苦的瞬间升华。
这一瞬间,疼痛如潮水远去,千鹤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死亡了。
不过感觉只是感觉,他的灵魂并没有消散,他的神智也还清醒,他眸光中最后剩下的不甘暴躁与狂怒,尽数被焚化为黑色的结晶,在千鹤双眼中沉淀下来。
生命——红得鲜艳,热烈,奔放,如同奔牛一般磨蹄向前冲,永不停息。
死亡——黑得深沉,静谧,无情,如同阁楼蜘蛛一般静静织网,慢慢破落。
一红一黑,两种不同色的对立光芒将千鹤缓缓包围,化成一条条粗长锁链,穿入他的身体,再反向穿出,最后扭动破散为双色相间的光点,全数没入千鹤体内。
焕然一新的千鹤重新跪在了塞西斯脚边,双手合十。
“死神大人,从此以后,我自愿追随于您身边…。。”
是不是甘愿的,塞西斯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她伸手揉了揉千鹤的脑袋,低低自言自语一句“手感很好”,又将千鹤扶了起来,亲切地对他笑了笑:
“叫我塞西斯大人吧,好好干,我的神官。”
塞西斯伸出手,穿过千鹤腰际,轻轻摘下一黑一白两根骨笛,在笛子欣悦的欢喜中,用指节敲着笛管,奏出意味不明的乐曲来。
直到此刻,千鹤才对死神的不可捉摸有了点认识,可好像现在去反悔死神的邀约,是不是已经晚了……
……。
再一次看到千鹤与米伊戈尔时,梁小夏差点拿出弓箭,照着两人脑袋猛射——面前的两人太陌生了,陌生得像是被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米伊戈尔一上来,就对着梁小夏热情拥抱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惊诧地发现,老龙眼中时时刻刻对她充盈的隐晦爱慕不见了,换成了另一种更加忠贞与纯粹的守护。
眼前的米伊戈尔,如同一个勇敢的骑士,看向自己的勋章一样,带着丝丝骄傲、珍惜以及对荣誉最坚决的捍卫。
那是一种骄傲与忠诚的情绪,不带任何爱慕倾心。
梁小夏确定,她就是那枚勋章,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米伊戈尔会突然向她献上忠诚……
如果这样的米伊戈尔还算是正常的,那千鹤变化,就是完全超出了梁小夏的理解。
千鹤在几米外站着,皮肤苍白,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祭司服装,发丝上缠着同样的黑色缎带,衣袍边角不停流过红芒,全身上下都泛着神秘难懂的气质。
他一双纯粹红色的眼瞳中,被覆盖上丝丝的黑,如日蚀之阳,在黑暗之中蹦出一圈红色细芒。
千鹤深沉如水地看着梁小夏,向她露出一个久违的灿烂微笑。
很灿烂的微笑,不过却没什么温度。
眼前的千鹤,就像是一个在雪森中不停奔跑的旅人,无论如何摩擦自己的四肢,大口向手掌呼出空气,都不可能暖和起来。
曾经的真,混入了深…梁小夏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在直面死亡与生命那对矛盾的双胞胎,灿若流火,却又冷似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小时不到,她的两个伙伴都会发生这么剧烈地变化?
看到这样的千鹤,梁小夏想到什么,急急去找自己的空间装备,翻了一圈却都没发现千鹤的尸体,脸色陡然变化。
感谢963大人、大人的打赏~~
遗忘的国度第四百七十六章 尘封
死亡的历史会复活,过去的历史会变成现在,这都是由于生命的发展要求它们的缘故。
——《历史学的理论和实践》克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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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鹤终于灵魂回归肉体,不再以飘渺不定的魂魄之态生存……可梁小夏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变成了一个不会心跳,不会呼吸,没有痛觉,没有体温的石像,他永远不会死亡,永远不会受伤,因为他就是死亡的化身。
千鹤身上散出的死亡力量藏都藏不住,感受到那股力量,梁小夏身体里的小树颤抖不停,向她不断表达自己的畏惧。
在了解过镜月的经历后,梁小夏深深明白不死不活对一个生命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眼前的千鹤,几乎是在重复曾经镜月走过的路。
还用问什么,什么都不用问了,肯定是死神做的,除了塞西斯,整个死亡之海不会有第二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她的空间装备拿走千鹤的尸体,并让他的灵魂与之结合。
什么分开通过十三座黑光塔,什么伪造令牌之后汇合,一切都不过是她的自作聪明,分开了伙伴们,让死神有机可乘——或者,这说不定才是死神的目的。
梁小夏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团愤怒的火焰,烧掉了情感的液体,蒸腾成不断向上顶起的水蒸气,想要掀翻理智的盖子发作出来,却始终无法将愤怒化为面孔的扭曲,大吵大闹地发泄出来。
最终。愤怒的蒸汽又化作了液滴,一滴一滴坠在她的心里。
都是自己选的路,不管是她,米伊戈尔,还是千鹤……她们走得都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没有谁有资格责怪谁。
如果是责怪,也是梁小夏责怪自己,如果她不让伙伴们和她一起进行黑光塔的冒险,也许在这一程回来后,她还能够再见到单纯地充满冲劲的千鹤。贪财却又高雅强势的米伊戈尔。
“夏尔,别这么自责。我倒是感谢这段经历,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我想。千鹤先生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梁小夏经历过的两个小时,是米伊戈尔最满足的两百年。
他拥有了所需要的一切,他甚至满足了和精灵夏尔在一起的愿望,米伊戈尔日日过着充实而满足的生活,内心却越来越不充实。
并不是他对现状有什么不满。而是他发现,面对幻境中的夏尔,他再没有了想要不顾一切守护对方的心情,爱情的消磨使得他更加看清自己在那段感情中的本质,一种龙族特有的收藏与占有的欲望,一如最初的他。
不一样。幻境中的夏尔和他真实相处的夏尔不一样,不是性格,不是经历过往。更不是外貌与表情…而是萦绕在她身上的,